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王弥想了又想,实在没有印象,只好摇头。
“七岁那年,我跟着师父出诊,医治过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孩,应该就是你吧?”柳莺莺说。
王弥想起来了,那年楚先生为她治病时,身边确实跟着一个学童。
“我确实生过一场大玻”王弥笑道:“原来那次喂我甜食的人就是你?”
柳莺莺坐下继续整理药材:“嗯,那是酥胡桃,爹爹特意做给我的,很甜,我每次喝完药,爹爹都会给我一大把。”
王弥笑道:“怪不得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吃过那那个味道,原来是为你特意做的。”
柳莺莺放下药材,杵着下巴打量她:“嫂嫂若是喜欢吃,让高柏哥哥给你做吧,他做的甜酥胡桃,是天底下最甜的了。”
王弥诧异:“是吗?不曾听他提起过。”
“嗯。”柳莺莺继续埋头理药:“不过哥哥平日忙,没有时间做这些。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哥哥有了妻子,想必哥哥会愿意给嫂嫂做的。”
王弥礼貌地笑着,没有说话。
把药材分门别类理好放进柜子里,柳莺莺便坐到王弥对面:“我先给嫂嫂把脉吧。”
王弥伸出手,从小做粗活的手并不好看。
把脉时,柳莺莺一脸认真,手搭在她脉搏上有些冰冷。
半盏茶的功夫,柳莺莺才收回手,神色认真严肃,与方才的可爱亲切判若两人,道:“嫂嫂平日可吃着什么药?”
王弥摇头:“没有。”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向来很好,小病小痛也不需要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昨夜没睡好吧?”柳莺莺研着墨问道。
王弥点点头:“大概是受了寒,头有些晕。”
“嗯。”柳莺莺的字清丽隽秀,十分好看,边写着药方边说:“往后天气越来越凉,嫂嫂要多穿些衣服才是,若生病了,哥哥肯定会很担心。”
“嗯,知道了,谢谢你。”王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病,平日这样受点风寒,也是喝点姜汤睡一觉出出汗就好了,实在没必要吃药。
她从小就不爱吃药,药是苦的,她一喝就想吐,除了十岁的那场大病,她几乎没有吃过太多药。
药方拿出去抓药,她们俩坐在内堂,柳莺莺便杵着下巴好奇地问:“你和高柏哥哥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以前从未听他提起?你不介意外面的人都叫哥哥恶霸吗?你们是真心相爱吗……”
面对柳莺莺的一大堆问题,王弥有些不知所措,她捡着答得上来的:“我和他是半年前认识的,我……不知道他是恶霸,他对我很好。”
“是吗?”柳莺莺又问:“哥哥平时很凶,大家都挺怕他的,但是你不要误会啊,他绝对不像外面人说的那么可怕,你们在一起久了就会知道啦,哥哥他特别好……”
柳莺莺还想说些什么,一名少年提着药包进来:“阿姐,药抓好了,给你。”
少年眉清目秀,声音青涩稚嫩,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嘴角挂着梨涡,笑起来十分乖巧温柔。
柳莺莺接过药包,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柳如舟,小舟,这是嫂嫂,快叫人。”
柳如舟恭恭敬敬地行礼:“阿嫂好,这药可是阿嫂的?”
王弥接过药:“嗯,昨日受了点凉,不过不碍事。”
“早听师兄提起,今日才见到,阿嫂果然天人之姿,比师兄说的还要好很多。”柳如舟认真地说。
柳莺莺在一旁“啧”声:“小舟平日可不爱夸人,这么夸嫂嫂,可见是真的很喜欢。”
柳如舟羞涩地低下头,脸颊悄悄染开一抹红晕,不再言语。
三人寒暄了几句,医馆今天看病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柳家两姐弟都被叫去帮忙,王弥便拿了药回家去。
到家时,整个院子安安静静,似乎没什么人。
王弥也不管这些,拎着药径直回到屋里,她没打算吃这个药,没有别的原因,她只是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她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了解,晚上煮点姜汤,捂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中药被她塞在床底下里,又从柜子里翻出陪嫁过来的那只大箱子,里面装着她为数不多的几件嫁妆。
嫁妆不值钱,原本想着带过来也许能用上,但高家似乎并不缺这些。
所以她想拿去当了,换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千水镇上当铺很多,并不是很难找。
王弥刚到当铺,便有人叫住她,回头去看,正是高家的管家周伯。
“夫人,您怎么在这里?”周伯抱着一只箱子,站在她面前。
王弥抓紧手里的袋子,往后藏了藏:“过来看看。”
周伯把箱子拿给当铺老板,又问:“夫人可是看上什么了?”
王弥不自在地看向别处:“随便看看,周伯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周伯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没什么。”王弥说:“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周伯做出反应,便匆匆离开。
王弥一走,当铺老板便走过来问:“那就是公子昨儿娶的娘子吗?”
“嗯。”两人边说边走,往当铺里间去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老板问。
周伯笑而不语,把带过来的箱子打开:“老板,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老板见周伯不愿多说,便不再多问。
王弥离开当铺,在镇上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家比较隐蔽的当铺,四处张望,发现没人,这才低着头匆匆进去。
当铺的老板看上去不像好人,尖嘴猴腮,一副刻薄猥琐的模样,见她进去,便笑眯眯迎上来:“姑娘想要当什么呀?”
王弥默默打量周围的环境,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些能换多少钱?”
老板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说:“这些东西不值钱,最多只能这个数。”说着,朝王弥比了一根手指。
“一两银子?太少了吧。”王弥以为至少要有二两银子。
老板拿出袋子里的耳坠,凑到她面前说:“姑娘,你这耳坠的材质不是纯银,我能给你这个价,已经是很高了,你拿去其他地方看看,别家可不敢给你这么高的价。我也是看姑娘面善,就当是做回好事了,你要是信不过我,你就拿到别家去问问。”
王弥不想找了,她不想再遇到周伯。
“好吧。”王弥咽了咽口水,朝老板伸手:“我就在这里当,给我钱吧。”
“好说。”老板收起袋子:“姑娘您先坐一会,我去给你拿钱。”说完,老板便往里间去了。
王弥独自站着,心脏砰砰直跳,这家当铺位置很偏,几乎没什么人会过来,老板一走,周围显得十分死寂。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板才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两碎银:“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王弥盯着他手里的碎银:“没有。”
老板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颈间:“姑娘脖子里是什么呀?”
王弥立刻捂住脖子:“没什么,把钱给我吧。”
“急什么?”老板笑眯眯地说道:“我看姑娘有些眼熟,坐下来喝一杯吧。”
“不用了,我要回去。”王弥双手护在胸前,那是七郎送给她的定情礼,绝不能弄丢。
“你怕什么?”老板径自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姑娘不要误会,我是良民,开店做生意混口饭吃罢了,我这小店位置偏僻,生意不大好,人少的很,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一进来我就觉得亲切,只是想多跟你聊几句,你若是不喜欢,走就是了。”
王弥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放下了戒备,也觉得眼前的老板有些亲切之意,语气也不似先前强硬:“你先把钱给我。”
老板轻笑一声,银两推到她面前:“现在可以和我和我喝杯茶了吗?”
王弥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快到晚饭的时候了,便犹豫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下次吧。”
老板喝了口茶:“也罢,时候不早了,若下次还来,定要陪我喝一杯。”
“嗯,谢谢老板。”王弥把银两揣在怀里,便匆匆离开。
一直走到人多的集市,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没有直接回去,又到东街集市逛了一会儿。
她还惦记着高家后院里那片荒地,她打算收拾出来,在上面种点豌豆,来年开春,定能卖两三百文钱。
在东街买了一包豌豆籽,又买了些针线,一两银子只剩了五百文。
她一路往家走,一路计划着这五百文钱该怎么花。
到家时,天色已有些暗沉。
刚推开门,便听到里院传来的谈话声,里面有高柏的声音。
王弥站在转角的走廊不敢过去。
她还是很怕高柏,新婚之夜,高柏以为她要害他,肯定对她充满了敌意,没有把她赶走,大抵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吧。
“师嫂怎么还没回来?要不我出去找找吧?”这是关小凡的声音。
王弥一听,顿时慌的想找地方躲。
“今天我在当铺见到夫人了。”这是周伯的声音。
关小凡便问:“夫人去当铺做什么?”
周伯说:“也许是想当什么东西吧,我看到夫人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袋东西,见到我,便匆匆离开了。”
“什么时候的事?”这次出声的是高柏,声音依然冰冷淡漠。
“一个多时辰之前吧。”周伯回答。
静了片刻,高柏起身:“小凡,跟我出去一趟。”
“好嘞1关小凡迅速起身。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动作轻快敏捷,眨眼间就到了院门口,转过身便与来不及躲避的王弥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