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桃花鱼
季羡元骑马护送季家姐妹两到了二皇子府, 永泽笑嘻嘻迎了上来,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了季羡元一眼,牵起季真真:“二皇叔得了一匹好马, 我带你们去遛两圈。”
众人说说笑笑来到马房, 里面单独关了一匹枣红马, 比旁的高出半个头, 丰神俊朗, 看见人来,置若未闻, 不可一世的啃着豆饼。
众人惊叹出声, 好一匹傲气的马。
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的马吧?
季羡元见猎心喜,不自觉伸出手,想摸一摸把它光滑水流的鬓毛。
那马噗的打了个响鼻,前蹄高高跃起,大眼睛不屑一顾, 马脸上明晃晃的意思:离小爷远些。
那暴躁的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众人齐齐后退了好几步。
后面传来萧敛爽朗的笑声:“这马倨傲不逊, 小心被伤到。”
枣红马落地后昂着它的大脑袋,眼睛顺着人群看了一圈, 最后定格在季真真身上,欢喜的轻微跳跃了起来。
季真真以为是错觉,换了个位置,枣红马还是盯着她不放, 大眼里盛满了委屈,好似在说,你怎么不认我!
委屈的枣红马闹腾起来,豆饼也不吃了, 上下跳跃,众人看着不敢上前,大马不一会便摇摇晃晃,瘫倒在地上。
众人被这番变故吓呆了,萧敛急忙传马倌来看,才打开门,枣红马从地上一跃而起,嘚嘚跑到季真真面前,大脑袋拱拱她,无比老实。
众人:“!”
这马怕不是要成精,竟然会装病。
永泽艳羡的看着季真真:“这马认你做主呢!”
二皇子有些肉疼,机缘巧合得了一匹好马,哪知道是匹有性格的,大气道:“这马没装马鞍,在我庄子里溜达,下面的人套住送了送来,既然喜欢你,你牵回去罢。”
季羡元推迟:“这怎么好意思!”
季真真眨眨眼,摸着枣红马的手不放,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被枣红马蹭啊蹭,心里像有羽毛刷过,痒痒的,转眼便缴械投降,厚着脸皮道:“那便多谢了。”
对着二皇子盈盈一
拜。
二皇子眼光扫过她光洁修长的后颈,眼神暗了暗,微笑道:“小事,莫客气。”
永泽拍掌一笑:“既然得了好马,不如去城外的马场跑马呗,我骑装都准备好了。”
眼睛扫过季羡元的俊脸,搂着季真真:“也给你准备了一套,和我的一模一样,可漂亮了。”
季嘉嘉眉头微微一皱,她不喜欢骑马,万一摔下来,多危险啊。
求助的看着季羡元。
季羡元使了个眼色给她,而后笑道:“二公子赐马,不去遛一遛倒有些锦衣夜行,马场里绕圈忒没意思,要不去曲江边的登月阁,那里开阔,也不要马车了,我们骑马过去,正好尝一尝它家的桃花鱼。”
计议已定,众人各自换了骑装,命随从先去准备,鲜衣怒马出城。
红枣马跑得风驰电掣,却稳稳当当,季真真骑着一点也不害怕,寒风刮过脸颊,有些生疼,她紧了紧风帽,有些不适应,感觉差了点什么。
到了登月阁,宴席已经摆好,杯盘罗列,美酒佳肴齐备。
二三月份,曲江边的桃林陆陆续续开花,掉入水中,江鱼饿了一个冬天,吃了挑花后,味道鲜美异常,带着桃花的清香,是长安的一大特色美食。
众人净手入席,言笑晏晏。
桃花鱼虽鲜,但拆鱼骨却有些累。
季真真尝了一条,便没了兴致,闲闲的坐着。
季嘉嘉让丫头把食盒呈上来,献宝道:“我们真真做的酸角糕,解腻最好!”
命小丫头一人面前放了一碟子。
白瓷碟子里琥珀色的酸角糕,摆成漂亮的花瓣,让人忍不住拿起小签子戳起来尝一尝。
永泽尝一口后,笑骂季真真:“好啊,这样可口的糕点,你竟然现在才拿出来。”
季真真讪讪,把自己那份端到她面前,讨好道:“看到材料才想起来做这个,诺,你多吃些。”
看到这一幕,季嘉嘉紧张了一下,起身端着自己面前的酸角糕,亲送到永泽面前,柔美笑道:“既然喜欢,我这份也给你。”
回席的时候大袖不小心带到杯子,哐当一声
,酒水泼了出来,恰好洒在了季真真那份酸角糕上,而后溢出盘子,流了一桌子,滴滴答答,淋了些许在永泽衣摆上,红红绿绿,狼藉不堪。
她被吓了一跳,慌忙拿起帕子帮擦拭,嘴里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看我这毛手毛脚的。”
永泽眉心直跳,忍了又忍,推开她的接触,挤出一丝笑来:“无碍,换一身就是。”
季羡元描补:“我让人预备下了客房,不如换下来,顺便午休。
过会我们一起去钓鱼,真真也去歇息准备一下,等钓上鱼,给他们露一手你脍鱼的手艺。”
季真真看一眼季羡元,他使唤人可真不客气啊。
呆着这里也无趣,跟着丫头回了房。
客房里收拾得整洁干净,窗外便是涛涛江水,一些船只飘荡在上面。她无所事事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外面的景色。
香炉燃着淡淡的熏香,她恍恍惚惚闭上了眼。
忽然被人摇醒,迷迷糊糊睁开眼,是昨日那人。
他伸出指头,在嘴巴上虚了一下,抱起她从窗子翻身一跳,季真真吓得闭上了眼睛,感觉身子晃了一下,落在江里的一艘乌篷小船上。
小船慢悠悠晃在江心,如鱼过无痕。
季真真想大声呼喊,身子好似落在了泥泞里,提不出一点劲,喊出来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这又是怎么了?
裴扬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汁液,手里捏着一只小勺,喂了她一口。
季真真闻了闻味道,刺鼻的酸味让她几乎要留下泪来,忙扭头躲在一边。
裴扬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屋子里的熏香里有致幻剂,女子闻了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是老醋,恰好能解。”
是长安权贵玩弄平民女孩的惯用手段。
季真真悚然一惊,不用裴扬催促,就着他的手灌下整整一碗,酸得她牙都要掉了。
挣扎着起来:“你快送我回去,永泽她们还在那家黑店。”
裴扬将她推回小榻,冷笑:“你照顾好你自个罢,永泽身份尊贵,不会有事,至于其他
人,你觉得这家店敢算计京中贵人么?”
季真真沉默了,回想了之前的事,好好的,季嘉嘉为什么把她的酸角糕给毁了,想必那糕里被她放了佐料。
一计不成,又换了熏香。
他们为了他把她推给二皇子,可真是不予余力啊。
她眸子里现出愤懑,这些人,就不能让她过点安生的日子么。
裴扬解开大氅给她盖上,曲指帮她擦掉嘴角的汁液,安慰道:“我守在外面,你好好睡一会,等你恢复力气了,我送你回去看热闹。”
说罢,那人掀起帘子坐到船头,戴上斗笠,甩出一根吊杆,悠闲的垂钓。
季真真躺在小小的船舱里,身上盖着他的大氅,鼻端全是他的气息,对他的戒备也消散了许多。
躺了半个时辰,她起身抱着他的大氅,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他的肩膀:“还你~”
裴扬嘴角微不可见的翘起了一点点,她不拒绝他的接近了。
反手把大氅给她披在身上,按她坐在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江中风大,你披着看我钓鱼。”
两人并肩坐在船头,认真的盯着鱼飘沉沉浮浮,
季真真盯着眼酸,转头看了看他的侧颜,斗笠下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光滑的下巴,犹如刀刻一般。
吹了半响风,季真真犹犹豫豫:“你可以和我说说我的以前么?”
裴扬看了她一眼,收起怜惜,低沉的嗓音道:“在镇北城,那里有一家四口……”
季真真听完后,泪珠儿顺着脸颊滚了下来:“阿娘他们还好么?我是说常氏,小时修他们还好么?”
她虽然不能想起来,可是随着他的述说,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裴扬捧着她的脸,拇指抚掉她的眼泪,正视她的双眼:“他们很好,只是时时到城墙上观望,望着远方,期望看见熟悉的人影。
家乡味道各家分店也在询问,什么时候,他们的东家才能回来。”
季真真面上闪过不安,这么多人记挂着她!
裴扬眸中有着她看不懂的情
愫:“最重要的是,我很不好。
你不在的日子,我吃不饱,睡不着,牵肠挂肚。
好不容易寻到你,你却把我忘了,还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调笑风声……”
听着他的控诉,季真真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手脚无措,小心翼翼盯着他,结结巴巴的问:“那,要不,你也找个娘子说说话?”
裴扬气笑了:“胡说什么!我要你补偿我。”
说罢,低头慢慢的靠进她。
见她脸上闪过惊惶,裴扬怕她又被吓到,将嘴巴错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得答应,等我回来!”
季真真脸上一红,后退了一步,这人好讨厌,让她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又要占她便宜。
她故作镇静的问:“你要去哪?”
裴扬眼里有不舍,有恳求:“我是私下回来的,如今北戎有异动,我得回去。
你等我回来。”
“无论你记不记得我,请你等我回来,给我一次正大光明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
“若那时,你还是不能接受我,我一定不再打扰你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裴扬:又要去打仗了,好舍不得媳妇,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