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要爹娘的牌位进祠堂
林昌盛忽然平静下来,污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光,他与林落商量:“落丫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
“家里是对不起二房,我可以补偿。”
“你想要什么补偿?”
林落一字一顿,“我只是想要公道。”
“我不想再背负煞星的名号,也不想爹娘死得不明不白。”
“更不想看着害死我爹娘的人日子过得美满滋润。”
“阿爷,你要是真对我爹娘还有一分愧疚,那就将当年的真相公布于众。”
当年林落爹娘葬身大海的消息传回来,不少人家都在背地里说闲话,说她爹娘异想天开,金珠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为了金珠,白白丧命。
可林落知道,她爹娘做了充足的准备,便是遇到风暴也有极大的概率活下来。
如果林昌盛没有从中作梗的话。
林昌盛狠下心,把腰间的剔骨刀拔出来,面色凶狠得看不出一丝长辈对晚辈的仁慈,“落丫头,我不想这样的,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说着,就要将剔骨刀刺向林落。
林落未动,有什么东西击中林昌盛的手,林昌盛吃痛松手。
一双踢金线小靴踏入堂屋,林落回头就看到穿鹤袍戴笑脸面具的少侠。
“你来得,倒是时候。”林落轻笑一声。
宴苏握剑的手指紧了紧。
今日是黑风山运矿的日子,他办事回来见这边院子亮着光就知道不对劲。
索性是他回来了。
不然林落就要被林昌盛欺负了。
林昌盛看看林落,又看看宴苏,心知今晚自己是不能得逞了。
他脸皮一皱,改变了主意。
“落丫头,咱们可是一家人,阿爷还能有几年的活头?日后你大伯就是你的依仗,就是你的娘家,你不能毁了你大伯的前程啊!”
林落不无讽刺道:“阿爷,你刚刚是要杀了我,你现在说这话还想着我会信?”
林昌盛面如死灰。林落软硬不吃,难道他真的要看着林落将林家都毁了不成?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满足你!”林昌盛这次是舍了血本了。
为了儿子,他一定要稳住林落。
想着,林昌盛暗恨着瞄了宴苏一眼,要不是宴苏突然出现坏事,林落跟孟小艺俩个丫头,还不是要任他拿捏?
林落想了想,“的确有件事想让阿爷费心。”
“我想让爹娘的牌位入祠堂。”
“这不可能!”林昌盛差点跳起来,猛然拔高声调,“他们枉死海上,往后就是水鬼,进了祠堂是要把后辈拖下水替死的!”
林落面无表情。
宴苏在面具下蹙了蹙眉。
越是落后的地方陋习就越多,他来南越三年,也见识到此处的陋习多得数不清。
明明世世代代都靠海谋生,可只要是枉死海上的人都不能入祠堂,只能在海上做孤魂野鬼。
水鬼?替死?
都是荒谬之说。
“那我明天就把这些事情抖搂出去。”
“阿爷年事已高,大伯应当回来多陪陪阿爷才是,采珠队不适合大伯。”
提起大儿子林山,林昌盛又不说话了。
半晌,他粗声粗气地问林落:“只要让老二夫妇牌位进祠堂,以前的事情你就都不计较了?”
林落抿唇颔首。
她与林昌盛废话这么久,并非真的要弄死林家大房,不过是在对林昌盛灌输更难的要求后,让林昌盛对‘让爹娘牌位进祠堂’这件难度稍小的事情妥协罢了。
这在心理学里,叫做登门槛效应。
林昌盛不情不愿道:“可以,但你怎么证明以后都不会计较此事?”
林落发现,不管是林昌盛还是林远志都非常擅长得寸进尺,该说两人真不愧是爷孙吗?
“阿爷,你只能选择接受或不接受,没有任何资格来要求我。”
“小艺姐,帮我送客。”
孟小艺一直都在外边坐着,之前听到林昌盛要行不轨的声响时也想进来帮忙,不过宴苏比她动作更快,她就没动。
现在听到林落叫自己,领着林昌盛到外头叫他滚蛋。
“畜生玩意儿,自己亲孙女都能下得去手。”孟小艺满脸鄙夷。
林昌盛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小声嘟囔了什么,离开了。
孟小艺扶门的手稍稍用力,她听见了。
林昌盛刚刚说的话,她听见了。
他说:“什么亲孙女,我只有一个亲孙女。”
孟小艺来小湾村这几日,可没有闲着,小湾村的事情她摸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林家的事情。
因为与林落有关,她重点打听过。
林昌盛那话是什么意思?
堂屋内,林落向宴苏道谢:“若不是你出现了,恐怕我今夜会有点小麻烦。”
宴苏笑而不语。
这话……也就哄哄外人。
便是他不来,林落也绝不会吃亏。
“你是来找我喝酒的吗?”林落说着,露出遗憾的神情来,“今夜恐怕不行。”
“为何?”宴苏摸摸面具。
从前林落没有抗拒与他共饮,为何今日态度不同了。
“我成亲了,今夜我夫君已经宿了。”林落走到院子里,“改日我们夫妻请你喝酒,你可一定要来。”
眼前这位少侠,也算是她的朋友了。可惜当日她成亲人没来,她也不知去哪邀请人家。
宴苏一怔,心湖泛开涟漪。
林落这是……在避嫌?
“少侠,我倦了,恐怕今夜没法招待你。改日……”林落说着,打了个哈欠,才继续说下去,“改日我与我夫君一起招待你。”
“好。”宴苏翻上围墙,“他日再会。”
直截了当的走了。
林落笑了笑,她喜欢与聪明人说话。
第二日一早,林落还没醒就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
动作很轻柔,先是描摹她的眉毛,后又落到侧脸上。
小心翼翼的动作,带来如同羽毛散落一般的轻痒。
林落睁开眼,就见宴苏唇弯眼柔,坐在床边上。她将人拉倒在床上,半压着他问:“有什么好事发生么?你这么开心?”
“是有件好事。”宴苏亲亲她的额,这是情难自已,可事后却有几分羞涩,轻咳几声缓解那种不自在,他道,“不过……不能告诉你。”
大丈夫当求远志大业,怎能因为一个女子的偏爱就满心欢喜呢?
宴苏如此想着,眼睛却始终不离林落。
“不告诉我?”林落狡黠一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说着,将手放到宴苏腰线上,像猫儿一样昂头,很是得意,“你说还是不说?”
“林落,不要造次。”宴苏浑身绷紧着,耳根却悄悄红了,他不敢再看林落的眼,转而道:“我说便是。有朋友举荐我去淮阳城任差。”
林落怔了怔。
“你不愿意去吗?”宴苏手指蜷紧,寻常夫妻都是妻以夫为天,但林落不同。
她时常坚强得好似完全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