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寒了将士们的心?”坎贝尔公爵冷笑一声:“他是怕那个外城人不高兴吧。”
“真没想到陛下居然对那个外城人袒护到这种程度。”阿尔塞伯爵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奥威尔伯爵看向加登伯爵,语带责备:“你手里有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也没跟我们通气?”
阿尔塞伯爵听他这样问,神情变得有些玩味。这些贵族虽然在对付君主的事情上会联合起来,平时却是各自为政,都打着各种小算盘。他们这些人里,由于坎贝尔公爵的家族地位高,他本人脾气也相对冲,很多时候,贵族有什么事都会找他商量,让他出头,他自己也乐意扮演这个角色。然而自从辛西娅出事之后,加登伯爵和坎贝尔公爵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加登伯爵怨恨阿兰·诺丁汉让他女儿失去了做王后的机会,怎么可能再找坎贝尔公爵讨论这样的事情?况且加登伯爵派人跟着费里曼还不一定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罗伊与费里曼的事情在王宫传的风风雨雨,作为准国丈,加登伯爵不可能一定风声都没听过,但为了让女儿当王后,他可以置若罔闻。反正贵族外面有个什么人司空见惯。但传闻中罗伊被费里曼控制,几乎成为他的傀儡,加登伯爵就不能不在意了。他让女儿做王后是为了家族利益考虑,嫁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对他没有好处。他跟踪费里曼恐怕是想要抓他的把柄,却不想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势必会让加登伯爵尴尬,于是阿尔塞伯爵把话题岔开道:“加登伯爵,您的猎狗一点证据都没捕捉到?”
加登伯爵皱起眉头,不知是对这个问题感到不满,还是觉得情况棘手:“那个外城人十分狡诈,每次追到荒原里就莫名其妙地断线了。”
越是这样才越说明有问题。
“这就难办了。”阿尔塞伯爵思忖着说道:“没有证据陛下不会相信您的话。”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还要什么样的证据?”坎贝尔公爵显然对罗伊的偏袒不满。
阿尔塞伯爵转向鲁尔伯爵道:“陛下最近变化似乎不小,您感觉到了吗?”
以往的罗伊绝不可能有这样强硬的态度,贵族们向他发难,他反驳两句也就退缩了,不会像这样不依不饶。
鲁尔伯爵刚才一直沉默,见话题引到自己这里,搪塞道:“陛下一直在成长。”
阿尔塞伯爵见他不愿表态,只好又道:“然而如果那个外城人真的通敌,陛下这样的态度恐怕会造成严重后果。陛下毕竟年轻,难免有时候感情用事,恐怕需要您多劝戒。”
这句话的指向已经很明显了。罗伊与费里曼的事在王宫传的风风雨雨,这些贵族多少也有些耳闻。
鲁尔伯爵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微微皱了皱眉头:“陛下虽然年轻,做事一向分得清轻重缓急,您不必太过担心。”
坎贝尔公爵看了鲁尔伯爵一眼,似乎有话想说,又有些难以启齿,他顿了顿,说道:“有件事我必须要跟您说,您可以跟我单独谈谈吗?”
鲁尔伯爵点点头,跟他走出会议厅。两人来到走廊里,坎贝尔公爵环顾四周,见附近没有人,压低声音道:“陛下在猎场的时候那个外城人也去了,阿兰还见到他们同乘一匹马,举止十分亲密。”
鲁尔伯爵眉头紧蹙,阿兰说在猎场遇到费里曼,罗伊从猎场回来身上带了暧昧的痕迹,这两件事一下子对应上了。他之前看到那些痕迹便联想到宫中的传闻,却不敢相信罗伊能如此荒唐,此刻他不得不信。然而在贵族面前,他不愿削弱君主的权威,于是说道:“这些事情不是你我应当议论的。”
坎贝尔公爵正色道:“如果这只是陛下的私事,自然不该议论,但这已经影响到圣光城的安危,不能不正视。陛下对那个外城人的袒护您也看到了,不能任由陛下这样下去了。”
罗伊给费里曼指挥权,允许他去外城招兵的时候,他们已经觉察出情况有异,但因为君王性子软弱,他们只觉得罗伊是受到了胁迫,然而今天的场景,让他们开始觉得不对劲。罗伊一反常态的坚决态度,不像是受到胁迫,倒像是自愿的。
圣光城的贵族虽然风流,王室却是个特例。罗伊的祖父虽然在战场叱咤风云,回到家中却是个温柔深情的伴侣,老王后故去得早,他也没有再娶,一个人孤独终老,以至于只留下罗伊的父亲这么一个孩子。而罗伊的父母也是鹣鲽情深,罗伊的父亲重病不治后,罗伊的母亲悲伤过度,身体一直不好,终于因难产过世,留下罗伊兄弟俩相依为命。
罗伊祖辈和父辈的爱情都是彻头彻尾的悲剧,贵族们担心罗伊会重蹈覆辙,更何况对方是危险的费里曼。这太荒唐了,荒唐到贵族们一开始都没往这上面想。
鲁尔伯爵看向坎贝尔公爵,神色平静:“您刚才说这件事是阿兰亲眼看见的?”
坎贝尔公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短短答了句:“是。”
阿兰和辛西娅私奔被罗伊撞见,回去就告了罗伊一状,这做法可算不上正大光明。然而鲁尔伯爵知道,即便阿兰再心胸狭窄,也不敢捏造这种事污蔑君主。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他说的一定不是假话。
鲁尔伯爵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会去找陛下谈谈。”他这句话故意说得指代不明,坎贝尔公爵明白以鲁尔伯爵的立场,他不便表态,但他说回去谈,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罗伊离开会议厅后径直去了自己的书房。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费里曼,然而在加登伯爵口中听说这些事情还是让他震惊。
他不能在那些贵族面前松口,因为他和费里曼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必须一致对外,但这不代表他不相信加登伯爵的话。事实上,加登伯爵的话印证了约翰之前的汇报,解释了费里曼为什么似乎很懂得那些龙的习性,也完美地解释了费里曼身上的伤。
罗伊不信费里曼通敌,莫说那些巨龙无法沟通,就是有办法,通敌对于费里曼来说也没有半点好处,他不可能让巨龙毁了圣光城。他的目的只怕在挑起战争。第一次战争爆发,他获得了驭龙骑士营的一部分指挥权,第二次战争后他开始能够自己招兵买马,他在借助这一次一次的战争一步步获得权力。可以想见,在达到目的之前,他还会一次一次地挑起战乱。
费里曼似乎完全做得出这种事。他能让外城人在战场上做诱饵,能煽动外城□□造成死伤无数,只要能到达目的,他根本不在乎用人命做代价。然而挑起与龙的战争远远超越不择手段的范畴。这件事的风险不可估量,圣光城可能在任何一场战争中覆灭。罗伊知道费里曼是个疯子,却也不敢相信他能疯狂到这种程度。
敲门声把罗伊从思绪中拉扯出来,他定了定神,说道:“请进。”
鲁尔伯爵走进来,行礼道:“陛下。”
罗伊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先行说道:“伯爵如果是来讨论费里曼先生的事,就请不要说了。”
鲁尔伯爵闻言有些惊诧,罗伊从来没有拒绝过跟他讨论任何事,他向来非常愿意听取鲁尔伯爵的意见,甚至有些过分依赖他。很多时候,他在跟贵族交涉的过程中都需要鲁尔伯爵站在身边才觉得安心。
鲁尔伯爵收起惊诧,轻唤道:“陛下?”
“这件事没有什么讨论的余地,如果有确凿的证据定罪,我无话可说。但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不希望我的骑士受到这样的无端指控。”
鲁尔伯爵看着罗伊长大,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强势的样子,心里暗自吃惊。他常年在罗伊身边,对罗伊的变化看得比谁都清楚。罗伊平日里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仍旧是个过分温和的君主,只有涉及到费里曼的事,才会异乎寻常的坚持。那些流言他可以不信,但是君主身上的痕迹他是亲眼见过的。
鲁尔伯爵叹了口气:“陛下不愿让自己的骑士伤心,难道就愿意让您的贵族失望?”
罗伊闻言,自嘲地一笑,垂下眼轻声道:“他们有哪件事是不失望的?”
“那您的子民呢?我知道没有证据您不愿相信,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件事都会给圣光城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您愿意看到您的子民为此丧命吗?”
“伯爵,”罗伊长舒了口气,抬起眼:“我知道您是真心为此担忧,但剩下的那些贵族不是。那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他们在外城征收人头税的时候,在出兵镇压暴动的时候,在意过他们领地子民的死活吗?今天这次会议原本讨论的明明是□□,为什么会扯到费里曼先生身上?□□不解决,会持续不断地有人伤亡,又有谁在意呢?”
罗伊对那些贵族的态度,鲁尔伯爵是知道的,但他从来只会隐晦地表示,从来没有这样直白地表达过不满。鲁尔伯爵在他这几句话里听出来些替费里曼转移矛盾甚至抱不平的意味,也听明白了远近亲疏,只得劝道:“陛下,□□要解决,这件事同样需要解决。”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要讨论这件事,就拿出证据来。没有人知道这个指控是否正确,但外城的暴动的确是真实发生的。您担心圣光城的子民,就请和我一起先把这件事解决吧。”
话说到这份上,鲁尔伯爵知道再劝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得问道:“那您打算怎样解决呢?”
罗伊叹道:“现在主动权不在我手上,那些贵族不肯对外城让步,□□只怕不会停止。您愿意帮我说服他们吗?”
最后一句话让鲁尔伯爵想起往日罗伊依赖他的样子,他叹了口气道:“我尽力而为。”
“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