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束散落一地。
“师父……”沈乐天仰着头站在诊所小小的铺面前，表情复杂：“您这诊所，非得叫这个吗？”
只见他正上方，是一面木板钉成的诊所招牌，上面刻着端正的楷体字，古朴遒劲，充满高大上的古典气息。
上书：老约翰中医诊所。
“怎么啦？你还有意见啦？”乔爷爷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您这看着忒不专业啊！”
“你懂啥，为师这是要寻找一条中西结合的道路，这才叫专业！”乔爷爷不耐烦地摆手：“别看了，赶紧进来，把那门帘给我拉上，免得街坊看见我开张。”
“他们看见怎么啦？”沈乐天钻进诊所，把门帘拉上，小铺面里瞬间变得昏暗。
“他们都来了我哪还有时间去疗养院？”
沈乐天恍然大悟：“那我还得谢谢您百忙之中抽时间给我看。”
他顺手拉亮了灯，到师父面前坐下，把自己过敏的事说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师父似乎也被难住了，揪着自己的面片儿头陷入沉思。
沈乐天小心翼翼：“有办法吗？”
“不好弄。”师父摇头。
沈乐天眼珠一转：“不会吧，还有能难住您老的？”
老人家有些不悦：“过敏这事谁都没辙，少接触就完了，哪有你这样非得往上扑的？”
“啧。那算了。”沈乐天为难地叹了口气：“唉，可惜阿姨那么喜欢我，回头只能跟她说是您没用，让她失望咯。”
说完就站起来作势要走，果然听到身后一声大喊。
“回来！”
沈乐天转身，露出讨好的笑容：“诶，师父，就知道您有办法。”
师父一拍桌：“你这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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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乐天被乔老爷子带到里屋，爬上爬下地在旧书堆里帮他翻了一上午，总算拿到一张方子。
“别抠门，去同仁堂抓，抓点好药啊。”
“得嘞。”沈乐天兴奋地抓着那张纸：“怎么煎啊？”
“煎？不煎。”乔爷爷说：“你看，这些药材都是气味儿重的，你抓来之后啊，把它给弄碎，包成一个小香囊佩在身上。”
“啊？闻味儿的？靠谱吗？”
“你们是体质不合，长期戴这东西能改善体质。回去让你那小尹也戴啊。”
“哦……”沈乐天稍微放心了些，他拿着药方又看了一遍，虽然还是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师父说得这么笃定，应该多少有点效果。
“对了师父，”沈乐天突然想起来：“这香囊戴多久一个疗程啊？”
“嗯……”乔老爷子抬头望向天花板，掐着指尖，嘴里念念有词，半晌，吐出四个字——
“心诚则灵。”
……怎么突然又感觉不靠谱了啊！这是诊所还是寺庙啊？！
“不是，师父，这个……我肯定会去配的，但是它有点慢啊，等它起效人家早不认识我了是不是？”沈乐天说：“您有没有那种立竿见影的办法？”
“……”停顿了一下，乔爷爷居然说：“有。”
接着，他退回里屋捣鼓着什么，不过一小会儿的工夫，便拿着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出来了。
“这是为师最近新调制的，专治过敏，提前吞服就行。”师父说：“不过这个只是临时用用，真正治本还是得用那香囊。”
沈乐天打开一看，里面是五六粒比小指甲盖大一点的灰褐色药丸。
这个看着还靠谱点儿。
沈乐天咧嘴一笑，接着又抬头问师父：“这个多久起效？”
师父竖起一根手指，露出神秘的微笑。
“立竿见影。”
沈乐天高兴了：“好，我这就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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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派出所附近一所大楼二层的活动厅里，几张白色的塑料长桌上摆了一些鲜花和饮料，墙壁上也用气球做了装饰。
三四十位互相陌生的年轻人沿着长桌排排坐，气氛热闹中又稍微透着些不自然。
活动厅正前方的投影布上则映着一张鲜红的ppt，上面写着：青春城南，相约有缘——青年联谊交友会。
没错，这是继尹寒的和亲计划落空后，城南派出所党支部为解决所长最忧心的年轻人打光棍问题举办的活动。
他们联合了附近的城南一中和消防队，拉来了一群单身的青年民警、教师和消防员。
然而因为是党支部举办的，所以就算是联谊会，打头第一个项目依然是雷打不动的，书记讲话。
书记手拿发言稿，对这次联谊活动的举办进行了展望和畅想，希望同志们联出风格、联出水平，共同为祖国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并预祝今天的活动——圆满完成！
在一阵齐刷刷的掌声中，这场演讲的气氛被推上了高潮，每个人的心情都是那样澎湃、热血都是那样沸腾！
就是一点儿都不像来找对象的。
幸好，书记讲话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是自我介绍环节，小青年们明显抱着“是机会就要抓住”的想法，花足了力气去吸引眼球，把大家逗得直笑，气氛这才放松下来。
自我介绍按照座次，很快到了尹寒这一排。坐最前面的大铁先走上了台。
“大家好，我是城南派出所的汪大黄，老家东北的，alpha，今年26。”他先是规规矩矩敬了个礼，接着笑容就逐渐嚣张：“我最大的特长，就是——我可以一口气跳过仨椅子！”
他把两个兄弟轰到一边，拉过他们的椅子：“现在我就向大家展示！”
中铁和小铁也不甘示弱：“我能跳四个！”“我也能！”
消防队的小兄弟们觉得不能跌份，也纷纷站起来挑战。
尹寒稳稳坐在旁边喝冰可乐，看着他们矫健的身影，欣慰地点了点头。
好的，这回不用担心他们仨能找到对象耽误工作了。
轮到他的时候，由跳椅子引发的比武大会已经被领导们手动调停了。
尹寒走上台，敬了个礼。
“尹寒，28岁，omega，本地人，想找一个男性beta。我欣赏成熟稳重的人，最好年龄比我大……不，必须比我大。”他顿了一下：“如果条件合适，我想在两年内组建家庭。”
会场内静了一下，接着只听“啪啪”几声，旁边的书记率先鼓起了掌。
“小尹同志这个自我介绍很务实嘛！大家接下来也要向他学习，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台下众年轻人也鼓起了掌，其中更多的是笑声，尹寒看见三铁他们郁闷地挠着头。
笑声渐渐停息，有个陌生的姑娘举手：“尹警官，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谈过一次。但是不合适，已经分了。”
“不，你一直只说合不合适，但我想问的是：”那妹子说：“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尹寒愣了一下，头脑里浮现了一团自来卷。
他把那家伙清出脑海。
“喜欢也要建立在合适的基础上。我不认为喜欢是什么必要条件。找个各方面合适的人结婚，为未来排除风险，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书记赞道：“小尹说得对啊。今天来的很多同志可能还年轻，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了，什么爱情啊？都是虚的，合适的才能长长久久！”
那妹子默默撇了一下嘴，明显不认同，但也没再反驳。
那些个糙汉们没有女教师这么细腻，对辩证丝毫不感兴趣，开始踊跃跟尹寒搭话。
这点尹寒大概预料到了。虽然他岁数偏大，但omega在相亲市场上就是更占优势，尤其还是着急要结婚的。
这就跟他们在警校里占劣势一样，纯是客观条件导致的，跟你是什么人没关系。
前排有个消防队的大哥红着脸举手：“我是beta，本地人，跟你同岁，尹警官关注下我呗！”
“好。”尹寒礼貌地笑了一下，默默记住他的脸。
他旁边的一个兄弟也举手，笑嘻嘻地说：“我是a，别的都符合，尹警官不考虑一下？”
还没等尹寒开口拒绝，刚才那大哥已经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不考虑！说了不要a，欠儿的慌。”
原本大家都还有点放不开，但看到这俩兄弟猴急的样子，顿时都乐了，刚被弄冷的场子一下子又活跃起来。
后排一个小姑娘举手：“尹警官，我哥应该会喜欢你，但他今天没来，你能加他微信吗？”
尹寒来者不拒：“可以认识一下。”
不知从哪又钻出来一个兄弟捧着一束花跑上台来：“我要把我的花送给尹警官！”
尹寒吓了一跳，这是进门时发的小花束，估计是后面的环节要送给心仪的人，没想到这就有人用上了。
他接过花，笑了一下：“多谢。”接着掏出手机加了对方微信。
刚才那大哥也上台，颤抖着手把花送给了他，尹寒也加了微信。后排的小姑娘也跑过来，替他哥送了花。
这一有人带过头，马上大家就开始有样学样，转眼间尹寒怀里就被塞了七八束花。
还有人在起哄，撺掇着自己同来的朋友上去送。
后面就都在凑热闹了，有两个看着像刚毕业的小孩都来给他送花，就连三铁那三条傻狗都起哄地把花扔上来了，弄得尹寒十分尴尬。
在这热闹的会场里，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台上，所以谁都没注意到，一个穿着卡通小熊卫衣的身影已经默默进入会场。
直到沈乐天走上台，众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你怎么来了？”尹寒有些心虚。
他看到沈乐天的表情——这个温柔的年轻人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冷峻、凛冽，面色如铁。
他甚至下意识看了一眼对方的手，因为按他的经验，这样的人手里往往持着凶器。
沈乐天没拿凶器，他的凶器就是他的手。
他什么也不说，抓住尹寒的手臂，拽着他径直往外走。
那只手如铁箍一般。
花束散落一地，尹寒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机械地跟上去。
沈乐天拽着他一直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步子，转身。
众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也都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会场内一片寂静，沈乐天的目光快速扫过他们。
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举动——
沈乐天拽过尹寒的领子，用力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