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费里曼以这种方式击败了阿兰·诺丁汉，就相当于得罪了在场所有骑士。这些贵族出身的骑士急于为贵族找回面子，最终却都不敌费里曼的蛮力。

    场上的气氛越来越僵，一触即发。而比赛也随着暮色渐沉来到了最后一场。

    比武大赛的赛制有些类似车轮战，败者失去比赛资格，胜者一轮一轮地赛下去，直到决出一个最后的强者。所以当赛到最后一场时，比赛的双方已经经历了无数场比试，十分疲惫。而他们的对手，也是整个赛场的最强者。

    费里曼的对手是骑士营的营长约翰·坎布里奇。

    以骑士营营长的身份一般比赛不会轻易下场，然而这是君王举办的比武大会，他要向他效忠的君主证明自己的能力。

    骑士营的营长未必是最强悍的那个，因为他更需要的是统筹指挥的能力。当然，他的作战能力也必须做到能服众。

    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场上，不仅因为决赛是整个比武大会最精彩的一场，更因为这场比赛的特殊性。这是一场驭龙骑士营长与一个下城人的对决。

    场上旗帜一挥，双方策马向对方冲去。

    随着一声巨响，费里曼被撞得向后倒去，约翰却还稳稳坐在马上。

    罗伊看出，这就是两人经验与策略的差距。

    费里曼能赢下一场场比赛，有一半的因素靠的是蛮力，他的骑术远称不上娴熟，但是在体能上比大多数人强太多，所以鲜少有人能在他这里占到便宜。

    约翰在力量上或许占不到优势，但他非常善于寻找刁钻的骑枪角度，在骑术上，他也胜过费里曼太多。这些优势在费里曼体力被消耗殆尽的决赛，就显得尤为明显。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次比赛每一轮的对手都是骑士营长安排的，费里曼遇到的都是十分强悍的对手，从一开场赢的就比他人艰难，而由于赛制，他淘汰了大部分强敌，约翰之前的比武就简单了许多。这或许称不上公平，然而在战场上，原本就需要利用一切有利于自己的因素取得胜利。

    第二击，罗伊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似乎是撞击的声音小了些，然而费里曼还是被撞得向后一仰。

    第三击，罗伊终于看出端倪。费里曼在约翰的木剑撞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顺势向后躺倒，卸掉了很大一部分力，所以撞击的声响没有那么大了。

    然而他虽然不曾落马，以骑枪的损毁程度和他向后仰倒的结果看来，依然是他输。他这样的策略看起来很像是消极应付。

    费里曼与约翰的差距是技巧与经验的差距，这样的差距不可能在短短一场比赛中被消除，费里曼注定占不到任何便宜，可是他甘心就这样认输？

    罗伊总觉得这不像是费里曼的作风。

    格斗开始，大概由于骑枪比武的失利，费里曼显得有些急躁，一上来就试图击倒约翰。然而他在格斗的技巧上不如约翰，几次进攻都被约翰巧妙地化解了。反而让他在这些无用的进攻中消耗了大量体力。比赛开始胶着起来。

    约翰在力道上比不过费里曼，然而他在技巧上有着十足的优势，他逐渐化守为攻，不停地变换着进攻方式，试图找出费里曼的薄弱点。

    他渐渐发现，费里曼应付左侧进攻的能力似乎比右侧薄弱，立刻抓住这个破绽连续从左侧进攻。这样一来，费里曼立刻陷入被动，只能不停防守，无法进攻。

    费里曼在这样的被动状况下更加焦躁，一直试图寻找反攻的机会，然而越是这样，留给约翰进攻的空间就越大。

    终于，约翰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破绽。费里曼急于进攻，放弃了防守，在身前留下了极大一个空档。

    约翰照着那个空档毫不留情一剑劈了下去，依旧是从左侧进攻，攻他最薄弱的地方。

    眼前白光一晃，等约翰反应过来，他的头盔已经被挑飞了。场外有人发出一声惊叫，然而他已经顾不得细究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这一剑绝不能够落空。

    他这一剑没有落空，而是狠狠撞在了费里曼的剑上。

    两剑相撞的力度让他忽然意识到费里曼左侧的防守力度并不弱，然而为时已晚。

    费里曼左侧并没有什么破绽，然而约翰如果从左侧进攻，动作会更迟缓，身前露出的空档也会更大。费里曼正是利用这个空档挑掉了他的头盔。

    约翰猛然明白过来，费里曼一开场故意显得急躁，试图降低他的警觉性，找出他的弱点，在发现主动进攻不能引他露出破绽之后，立刻装作疲惫，引他进攻，自己暴露自己的弱点。

    反应过来后，约翰清楚自己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只能强攻。一咬牙，剑锋抵在费里曼的剑上狠狠滑了下去，钝剑相互摩擦，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

    他本想借着这力道将费里曼逼退，然而费里曼向外一推，便把压制过来的约翰推开了。

    约翰还没站稳，费里曼的剑已经砍了过来。约翰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章法，只能依靠本能去挡。这一剑力道极大，即使约翰的剑已经撞到了他的剑上，没有抵住他的攻势，约翰拼尽全力，才在剑堪堪落在自己头顶上时架住了这一击。

    这一番惊险的搏斗引得场外惊叫连连，眼见自己的骑士营长险些被费里曼击碎脑壳，罗伊不得已开口叫了停。

    他在观众席上冷眼旁观，已经看出约翰的劣势。他如果再不叫停，这场比试恐怕会很难收场。

    费里曼在骑枪比武中吃亏之后迅速认清了自己的劣势，却也想明白了自己的优势。

    从约翰的策略可以看出，他的进攻方式是在观察完费里曼比赛特点之后决定的。他看出费里曼缺少经验，只能依靠力量的压制取胜，大概也是基于这个特点，他把费里曼当成了只有力气，毫无头脑的莽夫，这样一个人，一旦力气用尽，就造不成什么威胁了。费里曼恰恰利用他的这个判断误导了他，从骑枪比武就开始设局，再在格斗中将他一举击败，这样就可以把比试拖入加赛。然而，加赛并没有发生。

    罗伊叫停时，约翰已经够处于明显的劣势，然而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宣布这个结果。

    罗伊站起身来，看向费里曼，肃然说道：“费里曼先生，恭喜你，从这一刻开始，你已经成为驭龙骑士营的见习骑士，你拥有在战场上为自己与你的家族争取荣誉的资格，同时，也请谨记你担负着保卫圣光城的责任。”

    罗伊身边的贵族们悄悄交换眼神。在比武大会上表现优异的人的确可以晋升见习骑士，然而由君王用这样郑重的方式单独说出来，意义似乎有所不同。当然，这也许是君王对费里曼的补偿。作为贵族，他们不愿宣布约翰·坎布里奇在格斗比试中的落败，罗伊心存歉疚，便用这种方式为他补回胜利的荣耀。

    贵族们觉得这个补偿未免有些太过，然而这的确像是他们过于好心的君主做出来的糊涂事。此时话已出口，他们也不好在那些平民面前驳了君主的面子。

    场外议论声迭起。虽然只是个见习骑士的头衔，但这是外城人第一次在贵族的世界里被所承认。没有人知道，这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