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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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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市,望江桥旁。

    这是本地一条知名的酒吧街,遍布各类酒吧数十家。

    这醉生梦死的浮华里,不知藏了多少,这座城市里失意,或得意的故事。

    司机为了省时,将车停在酒吧后门。

    许鹿又跟着导航,从旁边条巷子,绕到前门去。

    不时有男人从许鹿身边经过,抽着烟,吹着口哨,目光好奇地打量她。

    许鹿加快脚步,穿过晦暗巷子,很快便步入了光线中。

    一辆摩托车,忽然从面前条街疾驰而过,在酒吧门口停了下来。

    那人将头盔摘下,随手捋了下头发。当看清他的侧脸轮廓后,许鹿顿时做贼心虚地,躲回了巷口。

    这头,陈念沂刚将摩托车停好,锁上,一个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便从酒吧里推门出来,叫住他。

    是酒吧老板娘,赵霓。

    “今晚别唱了,一起去兜风?”赵霓将大波浪卷发拂到颈侧,笑得风情万种。

    “这是让我不干活,白拿钱?”陈念沂将头盔放好,面无表情道。

    “怕什么,我的地盘,自然我说了算。”

    原来,这就是孙嘉芋口中的老板娘。

    真好看。

    哪怕是明艳的赵琦越,和她比起来,也稚嫩青涩了许多。

    许鹿低头看了眼像是未发育完全的自己,又往阴影里挪了些。

    接着,便听到陈念沂口气冰冷地拒绝对方。

    “可我的车,不载人。”他直白道。

    “没关系,”赵霓用下巴指了下不远处的那辆豪车,“我的,载人。”

    陈念沂瞥了对方一眼,冷冰冰地道:“那你自便,我要进去准备了。”

    他说完,也不等赵霓反应,便抄着手,从她身边走过,朝酒吧大门迈去。

    “陈念沂!”赵霓抱着胳膊,斜睨他,“你什么意思?”

    陈念沂拉开门,回过头来,漠然地盯着赵霓。

    “看不出来?”他丝毫没因这人的身份便有半分委婉,坦率中夹带着伤人的锐利,“就是对你没什么意思,的意思。”

    “别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就不识抬举,想在我这儿唱下去,得先学会做人。”赵霓被气得咬牙切齿。

    陈念沂耸肩,轻描淡写道:“那就不唱了。”

    盯着陈念沂疏冷的背影,赵霓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消了气。慢慢地,一抹风情万种的笑,浮现在她精致的脸上。

    然后,她摸出根烟,点燃,吸了一口,拿出电话叫了几个人过来。

    许鹿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隐隐听到“收拾”两个字。

    她摸出手机,想提醒陈念沂。

    但这样,不就暴露自己了?

    没事,她是来喝酒的。遇见他,只不过是碰巧,而已。

    晚上出门急,忘了充电。刚敲了一行字,手机便弹出电量耗尽的提示。

    接着,在信息发出的前一秒,自动关机了。

    只有当面提醒他了。

    许鹿收起电话,跟在那群人身后,进了酒吧。

    角落里,有人在唱歌,低沉的音色有几分熟悉,许鹿下意识望过去。

    却不是陈念沂。

    但这一走神,险些撞上端着酒水,迎面而来的服务员小哥。

    她侧身让了下,又撞在卡座沙发上,再抬眼时,那群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许鹿扫了眼大厅,吧台、卡座哪儿都没有陈念沂的影子,反倒是她的奇怪举动,引得某位服务员频频侧目。

    许鹿只好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

    那位服务员见状,便拿着单子,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许鹿第一次来酒吧。因为被家人保护得很好,除了偶尔喝点啤酒,她这辈子还没真正喝过烈性的酒。

    视线快速掠过酒水单上的名字。

    许鹿仰头,对服务员笑道:“一杯长岛冰茶。”

    东西上来后,她心事重重地端起酒杯,只一口,便辣得她眼角泛泪。

    不是冰茶么?

    许鹿嫌弃地把东西放下,问了服务员卫生间的方向,便借机去了里面的包间区。

    走道光线昏昧。左右各两排包间。

    不断有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许鹿徘徊在那条走廊,侧耳倾听每一扇门背后的声音。

    太嘈杂了。

    完全无法辨别。

    算了。不如去外面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

    正欲离开,便瞧见个纤瘦的熟悉身影,从对面过来。

    竟是赵琦越。

    这紧随其后的坦荡,多少让藏着掖着的许鹿,自愧不如。

    “你来找念沂?”赵琦越也看到了许鹿,走过来,直白问道。不知是不是生病了,她面色苍白,嗓音微抖,眼神也有些飘。

    “嗯。”许鹿点头,并未抱什么希望。

    却见赵琦越指着尽头的某个包间,道:“他好像在那边。”

    “谢谢。”许鹿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担忧地问赵琦越,“你不要紧吧?”

    赵琦越一愣,微微摇头。她抿着唇,盯着渐远的背影,好几次想叫住许鹿,但终究还是离开了。

    尽头的包间里,门开了条缝。

    透过缝隙,许鹿果真看到了刚才酒吧门口的那几个壮汉。

    一群人正吞云吐雾,对着角落里的某个人骂骂咧咧。

    那人靠着墙,埋着头,似乎被绑着,动弹不得。脸被沙发扶手遮挡,看不清长相。

    是陈念沂?

    许鹿心脏骤然缩紧,脊背蹿起一阵冷意。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个寸头男踢了下被绑的男人,拿着把匕首,蹲在他面前。

    刀刃顺着男人的脸颊,慢慢划过,挑在他下巴上。

    “霓姐你也敢惹?不想活了是吧。”寸头男吐出口烟圈,恶狠狠道。

    接着,刀锋往下,落在那人的心脏处,握着匕首的指节,在慢慢收紧。

    许鹿顿时失去了呼吸。

    脑子一片空白。

    她挪动着僵硬的身体,慌忙地四下张望,视线落在走廊拐角处,那个红色的灭火器上。

    陈念沂和酒吧经理谈完辞职的事,下了楼,路过吧台时,随意瞥了眼,脚下忽然一顿。

    他盯着那个眼熟的,缀满音符的手机壳,打量了几眼。

    而后,翻过来扫了下手机背面,右下角贴着两个英文字母,xl。

    “这是你手机?”陈念沂问调酒师。

    “啊?不是,”调酒师将一杯玛格丽特推到客人面前,解释说,“刚有人在那边沙发旁捡到的,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掉了的。”

    陈念沂拿起那只手机,试图点亮屏幕,却发现没电了。

    他找了充电宝,插上,对调酒师解释说:“我可能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

    充了几分钟后,陈念沂摁下开机键,便有电话打进来。

    来电显示:芋头。

    他接了起来。

    “许鹿你终于接电话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十几个无人接听的电话后,孙嘉芋快被吓得心律失常了,“对了,你那个声乐笔记放哪儿了?”

    还真是许鹿的手机。陈念沂不觉皱了眉。

    “她来酒吧了?”他急促开口,又报上大名,“我是陈念沂。”

    那头忽然静了音。

    片刻后,才又响起孙嘉芋的惊呼声:“天呐,她还真去找你了!”

    “不过,你既然不知道她去了,那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孙嘉芋追问。

    “她手机掉了,刚被人捡到。”

    孙嘉芋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那那许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同一时间,陈念沂敏锐捕捉到旁边女服务员和赵琦越的对话——

    “刚那个小姑娘,就找陈念沂那个,是谁啊?”

    赵琦越似乎在走神,愣了下,才回复道:“他家亲戚。”

    “放心,不会有事。”陈念沂对孙嘉芋说完,便收了线。

    他跟调酒师打了声招呼,又将对方脑袋上的鸭舌帽借来罩在自己头上,揣好许鹿的手机,便朝赵琦越走了过去。

    “许鹿在哪?”他径直问赵琦越。

    赵琦越一怔。

    她将托盘递给同事,把人支走后,才搓着手,支吾道:“我以为你在包间那边,就跟她说”

    “带我过去。”陈念沂厉声打断她。

    两人以服务员的身份,进了包间。

    陈念沂放下“赠送”的酒水,扫了眼满地的碎玻璃片,抬眼,便看见沙发旁的那团阴影。

    被捆在墙角那人,可不正是许鹿。

    她旁边,竟还有个陌生男人。

    许鹿也在第一时间瞧见了陈念沂,半是惊喜半是委屈地望着他。

    但看见他身后的赵琦越后,她先是一愣,接着眸光暗下来,收回了视线。

    陈念沂微皱眉头。

    那眼神什么意思,不乐意看见他?

    寸头男一群人原本在散漫抽烟,察觉到两人的异样,顿时警惕起来。

    陈念沂索性也不兜圈子了,径直说明来意。

    “这位大哥,”陈念沂下巴朝那团小小的身影点了下,“那个姑娘,是我朋友,我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你,恳请你把她放了,有什么需要赔偿的,我替她赔。”

    还真是不速之客。

    寸头男冷笑一声,将烟头用力摁灭在烟灰缸里。

    “放了?”

    他侧过左脸,指着上面一道结痂的血痕,咬牙道:“要你那张俊脸也被划成这样,你会这样算了?”

    他正要跟偷画的人谈条件,不知从哪儿冒出的臭丫头,拿着灭火器,就往玻璃桌上砸。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躲开了,那一地碎玻璃,不知要在他身上划出多少条口子。

    陈念沂看了眼那道挺深的伤疤,朝许鹿望过去。

    “罪魁祸首”却像只鸵鸟,一触碰到他的视线,立马缩了回去。

    还真是她干的?

    陈念沂无奈摇头,收回了视线。

    “那这位大哥,你说要怎么解决?”见许鹿脸红得像是缺氧,陈念沂想快刀斩乱麻。

    寸头男伸出一个巴掌:“五万。你给钱,我立马放人。”

    “你这是敲诈勒索吧。”赵琦越忽然开口,嘲讽道,“就你这点蚂蚁大的伤,还值五万?”

    寸头男脸色阴了下来。

    他拿起空酒瓶,在矮几上猛一砸,微眯着眼睛道:“不给钱也行,她怎么砸我的,你让我怎么砸回去,就当扯平了,行吗?”

    陈念沂将赵琦越拦在身后,回复得干脆利落:“行,我给钱。”

    他不想在赵霓的地盘惹事,也知道这间房里没装监控,若警察来,赵霓一句误会便可将此事了解。而他却不一定能拿出证据。日后,这群人若想找许鹿报复,反倒防不胜防。

    许鹿意外地望向陈念沂。

    这对他而言,并非小数目。

    却如此干脆利落。

    大概,是不想惹麻烦吧。

    寸头男见陈念沂如此好拿捏,将手中的利器一扔,伸出根食指,将“赔偿”翻了倍。

    闻言,许鹿刚要开口,却见陈念沂脸色一变。

    他缓缓摘下脑袋上的鸭舌帽,扔到旁边,无声地笑了下。

    那笑阴森森的,从深邃眼底渗出,让人不寒而栗。

    然后,他随手拎起桌上的酒瓶,轰然一砸。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仗着身高优势,一手勒住了寸头男的脖子,一手将刚砸碎的酒瓶子,怼在他下巴上。

    剩下的人,立刻抄起家伙,咒骂着,围了上去。

    但领头的被擒住,小喽啰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得寸进尺了?”陈念沂收紧胳膊的力量,森冷语气,钻进寸头男耳朵里。

    寸头男被吓得面色惨白。

    锐利的玻璃瓶尖,一点点往前,扎着肉。

    他嘴唇哆嗦着,道:“我们可是霓姐的人,你得罪了霓姐,可吃不了兜着走。”

    下一刻,瓶尖又往颈部深入了些。

    命悬一线。

    寸头男惊呼着,瞬间认怂:“带走带走,我一分钱也不要好了吧。”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许鹿的一声低呼,“别。”

    陈念沂闻声望去。借着灯光,他正好看到许鹿额头上,有道看不出深浅的伤。于是,更加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了。

    手上的力道,逐渐在加重。

    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了。

    赵霓看戏似的扫了圈室内,才不慌不忙走到陈念沂跟前,轻拍了下他握着利器的手。

    “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

    紧绷的氛围里,陈念沂和赵霓对峙了几秒,终于冷笑着,松开了手。

    惊心动魄的插曲落幕后,赵霓好奇地打量了下屋子里的两个女生,用只有她和陈念沂才听得到的音量道:“所以,是哪位姑娘?”

    陈念沂冷眼瞥她,没回答。

    他扔下酒瓶残骸,扯了两张纸将手擦干净,而后走到墙角,冷着张脸,把许鹿身上的绳子解开,拉着人准备离开。

    许鹿却停下脚步,望向另外个被绑的男人:“他呢?”

    那男人忽然动了下,抬起头,神色倦怠地看了眼许鹿。

    赵霓闻言,对那伙人摆了摆手。

    “放了放了,我让你们给他点教训,没让你们把人往死里整,再怎么说,也是母子一场的缘分。”

    出了包间,穿过大厅,许鹿始终被一股很大的蛮力拽着。

    脚下的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像浮在深夜的云雾上。

    直到,推开酒吧大门。

    扑面而来的寒风,让人猛然惊醒,一脸冷峻的人,也终于松开了被他勒出红印的那只手。

    “为什么招惹那群人?”陈念沂声色俱厉,语带质问。

    刀锋一样的嗓音滚过心尖,许鹿揉着被弄疼的手腕,没吭声。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你打算怎么办?”

    许鹿依旧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许鹿你什么时候能”许鹿的沉默,像根火引,点燃了陈念沂这颗炸弹,“能用点脑子?”

    心里某处被狠狠剜了下。

    许鹿错愕地望向陈念沂,胸腔里积满暴雨后的潮水,剧烈起伏着。

    是啊,她没脑子。

    所以才会大半夜地跑过来,只为了能远远看他一眼。

    她没脑子,才会轻信赵琦越。

    她没脑子,所以才会没弄清状况,便心慌失措地闯进去。

    刚才被那群人绑起来,她都没胆怯过。

    但这一刻,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身后,有人叫住了她。许鹿定了定神,才转过头去。

    是刚才那个被绑的男生,他抱着一幅画,从酒吧推门而出。

    男生看了眼陈念沂,并未被他的一身冷气吓退。

    他对许鹿开口,嗓音有些沙哑:“我叫小a,谢谢你刚才帮了我。”

    想起许鹿拿着灭火器,只身撞进来的样子,小a笑了下,掺杂着丝苦涩。

    “说实话,这辈子,还没有人这样为我奋不顾身过,”他冷冷瞥了眼一旁的陈念沂,“虽然,我知道你是认错了人。”

    许鹿摆手说不用谢,又问他:“你就是因为这幅画,得罪了老板娘?”

    小a点头:“这是我爸画的,上面的女人是我妈。虽然我爸死前,将他的画廊留给了赵霓,但这东西本就是属于我妈的。”

    “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却被当成小偷”小a苦笑着说。

    许鹿哑然。

    她大概能猜到这只言片语中的恩怨情仇。

    “好了,我走了。”小a拉开车门,道,“有缘再见。”

    许鹿点头:“保重。”

    小a离开后,许鹿也没理陈念沂,抬腿就要走。

    “去哪儿?”陈念沂快步追上去。

    他刚才情绪失控,竟忘了用脑子了。

    甚至还需要旁人的话来提醒,许鹿招惹上那群人的缘由。

    心里懊恼至极。

    拉她的力道便没控制好,一拽,便将人拽到了怀里。

    鼻梁被一个结实的胸膛狠狠撞了下,许鹿吃痛地低呼一声。

    她后退半步,捂着鼻子,瞪大眼睛,望着陈念沂。

    就仿佛,再瞪得用力些,漆黑眸子里泛着的那团晶莹,便不会滚落。

    “既是因为担心我,”陈念沂语气温柔了许多,“刚才怎么不说?”

    “跟你没关系。”许鹿别过头,眼睛红红的。

    “那你大半夜来这儿干嘛?”陈念沂往前迈了半步,逼近道。

    “喝酒。”许鹿语气倔强,跟着后退了半步。

    陈念沂默了两秒。

    而后,上前去拉她的手:“走吧,送你回去。”

    许鹿挣脱道:“不用,我自己回。”

    “怎么回,叫你家司机过来接你?”

    “我可以自己打车。”

    陈念沂忽然噤了声,抄着手,好整以暇地望着正在找手机的某人。

    许鹿在包里搜寻着手机,同时瞄了眼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

    怕什么,那边有共享充电宝。

    可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半点影子。

    下一秒,她抬眼,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在某人指尖,像玩具一样,被随意翻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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