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獠牙
大年泪眼朦胧看着裴扬, 如同远方的游子看见了亲娘，哭诉着事情的经过。
年初，南桨公主和亲嫁给北戎大王子, 四月老王去世, 三个王子为王位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斗争, 后来又添了大公主狄迪丽, 王廷乱成一锅粥。
上月, 大王子不幸遇刺身亡，南桨成了寡妇, 另外两个王子都想娶她, 以争取汉庭的支持。
南桨不愿意成为三方角力的牺牲品，派出二十个死士护卫随身内侍，回国寻求庇护，以求归宁。
此举走漏了风声，不晓得是北戎哪方, 派人一路追杀。
至于为何能穿过防线，大年和唯一幸存的死士南风互相对望了一眼：“我们没遇到防线, 就这样回来了。”
南桨公主如何艰难，裴扬半点没有反应, 听到最后一句，面沉如水，吹一声口哨，两匹马从远处跑来。
他回屋拉起时芊芊：“我们立马回去, 防线有问题。”
时芊芊只听到一言半语，收拾好包裹，奔到池子边去拖那只死去的野猪。
裴扬心里烦躁，耐着性子提着野猪挂在马身上, 仍旧两人共骑，绝尘而去。
风中留下声音：“你们两人骑另外一匹。”
回到镇北城已经天黑，裴扬先把时芊芊送回家，领着两人急匆匆回了府，派人把府衙甄至彬请来，两人商量对策。
大年忐忑着把这一路的经过从新讲了一遍，甄至彬气急：“克北城如同虚设，如何是好？”
至于接回公主的话，谁都没提。这事没这么简单，需要得到中枢的首肯。
大年看了一圈，泣道：“公主在北戎过得不好，身子被折腾得几乎油尽灯枯，心里念念不忘故土。这一年来费尽心思，收集了北戎的兵力分布图。”
裴扬和甄至彬互看了一眼，甄至彬肃然起敬道：“不如我们先斩后奏，把公主迎回来修养，为国贡献自己的人，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其他人也对公主大肆夸赞了一番。
商议一晚上，裴扬最后拍板，伍子斌带人伪装潜入北戎王廷接迎
公主，裴扬到克北城调查防线一事。甄至彬筹集囤积粮食，范志加强镇北城的守卫，准备随时迎敌。
范志苦着脸道：“我不擅长守城，不如我去克北城调查，我脸生，不容易引起注意。”
裴扬看了他一眼，表示同意。
次日，镇北城民众察觉有些不一样，巡街的军士变多了许多。
镇北城的民众是敏感的，不由得想起去年的事情，一时家家囤积粮食，镇北城的粮价一日一个，节节攀升。
甄至彬暗暗叫苦，碎米价已经涨了一倍，叫他如何囤积粮食，逮到裴扬便诉苦一番。
裴扬擅行军打仗，对于这事无能为力，表示爱莫能助。两人愁眉苦脸商谈，只好把镇北城里的守卫放松，变得和平时一样，再寻它法。
时芊芊回到家，把野猪处理了，留下一对獠牙，琢磨着做成什么好，以纪念她的第一次约会。
接下来的好多天，她几乎没看见裴扬的影子，去他府里寻了几次，都得到答复，他出门有事。
小姑娘不晓得他是躲着她，还是真的有事，想不明白干脆拍手撂到一边。
因天气越来越冷，出门吃饵丝的人变少，各家分店抱怨流水减少，叫苦连天。
这么冷的天气，必须吃锅子啊。
时芊芊找瓷器铺子的陶老板定做了一套紫砂锅。
这种紫砂锅和一般的砂锅不一样，中间有一道像火山口样子的凸起，利用蒸汽加热让食物便熟。
味道最好的便是汽锅鸡了，做菜的时候选用没生蛋的小母鸡，洗干净斩块整齐的码放在锅里，之前晒干的菌子水发后放上几朵，找孙老大夫订购的虫草花，或者三七根，码放上去，撒几粒大枣枸杞，最后铺上合适的姜片。
汽锅里不放一滴水。
从新烧一锅水，水里放入一点当归，等水开后盖上锅盖，锅盖上开一个小口，让蒸汽从小口里出来。
把汽锅的火山口对着下面的蒸汽口。
蒸汽顺着火山口上升，遇到盖子冷凝后滴落到汽锅里，形成汤汁。
蒸汽
上升的过程放热，把食物加热至熟。
故名汽锅鸡。
这种做法相当于用蒸汽做汁水，蒸汽加热，做出来的鸡，香嫩无比，汤汁鲜香可口，比直接炖的做法，完全是降维打击。
时芊芊设定了外送，只要交纳一定的押金，便可以把砂锅带回家，自己加热。
这个时代，能用地暖的毕竟是少数，大多家庭用炉子取暖。
一家老小围着炉子烤火的时候，放一口黑锅在上面烧水，摆上汽锅鸡，饭时直接开吃。
寒冷的季节，喝上一口这样滋补香鲜的汤汁，流到胃里，暖到心里。
除了汽锅鸡，低端的有汽锅白菜，汽锅粥。中端的是汽锅丸子，汽锅猪蹄，汽锅排骨，高端的可以做汽锅牛腩，汽锅羊肉，汽锅甲鱼，汽锅海参，汽锅乳鸽，因为食材不同，可以做不同的汽锅系列。
因汽锅鸡需要购买汽锅，投入较大，只有三十多个财力雄厚的分店选择上新。
为时芊芊带来了三百两银子的流动资金。
汽锅一经上市，凭着其独特的味道，打开了市场。其滋补功效明显，做菜方式新颖上档次，迅速像周边城市辐射。
印着家乡味道四个字的汽锅，进入高门大户，也登上小户之家的餐桌，一时间风靡全大魏。
南方的商人嗅到商机，不少酒楼派出主事人北上加盟，不能白跑一趟，听说镇北城粮食较贵，是以带上一批粮食，赚取些路费钱。
而镇北城除了汽锅鸡，还有饵块米线，这些商人抱着不能白来一次的心态，选择加盟。
人员的流动，给镇北城带来了消费，客栈变得拥挤，酒楼生意变好，苦力更忙，不用抢夺工作，镇北城民众发现钱变得好赚了，买物件下馆子随心所欲，进一步刺激了消费。
镇北城肉眼可见变得繁荣，粮价却没变多少，裴扬忙得团团转，甄至彬悄悄的收购粮草，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家乡味道如今要加盟，加盟费已经涨到了一百两银子。
外地的商户依旧趋之若鹜。
外面空前繁荣，大雪飘飞的时候，街上还有行人
在闲逛。
看着一袋一袋的粮食进入了粮仓，甄至彬放心的舒了口气。
在裴扬面前，对着时芊芊赞不绝口，一脸仰慕：“这个女子好生厉害，听说她与你家合伙种了什么香料，你们熟不熟，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引荐引荐？”
裴扬冷哼一声离去，一向不动声色的脸肉眼可见的沉下来，惹得甄至彬莫名其妙。
进入冬天后，常氏的病有了反复的趋势，时芊芊花费重金铺了地龙，劝她多休息。
这些日子女儿不太高兴，日日拿着对野猪獠牙摆弄，不晓得有什么心事。
这不，点灯后，时芊芊一声不吭，光脚靠在软塌上，望着手里的獠牙出神，时而咬唇，时而皱眉，时而抿嘴一笑。
常氏问了几句，都被她一句在琢磨新菜给挡了回去。
这哪里是在琢磨新菜，这样子明显是有了意中人，只是不晓得是谁？
暗示她叫对方请媒婆上门，都叫她给岔开话题。
常氏咳嗽了一声，时芊芊端药服侍她吃过后睡下，孔夫子道时修有天赋，给他布置了许多作业，现在还在灯下埋头苦写。
时芊芊看他写了一回字，嘱咐弟弟早些休息，关门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门后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人，裴扬头上带着风霜，身上冒着寒气，大马金刀坐在桌前。
时芊芊惊喜的奔到他面前，拉着他的袖子问道：“你这些天去哪了，公主接回来了么？”
裴扬扫一眼袖子，低沉着嗓音反问：“有没有想我？”
时芊芊耳尖一红，气急，这人怎么这样，转身背对他：“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想你？”
灯下她低着头，漏出修长的后颈，有些羞恼的摆弄着袖子。
裴扬喉结微动，从后面搂住她，双手拉着她的手放在她腰间，微凉的唇子在她秀气的耳朵上印了一下。
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托你的福，镇北城变得这样繁荣。我忙着城里的布防，今日得了一点空闲，便来看你。”
听他夸自己，时芊芊
眼里闪过得意，像偷吃到奶酪的老鼠，转过身对着他：“哦，你也晓得我厉害吧。
你吃饭了没有，下面还有汽锅粥，我端来给你。”
裴扬抱着她不放，时芊芊挣开他的手，下楼去厨房端来给常氏留着的汽锅粥，看着他连喝了三碗。
时芊芊掏出那对獠牙，眼睛亮晶晶道：“你打的野猪，我用獠牙磨成了一对娃娃，你一个，我一个，喜欢么？”
裴扬看着她手里的娃娃，上下一般粗细，圆的地方头，长的地方应该是身子，面对她闪烁着满天星辰的双眸，只好口是心非道：“很漂亮！”
将一对獠牙娃娃收进了袖子，面对她期盼的眼光，头皮微微发麻：没给她准备礼物。
想了想，把手伸入她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