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醉酒杀人一笑中
唐州城,西郊竹林。
林中小路上,一对金兵护送一顶官轿,朝唐州城走去。
官轿颤颤巍巍,左右摇晃,抬轿的人紧咬牙关,颇觉吃力。
乘轿之人乃是唐州刺史蒲察安怀次子蒲察辉。
蒲察辉身躯肥胖,长得一脸横肉,乃是一纵欲好色之徒,仗着父亲权威,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此番不知又在何处抢来一名美貌女子,绑于轿中。
轿中,蒲察辉面对美貌女子,一脸淫笑,满口污言碎语。搂住被绑女子,张开臭嘴对着女子的脸庞一通乱亲。
女子左右摇头躲避,口中被塞棉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呼救声。
突然,轿子停了下来。
蒲察辉有些诧异,隔着轿帘对外面吼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公子!前方有人拦路!”轿外有人答道。
“拦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本公子的路!”
蒲察辉说着掀开轿帘,向前望去。只见前方三丈外,一个衣衫破旧的书生,盘膝坐在路中央,怀抱着一个长长的卷轴,一只手举着一个酒壶,正仰头痛饮。
蒲察辉本是酒色之徒,见书生饮酒之相豪迈,颇觉有趣,于是走出轿外,双手抱于胸前,玩味的看着对面的书生。
那书生将一口酒吞下,满脸陶醉,开口吟道:“莺花尤怕春光老,岂可叫人枉度春。相逢不饮空归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蒲察辉肩膀一耸,嘲笑道:“你这穷酸书生,不知从哪里抄袭来的诗词,在此处卖弄!弄虚作假,活该你如此落魄!哈哈!哈哈哈哈……”
那书生问蒲察辉道:“公子怎知此诗并非小生所作?”
蒲察辉甩开手中折扇,轻轻扇动,迈开官步,缓缓朝书生走去,边走边说道:“这有何难?此处一无莺花,二无桃花,三——也没有什么洞口,再说了!现在是秋季!何来春光?你方才所吟那首诗,放在此处毫不应景,不是抄袭又是何来?”
“哈哈哈哈哈哈!”
那书生仰天大笑,继而说道:“想不到蒲察公子虽然草包,却也有几分才学!”
此言一出,蒲察辉脸色突变。
跟随蒲察辉身后的金兵卫队长猛然向前跨出一步,抽出佩刀指向书生,口中喝道:“大胆狂徒!胆敢辱骂刺使公子!找死!”
卫队长一声断喝后,身后二十几名金兵纷纷拔出佩刀,冲过来将书生围住。
书生面无惧色,冷眼一笑,大口吞酒。
众金兵将书生团团围住,只等蒲察辉一声令下,瞬间将书生斩成肉泥。
蒲察辉见书生饮酒之相十分狂野,好奇这书生到底有多少酒量,心道:直接把他杀了太过无趣,倒不如戏耍他一番。于是打趣道:“你这读书人,如此好酒,斯文扫地!如何能考取功名?”
“咕噜——”
那书生又吞下一口酒,好不快活,开口说道:“功名利禄羁绊人,怎比一壶浊酒来得快活!”
“哈哈哈哈!”
蒲察辉笑道:“没想到你这落魄书生,竟然如此洒脱!本公子与你倒是同道中人!”
那书生仰起头对蒲察辉说道:“听闻蒲察公子亦是酒色之徒,可否与本书生痛饮一番,一较高低?”
蒲察辉弯下腰,折扇一合,用扇尖指着书生鼻子,说道:“你这穷酸书生,丝毫不会说话!不过你如此直性,本公子倒是有些喜欢……想与本公子斗酒!好!本公子今日便与你斗上一番!你若是真有本领,胜得本公子一筹,本公子开心!保你前程无忧!但是你若是没有本事,坏了本公子的兴致,那今日本公子就将你活葬在这竹林之中!”
那书生随随便便给蒲察辉抱了一拳,说道:“愿与公子一较高下!”
书生说完晃了晃手上的酒壶,对蒲察辉说道:“可惜……我这里没有酒了!”
蒲察辉肩膀一抖,冷笑道:“莫说你无酒,即便是有酒,你那酸涩老酒又岂能入本公子之口?”
“来酒!”
蒲察辉对左右大吼一声,便有差人提了两坛酒过来。蒲察辉好色更好饮酒,而且酒量惊人。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随身携带几坛美酒。
“上等竹叶青!你这穷酸书生今日得口福了!”蒲察辉对书生说道。
二人席地而坐,抱坛对饮,好不痛快。从正午喝到太阳西斜,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酒坛。
卫队的士兵们各个倚靠着竹竿,昏昏欲睡。
一个高高在上的刺史公子,一个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竟然喝成了铁哥们,当然,这铁哥们是蒲察辉自认的铁哥们。
蒲察辉喝的满脸通红,醉眼迷离,舌头都大了。
“我……堂堂……唐州刺史……公子,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美女……美女没玩过?我……蒲察辉公子交朋友不看身份地位!本公子只……看他酒量高低……”
“呃——”
蒲察辉打了一个隔,继续说道:“兄……兄弟你是好样的!豪爽!好……酒量,明天!明……天,我吩咐下去,在州衙里给你安……安排一个差事!从……今往后日日把酒言欢!对了,兄弟本……公子还未请教你点尊姓大名呢?你……叫什么名字?”
“陆长风!”书生道。
“陆……陆长风?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我想想……”蒲察辉敲着大肥脑袋用力思索着。
“江湖上曾经流传一句话……落魄书生陆……长风,这个陆长风是不是你?”
“正是小生!”书生答道。
“落魄书生陆长风……下一句……怎么说来着……”蒲察辉继续陷入思索中。
“醉酒杀人一笑中!”书生答道。
“对——是这么说!”蒲察辉醉蒙蒙的赞道。
“干!”蒲察辉又一口酒吞下,口中自语道:“落魄书生……陆……长风!醉酒杀人……一笑中!杀人……杀人?”
蒲察辉念道杀人二字,心中一惊,脸色突变,露出紧张之色。抬眼望着书生,小心试探问道:“阁下拦我去路,与我拼酒,投我所好,可是为了科考之时,以本公子之身份,为阁下行与方便?”
“非也!”书生答道。
“可是为了谋求一份好差事?”蒲察辉继续问道。
“非也!”书生又道。
蒲察辉看着满脸含笑的陆长风,心中却紧张不已,汗珠顺脸淌下。
江湖传言陆长风剑法超群,快如闪电,含笑杀人,无人能躲。
蒲察辉心中知晓,陆长风武艺高强,今日若想杀他,他万难逃脱,自己随带这些卫兵,根本不够看,护不住他。
“不为功名,不为差事,难道你是……为金银?”蒲察辉心怀侥幸,相继问道。
“非也!非也!蒲察公子,陆某今日只想想您讨要一个物!”陆长风汉笑说道。
“何物?”蒲察辉忙问道。
“一个投名状!”
“何为投名状?”
“公子的项上人头!”
“你当真要杀我?”
“你祸害良家少女无数,若不杀你,天理难容!”
蒲察辉面无血色,失声疾呼道:“来人啊!护驾!护……”
一道白光闪过,蒲察辉只感觉到脖颈处一凉,整个人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起来,然后他又突然发现,他的身躯还盘坐地上,头颅不翼而飞,脖颈处有一个碗大的疤,血液飞溅。
我的头颅和身体分家了,我死了——这是蒲察辉最后的意识。
一道白光闪过,蒲察辉人头落地。
众卫兵大惊,纷纷提刀跃起。卫队长挥刀砍向陆长风,陆长风翻身跃起,手中白光一闪,卫队长手中刀刃被破风剑削断,刀刃掉落地上。
卫队长一惊,瞪大双眼,还未及作出反应,陆长风手中破风剑架已在他脖颈之上。
众卫兵呆在原地,无人敢上前。
“身为汉人,却为金狗做事,助纣为虐!斩你兵器,算作惩戒!以后不要再做金人爪牙!带上你的人,别处去吧!”
陆长风说完将手中宝剑插入卷轴之中。
“也罢!辉公子已死!我等弟兄前途尽毁!”卫队长说道。
卫队长转过身看着众卫兵,说道:“兄弟们!辉公子已死!唐州城我们回不去了,刺史大人那里我们交不了差!杰公子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就此分散,各奔前程吧!”
“我们无家无田,去向何处?”
“是啊!是啊!”
“我们在刺使府当差,姓名籍贯已在府衙登记备案,现如今辉公子被杀,是我等护卫不力,已范渎职之罪,走到哪里都是罪人,朝廷岂会放过我们!”
众兵勇中相继有人说道。
“这厮杀了辉公子,害得我们没了活路!今日索性与他拼了!”
一名卫兵愤然说道,说完提刀奔向陆长风。其他卫兵闻言也手按刀柄,跃跃欲试。
“王良!”卫队长大吼一声,喝住那名卫兵。
那名叫作王良的卫兵见卫队长喝他,立在原地。
卫队长说道:“陆长风手中的快剑江湖上无人能躲!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也敢上前送死?”
王良僵在原地,带着哭腔对卫队长说道:“大哥!左右没有活路,索性拼死一搏,一了百了!”
卫队长的目光从王良和众卫兵面前扫过,既而说道:“弟兄们,辉公子作恶多端!遭报应是迟早之事,陆大侠不过是替天行道!即便他不杀辉公子,日后也会有别人杀他!此事怪不得陆大侠!”
王良说道:“他杀了辉公子,落得侠客之名!却断送了我们兄弟的前程!刺使大人岂会放过我们!”
陆长风缓缓走向王良,目光如炬直视王良。便走边说道:“给金贼当牛做马就是你们的前程?为虎作伥帮助蒲察辉这样的放浪公子,欺辱我们的汉人姐妹同袍,就是你们的前程?若天下汉人都如你这般,那我们汉人岂非永无出头之日?”
王良在陆长风直视逼问下,目光闪烁,无言以对。
陆长风满眼杀气,举起手中卷轴,缓缓将破风剑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