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魄书生
浩瀚长江,源起西域高原,汇聚千流,凝成大河。九曲回转,奔流数千里,汇入苍茫大海。将整个天下分成两半。
南方一半;美丽富饶,一派繁华昌盛景象。败退的王朝,凭借这长江天险,抱守着半壁江山,纸醉金迷,歌舞升平。享受着末日之前最后的奢华。
北方一半;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自从金人的铁蹄踏进中原大地,这里的百姓便沦落为亡国之奴,受尽欺凌、奴役之苦。百姓们眼巴巴的盼着;他们心中景仰的大宋,能够打回中原,赶走金人,收复失地。
这一盼——就是百年。
一条纤细的小河,从长江分流而出,蜿蜒曲折,绕过小镇。小镇因此得名——小河镇。
小河镇不大,方圆不足两里,建筑紧凑,人员密集。虽在江北,但是靠水吃水,渔业发达。对比江北其他地区,也算得上富庶。
时值正午,大街上熙熙攘攘,行人川流不息。路边小贩叫卖之声;杂耍卖艺人的锣鼓之声;餐馆食肆的揽客吆喝之声,交织于耳,络绎不绝。
宁乘风带领三女穿梭于闹市之中。殷、虞二女少女心性,难得来此热闹之地,开心不已。东摸摸,西看看,瞅啥都觉得稀奇。
街角偏僻之处,摆着一个字画摊子,一张破旧的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等一应书写用具,书案旁支起一个木架,木架上面挂着几副写好的字。
字画摊无人问津,生意惨淡。一个身着破旧衣衫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倚靠在墙角,怀抱一幅画轴,闭目休息。
殷、二女各自手拿一只风信子,蹦蹦跳跳,边走边玩。一不小心,殷无双撞在了字画摊上,笔墨纸砚散落一地,盛满墨汁的砚台扣在地上,墨汁洒落在满地的纸张上。
书生一惊而起,看着满地狼藉,惊呼道:“我的墨!我的墨呀!我的纸!我的纸……”
殷无双低头一看,自己的裙摆上被墨汁染黑一片,心中不悦,一把抓起书生的衣襟,怒气冲冲的说道:“你的墨染黑了我的衣裙!你赔我!你赔我……”
“你这小女子毫不讲道理!明明是你撞翻了我的书案!毁了我一砚墨和纸张,我没叫你赔!你倒反咬一口!简直是岂有此理!”
书生与殷无双理论道。
“嘿——你这穷酸书生!休要与本姑娘理论!你的墨脏了我的裙摆,你就要赔我!赔我!”
殷无双拉着书生衣襟,扬起下巴一副刁钻嘴脸。
二人争执不休,引来众人围观。
宁乘风和秦无眠见状走上前去。
“无双!”秦无眠喝了殷无双一声。
殷无双看了秦无眠一眼,抓住书生的手还是不愿松开,虞无瑕在一旁拉了她两下,她才勉强松开,噘起小嘴,退到一旁。
秦无眠向书生施了一礼,说道:“小妹无礼,怪我管教无方!得罪先生了!”
书生连忙作揖还礼,说的:“在下一介白衣,先生二字愧不敢当!”
秦无眠拿出一锭纹银,递到书生面前,说道:“这块纹银全当赔偿先生了!”
那书生连忙推辞,说道:“我的书墨被毁,小姐的衣裙也被染,各有所失,两下互抵,无需赔偿,只希望小姐不再纠缠即可!”
宁乘风在一旁观望,见桌旁木架上挂有几幅字画,远观字迹:颜筋柳骨,行云流水。
宁乘风也是胸怀点墨之人,便上前走近观看。
第一幅字画上写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渡阴山。
骝马新跨白玉鞍,
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震,
匣里金刀血未干。
此诗乃是盛唐诗人王昌龄的乐府旧题——《出塞》。
此诗悲壮而不凄凉,慷慨而不浅露,让人读之而热血沸腾。
龙城飞将:卫青、李广。两位将军亦是宁乘风心中景仰的大英雄。
第二幅字乃是抗金名将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整片诗词,流露出将军对金人的深仇大恨,对家国一统的殷切期望,和对大宋朝廷的赤胆忠心。
岳飞将军写此诗词之时,正是女真铁骑入侵中原之时。岳飞将军一生矢志抗金,一心收复失地、报靖康之耻。
然而就在将军挥师北伐,收复郑州、洛阳,进军朱仙镇之时,却被宋高宗以十二道金牌急招回朝,被秦桧、张俊等人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入狱,惨死风波亭,留下千古奇冤。
岳飞武穆将军,亦是宁乘风心中即敬仰且又同情的民族英雄。
接下来几幅字,亦是此类慷慨激昂的壮烈之词。宁乘风目光一一掠过。
宁乘风走近书生,开口说道:“先生是饱学之士!为何不去考取功名,何至落魄于此!”
那书生看了宁乘风一眼,自顾弯腰拾取地上的笔墨纸张,口中自语道“百无一用读书人!山河破碎!家国被侵!大丈夫不能驱贼复国,要功名何用?”
书生的话,像是再回答宁乘风,又像是在自嘲。
“这些字多少钱?我全部都买下了!”宁乘风问书生。
“字本无价!凭心而出!”书生回答道。
宁乘风从肩上卸下一个包袱,打开放在桌案上,只见包袱中装有许多银两和珠宝。
书生一怔,看着宁乘风,随即弯腰将包袱裹好,便欲拿走。
殷无双急忙弯腰将包袱按住,对书生说道:“你这酸书生!是穷疯了吗?好生贪婪!这么多钱你也敢拿?”
“这是我买卖字的钱,有何不敢拿?”书生理论道。
“就你那几个烂字!歪歪扭扭,还没有虫子爬的好看!,哪里值这么多银子?”殷无双道。
“他愿买!我愿卖!与你何干?”书生质问道。
“姐姐!”
殷无双无言以对,回头向秦无眠求助。
“无双——放手!”秦无眠缓缓说道。
殷无双无奈,只好放手。口中嘟囔着:“放手就放手!又不是我的钱!”
书生把架子上所以的字都打包好,交给宁乘风。
宁乘风带着三女,朝望云楼而去。那书生将打包好的字画交给宁乘风,随手将那包纹银珠宝丢在墙角,然后倚靠墙壁上,继续睡觉。丝毫没有将那一包袱钱财放在心上。
殷无双看在眼里,气得直跺脚。
宁乘风收好字画,带着三女走进望云楼。
望云楼就在马路对面,是一栋二层建筑,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此时一楼位置已经被食客们坐得七八成了。
宁乘风为了听张铁嘴说书,便带三女在一楼选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青狼像一只乖巧小狗一样,规规矩矩趴在桌子下面,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店小二满面堆笑的过来招呼,众人点了一些酒菜,便安心的等待小二上菜。
宁乘风顺着窗户向外望去,刚好可以看见刚才那个卖字画的书生,那书生依然靠在墙根打盹,丝毫不担心脚底下那一包袱的钱财被人抢走。
宁乘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放在窗台上,随手摸到一颗小石子,宁乘风将其抓在在手中,对准那书生的头顶便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