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错觉
孤坐神座的身影睁开了眼睛，
明明已经是看惯了的装饰，却不知为何有些陌生。
“大哥，盖亚说把那些巨人交给宙斯他们。”清冷的嗓音自深渊中层传来，是黑夜女神，他的妹妹。
“我知道了。”塔尔塔洛斯垂眸，忽视掉心中涌上的那抹怪异，冰冷的嗓音带着凉意，平淡至极。
深渊中的神灵对于神王之间的争斗从不关心，但是盖亚作为初代神的长姐，在她需要的时候，其余初代神也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盖亚与其他初代神表面上的关系再冷淡，也终究是最尊贵的女神。塔尔塔洛斯自神座走下，衣划过深红色的地毯，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声音几不可闻，但在空旷寂静的神殿里却已经足够清晰。
他走出了万年不出的神殿，深渊虛假而暗沉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紫色的弯月，没有星子。深渊神殿的周围也是寂静的，没有种族敢打扰深渊之主的安眠。
但除了一种声音。
混沌之海拍打海岸的声音。
这片连接了世界源头的海洋中没有任何生灵，液质的混沌力量混合了深渊的神力，无限的为塔尔塔洛斯提供着神力。
塔尔塔洛斯的强大，除了作为深渊的残暴凶戻，还有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个。他与混沌始终相连。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并不愿意离开深渊底层，而是更习惯于待在被混沌的气息笼罩的地方。
也因为这，他比他的兄弟姐妹们更加渴求回到混沌。
塔尔塔洛斯就一直站在海边，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陌生的脚步声。
前来拜访的是克洛诺斯的长子，出乎预料的是一名冥神，冷漠而寡言，翡翠般冰凉的眸子深不见底。
十分的适合冥界。
名叫哈迪斯的年轻神灵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道明了来意。塔尔塔洛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是第一次见这个孩子，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迪斯一直未听到他的回答，却也不催促，只是沉静地默默等待。冥神，据说克洛诺斯的次子和幼子分别是海神和天神。
这不得不让人深思其中蕴藏的含义。
但塔尔塔洛斯只是思索了一瞬，便将之抛在脑后。
神王更迭也好，冥界有主也罢，他都不关心，哪怕冥界如今的主人是他。
一把钥匙漂浮到哈迪斯的面前，他接过，深渊之神悦耳却淡漠的声音响起：“
<钥匙可以传送，去吧。”
“多谢。”哈迪斯又是微微一礼，便激活了钥匙离开了深渊神殿。哈迪斯离开后，塔尔塔洛斯却还是有些出神。
深渊神殿华丽而大气，宫殿里一向都是不甚明亮的，只有蛇形烛台上银色火焰静静燃烧，不仅没有带来丝毫温暖，反而使得这座古老的神殿愈发的冰冷孤寂。
从外面看，仿若毫无生气。
塔尔塔洛斯却感觉有些不适应，并不是因为他喜欢热闹，而是………不习惯？
他总觉得缺少了什么，而且是十分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他心头笼上了难言的焦躁。新的神王诞生了，连带着海界和冥界也迎来了新的统治者。
海界如何，尼克斯是不在意的，她的孙女塔拉萨身为背靠两位初代神的外嫁女，不管她的丈夫彭透斯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她的地位。
但是冥界………
“哥哥，你确定你不管这事了吗？”尼克斯有些惊讶地问塔尔塔洛斯。
“日后在冥王手下效力的是你的子女，你没有意见就可以。”塔尔塔洛斯的手上有一支尼克斯从从未见过的花朵，通体纯白层层叠叠，花瓣边缘如燃烧的烈焰，花蕊与枝干却是
黑色的。
“尼克斯，你说一个神，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会是因为什么？”塔尔塔洛斯把玩着手中的花枝，神情莫名的问道。
尼克斯停下了品酒的动作，有些讶异：“大哥，你………?”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东西。”塔尔塔洛斯垂眸淡淡的说道，“很重要的东西。神灵的错觉，会是错觉吗？
她大哥虽然精神有点问题，但又不是脆弱的造物，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奇怪的错觉。作为命运女神的母亲，曾经的命运主神，尼克斯在这方面可是权威。
就像神灵做的梦一般都具有特殊的含义，神灵的感觉，往往不是错觉。
尼克斯皱眉，不确定的道：“记忆这方面，肯定是记忆女神最了解，可是大哥你的记忆………”
深渊之神的记忆出了岔子，又怎么会是谟涅墨绪涅能够解决的呢。“大哥觉得，会是和什么有关的？”
和什么有关？
尼克斯只看到了塔尔塔洛斯明显的愣了一瞬，随后神情中带了些恍然的意味。“我知道了。”
“尼克斯，你愿意接管深渊的权柄吗？”塔尔塔洛斯问道。尼克斯手中的金杯被她失手捏成了一团。
<黑夜女神仿佛是一个听力不好的凡人一样，面上带着疑惑的表情问道：“大哥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想回归混沌，去侍奉母神。”塔尔塔洛斯语气淡淡的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尼克斯感觉自己的额角幻痛：“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回归混沌，说得轻巧，他们诞生自混沌不假，但是却从未想过要回去。混沌是什么？是诸神之源，亦是世界的终末。
初代神的传承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世界是有寿命的，待到世界的终结，孕育了世界的混沌会将一切都重新吞没。
哪怕是现在，任何一个神灵进入了混沌和回归母体也没什么区别，连灵魂都会直接消散。
初代神确实有能够进入混沌的实力，但是这不代表着初代神愿意去赌。
他们的创造者，创世神就沉睡在混沌的深处，谁知道沉睡的混沌之神会不会愿意再见到这几个自创造后就再未关心过的造物？
他们甚至连母神的模样都没有见过就被送出了混沌。
“我需要去见她…………我一定要见她。”
看着满脸“你疯了”的表情的妹妹，塔尔塔洛斯只是笑了笑：“放心，我能感觉到，我可以见到母神。”
他的造物主，他永恒的信仰，当他意识到他忘记的是卡俄斯的时候，灵魂深处就已经躁动不堪。
他渴望、无比渴望见到她，渴望被她的气息笼罩，渴望得到她的宠爱与垂怜。
“大哥，我知道你的信仰是最深的，但是也没必要………”余下的话止在深渊之神血色的眼瞳之中。
那双极为美丽的眼瞳中毫无波动，“尼克斯，我的存在就是基于信仰。”她突然反应过来，塔尔塔洛斯因为什么才会自创世之初就未曾离开过神殿。因为那是卡俄斯为他建造的，也是离混沌最近的地方。
她也意识到了，她是无法阻止塔尔塔洛斯的。
黑夜女神叹了ロ气，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守好深的。”
在五位初代神中，尼克斯这个幼妹才是出乎预料最负责任的那个。
盖亚傲慢、塔尔塔洛斯冷血、厄瑞波斯漠然，厄洛斯这个看似最为阳光开朗的爱欲之神实际上感情最为淡薄。
只有这位貌似十分冷漠的黑夜女神才是真真正正的爱着这个世界的，她拥有一颗诸神间少见的仁慈心，却不乏杀伐果断。
所以将最为重要的深渊神权交给她，塔尔塔洛斯十分的放心。
< 深渊神权的交付悄无声息，毕竟深渊的三位神灵中一向是尼克斯出面处理一切，其他神对于另外两位一无所知。
厄瑞波斯即使发现了妻子的变化，尼克斯不说，他也不会去问。盖亚和塔尔塔洛斯相看两生厌，更不会主动来到他的地盘。
混沌之海的海水温柔的拥簇着塔尔塔洛斯，往日任何神灵都不得接触的力量此事却温驯的任由他掌控。
塔尔塔洛斯试探性地喊：“母神？
面前深不可测的混沌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混沌深沉而危险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但为他让开的道路却是平静的不可思议。仿佛某位至高的存在正在欢迎他的到来。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巧的宫殿，灰白色，没有什么精美的壁画，也没有什么金屋银瓦。
只有一个小小的正殿，和世界内任何神灵的宫殿比起来，都太过于简陋了，但却比任何一个神灵的宫殿都要来的神圣威严、不可逼视。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宫殿的门打开了。
穿着黑色衣裙的女神靠在神座上，左手支着额头，沉睡一般的闭着双眼，已经长过脚踝的黑发随意散落在地上。
塔尔塔洛斯走上前，莫名的，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脸侧。
女神仿佛被惊醒了，睁开眼，见是他，也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塔尔塔洛斯温顺的低下头，让她能够更方便的抚摸。
女神叹息道：“能够再见到你，我很开心。”“母神………”
金色的眼瞳露出了一丝笑意：“乖孩子，你应该察觉到了，我并不是卡俄斯。”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这两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