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拿走了他手上的那本纹身图案样本，有股说不上来很淡雅清新夹杂着一点柠檬甜味的香气飘过，时经意仰起脸来看去，是个戴着口罩的青年男人，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银色眼镜下的那双漂亮发眼睛里透露着冷意。
“哟，生气了？”时经意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不起。”
对方没说话，眼底的冷意不减，他把图案样本温柔的合好才开口，“如果你有不俗气的想法，可以告诉我，我会根据你的意愿为你设计，大可不必贬低我的设计。”
他语气淡淡的，不像是生气，倒像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机器人。
但值得一提的是音色好听，很容易让人难忘的那种。
时经意保持着姿势不变，语气里带了两分歉意，“啊，原来你是设计师啊，抱歉，但，”他调整下姿势，依然望着对方的眼睛，“设计的图案是不少，可是很大众，没有一个特别的。”
淡然的眼睛里依然没有愤怒，只是轻轻发出一声讥讽地笑，“是吗。”
时经意给他的反应有可爱到，眼底满是冷意的小子不爽地咬着后槽牙却能对客人保持最基本的礼貌。
不可否认，就在这一刻，他对眼前的小子起了逗弄的心理。
手机那头的李朝还在叫唤，时经意已经顾不上搭理，视线扫描着眼前的小子，黑色的头发泛着淡淡光泽，额前的碎发稍稍遮住眼睛，黑色瞳孔深邃且迷人，还有发梢下近乎完美的脖颈线条，以及半隐半露的耳朵上还戴着冷淡感极强的耳圈。
黑色口罩下勾勒出的轮廓绝对优越，淡淡的香水味，时经意确信，绝对是个有品位的帅哥。
怪异的心理，他竟想要多说几句。
“嗯，我……”
时经意原本想说“我这人不喜欢说谎”，但顿了一下，改口道：“我不是故意找茬，虽然对纹身不懂，但这些图案真的完全让我没有想要纹身的欲望。”说完他还友好的冲对方微微一笑。
帅哥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甚至都懒得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时经意表情一愣，接着笑了，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对还在那头轰炸的李朝说：“人家设计师生气了，我得走了，要不然我怕挨揍。”说完挂断，站起身快步追上设计师，歪头看看他，笑着朝店门口走去。
“小忍，刚刚那个客人刁难你了？”纹身店老板闻讯赶来。
陆忍沉默两秒，否认，“没有。”
老板松口气，满眼笑意，“我说嘛，我们陆忍的设计可是没得说的。”
陆忍略微狭长的眼眸瞥向老板，淡声道：“花里胡哨又俗气，大众化没特性，我的设计。”
“？”老板笑意一僵，震惊脸，“什么？哪个混蛋这么没品位？”
“刚走的那个混蛋。”
老板：“……”
时经意才坐进车里就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忍不住嘀咕，“哪个混蛋骂我了？”
原本开车去下一家纹身店，不过车子才启动，他人就已经坐在了大学城商业街一家酒吧包间的柔软沙发上。
场景的突然转换，时经意已经开始习惯，他靠在沙发背上拧眉看着周围。
没有自我的时候，时经意倒是无所谓，可现在，他没多久可以活了，作者却把宝贵的时间安排他用来玩乐。
“怎么了？”李朝见时经意眉头紧锁忍不住问。
“没事。”时经意眯着眼睛看他，聊起刚才电话里纹身的事情。
“我们什么时候聊纹身的事情了？”李朝一头雾水，“是你记错了还是我失忆了？不是打电话问你昨天晚上怎么不接电话，然后约好来这玩，难道……我失忆了？”
看着李朝自我怀疑的表情，时经意唇角翘了翘，下一秒又落了下来，就连眼神也黯淡了。
果然，如他料想的那样，只要在设定好的场景里说着不该出现的话做着不该做的事，都不会被记住。
时经意在一群没有自我的角色中找他要找的人，结局只能是永远找不到。
因为他们不记得。
那么，在拥有自我的人群中聊起是不是就不会忘记，如同他自己。
可是，他到哪里去找另外一个、另外很多个拥有自我的角色呢？
还有，救他的那个人是拥有自我还是没有？是专门救他还是偶然碰上了顺便救他？
时经意刚舒展开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眼里也蒙上了两分绝望。
“真聊纹身了？不是骗我的吧？”李朝还在纠结，不死心地追问，“我是不是得去趟医院？我这种症状是间歇性的还是持续性的？我完美的脑袋可不能出现问题啊。”
“……”时经意嫌弃地瞥他一眼，觉得头更疼了。
包间里一同来玩的孩子们都是在校大学生，二十出头的年纪，爱玩爱闹，开朗的笑声听着就很有感染力。
因他们，时经意紧绷的表情渐渐放松，甚至开始有心情跟他们说笑，谈话间，他问起他们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在右手臂纹宇宙星系图案的。
“宇宙星系？”一个男生提出疑问，“意哥，你这个太笼统了，你能把图案画出来吗？”
时经意无语，他要是能画出来早就满大街贴满寻人启事了。
“就……”时经意尽最大努力组织语言描述着那个烙印在他记忆里的图案，“浩瀚的宇宙，漂亮的漩涡星系，颜色有亮色，那应该是星星发出的亮光，还有紫色的光芒，蓝色的光芒，还有的是……总之，很漂亮。”
说完，大家的表情好像知道他说得是什么样的图案，但又像是无法准确的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图案。
毕竟宇宙星系本就是很神秘的啊。
时经意叹了口气，算了，说再多，只要场景更换，他们都不会记得。
但他还是存着侥幸心理再三叮嘱了几句，希望他们之中有不会忘记此刻他说得事情。
“你要找的那个人是欠你债了吗？”李朝架不住好奇，“还是说你跟他有什么仇怨？”
“你看我像是跟人结仇怨的人吗？”时经意无语翻白眼，“也不存在欠债。”他顿了顿，纠正道：“也不对，确切的说是我欠他。”
这话吊起李朝的胃口，“你欠他？”带着明显的八卦语气，“说说看，是不是你在外惹的情债？”
时经意给问笑了，开玩笑地说：“嗯，情债。”他哼一声，神情不觉认真起来，“他救了我，让我能够重生。”
“？”李朝脑门一个大问号，这话有点深奥，于是要求道：“你说通俗易懂点。”
时经意又笑，眼尾上扬,“反正你也记不住，我还是不说了。”
“……”李朝不服气，“我记忆力很好，不是会失忆的人。”
时经意笑的开怀。
李朝无奈，“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他掏出一根烟来，并没有点燃，而是在手指上转着玩，“我准备戒烟了。”
“嗯，该戒。”时经意懒洋洋地看他，“李朝，你一定要健康平安的长命百岁啊。”
这副语气说出来的话，听着像是说笑，可时经意知道包含了多少他的真心。
英年早逝的他真的希望身边的人能够健康平安且长命。
“爱你。”李朝比了个心，然后扑上来嘟嘴要亲。
“滚啊！”时经意顿时炸毛，嫌弃的边躲边骂，“这才发现你的人设他妈这么肉麻！”
“人设？”李朝停住，疑惑，“什么人设？我这是发自内心对你的爱啊，我的小意意！”
说完又扑了上来，时经意顿时出口成脏。
从酒吧出来又是将近零点，时经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明明生命正在倒计时，可是即便是拥有了自我却无法改变。
“我在做什么啊。”时经意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就这样吃喝玩乐发呆，然后到那天溺水死去？”
再一次想把毕生所学的脏话打包送给作者大人。
李朝的手搭在时经意肩上，跟时经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时经意思考半晌，问，“假如生命还剩29天，你会做什么？”
李朝想都没想，“吃喝玩乐。”
这绝不是标准答案，但这是大多数人能给的答案吧。
毕竟，当人真的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他想要做的事想要见的人太多了，而留给他的时间也太少，这样不对等的状况下，他该怎办，他能怎么办，索性选择听起来不会烦恼的答案。
“你呢？”李朝反问。
时经意细长的手指扶了下眼镜，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不知道。”
肚子饿了，同行的孩子们抄近路带时经意他们去小吃街。
时经意属于路痴那一挂的，吃完饭孩子们回宿舍，他和李朝准备抄近路去停车场，因为李朝找厕所的空，他就迷路了。
时经意在一处绕来绕去，不禁吐槽这里的设计是为了方便大学生情侣们约会吗。
在一对情侣的指路下，他被一面湖挡住了去路。
路灯照的湖面波光粼粼，时经意僵在原地，平静的湖面在他眼里却像个要吞噬他的怪物，被困在死亡的那段感受浮现在脑海里让他呼吸困难，很快整个人被无法言说的痛苦笼罩。
“救我，谁来救我……”
时经意在心里窒息的呐喊，他因心理上的极度痛苦，虚脱无力到迈不动步子。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倒地的时候，有个身影迎着光朝他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