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回来是为了道别
“回来了?”林落神色如常。
但了解她的人就会发现,她脚步轻快不少。
孟小艺能安然回来,林落心中始终是高兴的。
只是孟小艺的精神瞧着并不好,虽说穿了一声鹅黄色柔软的衣裙,还上了淡妆,可整个人瞧着却有几分憔悴之意。
“怎么不进去?”
“奴家忘记带钥匙了。”孟小艺缓声道。
她的声音比起她的容貌,更能叫人感受到其中的疲惫。
林落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头,又很快舒展开。
她打开门,对孟小艺说道:“我们进去吧。”
“奴家想再坐坐,小姐先进去吧。”孟小艺一动不动,还是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坐在门槛上,像是被人精心雕琢出来的雕像。
林落对孟小艺伸出手。
语调无奈:“外边凉,我们进去里面坐。”
作为一个医者,林落是不赞同大冬日里坐在门口吹风的。
夏日贪凉都容易风寒,何况是冬日里?
孟小艺昂首看着林落指骨分明,好看得像是艺术品的手,犹豫片刻抬起手,似乎想要搭上去。
可衣服随着手扬起的弧度滑落,露出孟小艺小臂上深紫色的伤口。
林落眸光一凝。
周身的气息有些冷冽。
孟小艺也发现自己暴露了,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飞快地缩回了手,低下头道:“小姐还是先进去吧,奴家现在还不想进去。”
“小艺姐,你受伤了。”林落试图扯出一个笑容来,但她失败了。
“谁伤了你?”
孟小艺头越发的低了,林落能看到她柔顺的发丝中间那小巧的发旋儿。
“没有人,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将两只手都往身后放了放。
“我见过很多不小心的病患,可从未见过什么人能如小艺姐这般不小心,你果然……”随着林落的话语,孟小艺屏住了呼吸。
林落默默注视着一切,无声叹息。
“小艺姐果然粗心。”林落道。
是鞭子狠狠抽过留下的伤痕。
但孟小艺不想说,林落不想勉强她。
“我背你进去,先给你上药。”林落背过去,在孟小艺面前蹲下,“小艺姐,下一次可不能这么粗心大意了。”
“索性是没有伤到脸,要是伤到脸,你不知该有多伤心。”
孟小艺注视着林落并不算宽厚,但也显得踏实的背。
想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的手落在门框上,强撑着站起来,对林落笑得落落大方:“小姐,奴家还没有伤得要你背的程度,奴家自己可以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林落拿出药箱来给孟小艺上药。
“只有这一处不小心伤到了?”林落问。
孟小艺僵硬地点头,“只有这一处。”
“吃过没有?”林落又问。
“吃……”孟小艺才刚说了一个字,肚子就不受控制的‘咕噜咕噜’叫唤起来,她捂住不争气的肚子,低着头又cos起哑巴来。
林落心头的无奈都快要堆成一座山了。
“你在这儿坐会,我去给你煮个汤面。”
骨头汤是一直吊着的,做面很快。
只是林落动作一点也不着急,煮个汤面愣是花了一刻钟。
她端了面回来,余光扫过摆开的药罐子,发现里边的药一点儿也没少,抚了抚额。
“吃罢。”
“奴家谢过小姐。”
孟小艺对林落福了福身,行完礼以后才坐下吃面。
她吃得很慢,每一口都显得郑重,就好似这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碗汤面,而是神仙赐下来的仙宴,要热忱以待。
吃完后,孟小艺对林落道:“小姐,奴家有件事想告诉小姐。”
“奴家以后恐怕不能侍奉小姐左右了。”
“你要去哪儿?”林落微微颔首。
她本也就不需要孟小艺的侍奉,她将孟小艺视为朋友,只关心她往后的去处。
还有孟小艺这伤势……
“奴家……自有去处。”
“往后我……我若是想你了,我该往何处去找你?”林落又问。
孟小艺忽然红了眼睛,眼眸水润,好似随时要落下泪来。
“小姐不必寻奴家,若是奴家日后有所成就,奴家一定来谢小姐救命之恩。”
“小姐,奴家这就走了,你不要相送。”
“他日若是有缘,我们自然会再见面。”
林落随着她的动作起身,“你要走,我不强留你,可你总得收拾一些行李,你日常换洗的衣物。”
孟小艺去收拾了行李,林落送到她门口,拿出一对蝶翼样式的粉珠耳环送给孟小艺:
“原就是要送给你的,你收下吧。
我们两个,各自都有一对的。”
林落说着,还展示了自己那一对耳环。
粉珠品质上乘,她便委托了王帅找设计师做了这两对同系列,但细节上有微末差异的耳环。
孟小艺双手捧着耳环,“奴家定妥善保存。”
“耳环做出来,就是为了用的,不用存着,平日里想戴就戴。”
“小姐,奴家走了。”
“去吧,若是得空了,记得回来看看我。”
林落目送孟小艺远去。
孟小艺头也不回,走出去三条街才敢将脚步慢下来,不回头不是因为她绝情,而是因为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不想走了。
“小艺啊小艺,既是风尘女,何苦害清莲?”
孟小艺颠了下装行李的布包,却发现重量有些不对劲。
她打开布包一看,里头竟满满当当塞了好几个药罐子。
治外伤的药,治内伤的药,林落全都给她备齐了。
孟小艺死死咬住下嘴唇。
“在看什么呢?”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孟小艺的背后,孟小艺瞬间将东西拢起来。
语调冷落,“没什么,与你无关。”
“我也不关心这些,只是你作为王家女,是时候负起王家女的责任来了,别再有那些小家子气的心思,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就能送你进都督府。”
“你的目标只有一个,斩获都督的心,让他对你言听计从。”
孟小艺抓着布包往前走,并不做回应。
“出去一趟,性子倔强不少,不知你新教的那位朋友,是否也是你这般的性子?”
孟小艺脚步一顿,“我知道了,你不要去寻她,更不许伤害她。”
“不然,就是将这淮阳城的天捅出来一个窟窿,我也要你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