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匪夷所思
采购范志受宠若惊,侯爷走出心结,愿意尝试别的食物了么?
惊喜交加抖着双手把荷叶杵到他面前:“平安路新开的时家小吃店,叫做饵块的,您尝尝1
裴扬戚眉,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紧紧抿着的薄唇明晃晃写着拒绝。
一时间,范志失望透顶,耷拉着脑袋,就差眼泪横飞。
裴扬没脸看,瘫着脸往后挪动一步。
范志是他在镇北军的账房,他被朝廷撤职,本来没范志什么事,这小子脑袋被门夹了,不愿继续在军中,傻乎乎的跟了来,还说自己太能吃,会被新元帅嫌弃,可怜兮兮的问裴扬,他的家产够不够他吃。
裴扬不搭理他,裴家子嗣凋零,到如今只有他一人,传承了将百年的家私全部在他手中,衣袖一挥,便把家里的账本丢到范志面前,意思让他打理。
范志闲着没事做,又领了采购的差事,念叨一人兼两职位,他一人吃两份,公平合理。一个大汉子,整天和街头上的小贩为了几文钱争得面红赤耳,乐不思蜀。
裴扬一向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懒得管他。
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汉子哭丧着一张脸,实在大煞风景,鬼使神差的,裴扬勉为其难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那团绿油油荷叶裹着的条状物。
在范志满意的眼神中,回了自己的书房。
裴扬笔直坐在圈椅中,有些手足无措——手中的饵块不晓得该往哪里放!
他的书房里从来没进过吃食,怕食物的味道污了他的藏书。
今日是怎么,坏了这个规矩。
他气恼的把吃食丢在桌子上,像平时那样闭眼冥想。
吃食在桌子上滚了几滚,卷着的荷叶散开来,露出雪白的饵块,翠绿的韭菜,金黄的豆芽,橙黄的胡萝卜丝,咖啡色的酱料,搭配在一起实在让人食欲大开。
但是小饵块要失望了,它面前这人根本不看它。
没关系,香米的清甜,各种蔬菜配合酱料发散出浓郁的香味,霸道的往裴扬鼻子里钻。
裴扬感觉今日诸事不顺,先是遇到那个烦人精范志,死皮赖脸要给他饵块,后来莫名其妙破了自己的规矩,现在连冥想都做不成。
猛地睁眼,盯着面前花花绿绿叫饵块的东西,平静枯寂的心海划过一条叫烦躁的小鱼。
顺手把饵块往窗子外一扔,世界便清静了,小鱼沉到了海底。戚眉看着桌子上留下的印记,寻来帕子擦得干干净净才舒了口气。
他不会承认,他竟然想咬一口。
明明他发誓,一日不攻下北戎王廷,便一日不吃肉喝酒。
裴扬再次进入了今日的冥想。
“喵,喵!哇,喔瞄1窗外树木整齐的院子,传来野猫争抢打架的声音,裴扬睁开眼,眸中盛满了烦躁,伸手一丢,把茶杯甩了出去,惊走野猫。
还有一丝疑惑,这个叫饵块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连野猫也来抢。
心海里多了一条名叫怒火的小鱼,和烦躁小鱼一起躲在深海嬉戏,给枯寂半年的心海带来一点点生机。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当日,裴扬夜跑洗浴后,不知不觉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没有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影,有夜来花香,有清风送爽,一切都那么美好,除了虫鸣鸟叫,不时被风刮到身上的叶子。
叶子,微风,星空,他怎么会来到野外?
抬首望天,低头看手,这是手么,毛茸茸的爪子。
裴扬不敢置信,像被焦雷劈中一般,用短爪子猛地在脸上扇一巴掌。
预料中的脆响没有传来,只是刷拉的闷声。
爪子太短,根本打不到脸颊,只抓到脖子,撸掉好大一团毛。
他吓得胡乱蹦跳,摔了一跤,跌在一小潭水前,就着月光,看见了什么?
一只长耳朵白毛绒兔子,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头有迷惑不解。
他猛地抬头,天上的北极星在右前方,这是镇北城附近,他要回去。
也许回到身边,他便能回到身体里。
想了想,他足后发力,认准方向,如离弦的箭冲了出气。
连续奔跑了一个时辰,兔子裴扬累得舌头伸出来,两只大耳朵汗淋淋耷拉在小脑袋上,兔子后腿都要蹬断了,也没看见镇北城的影子。
因长时间的奔跑,饿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普通一声,畔到一颗藤蔓,摔了个狗啃西,差点把兔子腿给摔断。
兔子裴扬如丧考妣停爬起来,慢慢往前挪,大耳朵无力的耷拉着,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变成了一只兔子,一只腹中饥饿的兔子。
认清这个事实,平时强大的自制力失去了制约,肚子饿的本能占了上风,停下脚步,四处嗅了嗅,嗯,是一个山谷。
月光下长满了绿色的植物,结的长长的,红红的果子。
这个看着红彤彤的,肯定是甜的。
把嘴巴凑上去,咬了一口。
靠,卧了个槽,呸呸呸,口腔猛烈的灼烧了起来,疼死兔子了。
这是什么有毒的果子。
就在他以为他要中毒身亡的时候,鸡鸣声起,眼睛一黑,视野发生了改变。
镇北城中,人形裴扬猛地起身,抬起手,骨节分明的五个指头,大喜,回来了。
裴扬第一件事情跳起身,就是确定是不是在做梦,真的有这样一只兔子么?
喊来伍子斌,命他立刻派人,往镇北城一百公里外的丛林里,搜索一只白色的兔子,在长满红色小野果的一片山谷里。
裴扬眼眸变深,低头深思,听说南疆盛巫蛊移魂之术,能伤人于无形之中,受害者屡屡作出惊人之事,难道他在不经意的时候,中了招?
是谁想对他不利?是视他为眼中钉的北戎,或暗中戒备他的徐元,还是,朝中那位?
无轮是哪个,都代表着天大的麻烦。
裴扬不惹事,不代表怕事,既然人家上门了,哪有不接招的道理。
习惯使然,梳洗干净,换了一身利索的衣服,绕城而跑。
一面跑一面心无旁骛的推敲,这几日有什么不同。难道昨晚的一切是一场梦?
跑完后他一面进府一面回忆。
可是头顶的明月,拂过的微风,奔跑中心脏砰砰跳的声音,泥土的味道,嘴巴里那种灼烧的感觉,那样的真实。
见他抚着嘴不说话,军师伍子斌好奇道:“你牙疼么?”
对于军师的啰嗦,裴扬一贯不理会。看他一眼,吩咐道:今晚亥时,来我卧室把我绑起来。
伍子斌瑟瑟发抖:绑起来?是闺房之乐的绑起来么?可是,为什么要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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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是巧,收了时芊芊玉锁的当铺叫世铭当铺,在大魏各个州府都有分店,季家也有干股在里边。
掌柜的捧着玉锁暗道天降横财,长安城玉雕名匠刁大师的杰作,才费了三十两银子,果真是乡下地方,都是些不识货的土包子。
送到长安,至少值得一千两,这个月的月绩算是完成咯。
可惜背后有个敏字,到时候请总店的雕工打磨掉,换成别样纹饰,翻新后,至少能卖一千二百两。
是以单独写了个说明,和玉锁放在一个匣子中,叫来这一趟来往两地运货的管事,命他如实禀报给长安总店的大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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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家白日卖了许多饵块,当夜盘账,整整有三吊差一串铜钱,几乎是昨日的三倍。
时芊芊满意的点点头,常氏一反常态的皱着眉,忧虑中埋怨:“你卖了饵块,客人不来店里吃,如何是好?”
时芊芊毫不在意:“阿娘,你还是没看清,我们卖的不是饵块,而是味道。”
次日开门,上午来用饵块的人确实少了许多,到了下午,和昨日一样,买整个饵块的人也有,却只有昨日的一半。
和预料中的一样,客人买回去鼓捣一番,就会发现,自己做的没有店里的好吃。
或者花费大力气炖鸡熬肉,大价钱买各种香料配菜,也许会比店里美味,但一日不过三顿,天天这么忙碌花费,没几家遭得祝
算下来在店里吃既实惠又美味。
这样五文钱就花得心甘情愿,价有所值,生意才能长久。
时芊芊心里得意:她原来是云南茶马古道的导游,顺便直播路上的特色美食,有一家饵块名店,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运营模式。
虽然是女配,照着写作业还不会么?
针对不同客人的食量需求,时芊芊又分了大小,小碗五文,中碗六文,大碗七文,单独加肉两文,可以选汤桶里的鸡肉,猪肉,也可以选炒出来的炸酱肉,加菜加汤不要钱。
接下来几日,店里的流水在三吊钱左右波动,去掉成本,能有一吊八的收入。
时芊芊暂时放下了心,计划着月底就去把房子赎回来。不时和店里的客人闲聊,打探着有没有合适开蒙的私塾。
这一闲聊,便发现了问题。
总有客人询问什么时候卖烤饵块,但有十多个男客,年龄跨老中青少,相貌没有丝毫相似,口音各有不同,但总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那种描述不出来,但一样的气质。
时芊芊不动声色攀扯许久,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心里不禁打鼓:“难道是哪个山寨的绿林好汉,看上她这个貌美如花又能赚钱的小厨娘,来踩点了?”
默默为那位不相识的山大王点赞:终于有人发现女配我的好。
脑补出许多你追我赶的情感大戏之余,也不禁惶恐,若真的来了劫匪,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