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2岁就能结婚！
“对了，你刚才说的是为什么？”
小沈的话把他从沉醉中惊醒。
“啊？”尹寒眼皮跳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你说到地方就告诉我的，”沈乐天认真地说：“明明高兴，却不让我来的理由。”
“哦……”尹寒有些恍惚：“理由，当然是有理由的……你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吗？”
“探望什么人？”
尹寒点头：“我妈住在这里。她去年秋天得了急病，很严重，落下了后遗症，现在瘫在轮椅上……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看我在30岁前成家。”他叹了口气：“所以我当初去婚介所挂了信息，没想到阴差阳错找上了你。”
沈乐天沉默，随即拿出手机戳了两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问题，网上说22岁以上就能结婚，我可以的。”
尹寒那点忧伤全被他给搅没了，忍不住在他头上弹了一下。
“你可以个头啊！”
“我都23了！”
“你都没毕业呢结个屁的婚，挣钱了嘛你？！”
小沈抱着头嘴硬道：“有实习工资的。要不明年我毕业了结？”
“幼稚！”
尹寒骂了一句，直接开门下了车。
小沈锁上车追来：“怎么不行了！明年你不也没到30岁吗？”
“咱俩有代沟！”
“哪有代沟了？咱俩现在不挺好吗？”
尹寒烦不胜烦，突然停下来，转身。
沈乐天差点撞上他，赶紧刹住。
尹寒指着他鼻子说：“行，就算别的你都听不懂，过敏你总明白吧？互相过敏的人怎么能在一起？”
“那个慢慢治呗……”
“我只有一年半，没时间慢慢治——”
“那就先在一起，之后再想办法治。”沈乐天按住他的肩膀，大眼睛认真地盯着他：“我不怕。肿成猪头我都认了。”
尹寒冷冷地看着他，半晌，突然张嘴“哈”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打喷嚏一样。
沈乐天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捂住脸。
尹寒忍俊不禁：“这叫不怕？”
他掩饰不住笑意，干脆转身继续向疗养院大门走去。
沈乐天这才反应过来，两步追上来：“你再来一次。”
“不来，幼稚！”
“来一次嘛，我肯定不躲了。”
“幼稚死了。所以说咱俩有代沟啊。”
“啧。”小沈瘪瘪嘴：“你对我有偏见。”
“嘿？”尹寒挑眉：“那你要怎么样？”
“我跟你上去，让阿姨说咱俩配不配、有没有代沟。”
尹寒猛地停下来，愣愣地望着沈乐天。
失算了。他突然意识到。
他让沈乐天送他来这的本意，除了搭顺风车以外，也是想让对方看看自己的无奈，懂得成年人做事情并不能只凭一时的喜不喜欢。
然而他忽略了一条。
小沈这气质这形象，一看就是招长辈喜欢的类型，这大眼睛这小卷毛，还是学医的，简直是阿姨掌中宝，再到他妈面前好好献献殷勤……
那他麻烦可就大了。
沈乐天看他停下来，好奇地凑过来：“怎么了？醒悟了？”
尹寒点头：“醒悟了。”他说着，一指疗养院门外：“你，不准进这座楼。”
“啊？”沈乐天急了：“凭什么啊！”
“不准过这条线啊，”尹寒迈进大门，用脚尖划了一下地板上的缝隙：“不然我回去就把你骗我的事立案。”
“别啊？！”
“还有你开黄医生的车闯黄灯的事，我要告诉她。”
“别！！！”
尹寒往大厅里走了几步，一回头看见小沈还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望着他。他立刻指向对方马上要越线的脚尖。
尹警官一指一瞪，这威慑力是相当强的，小沈立马服帖地退了几步。
尹寒回到门口，把沈乐天招过来，冷冷地说：“别想着我走了就能进来。我一会儿会查监控的。”
“不至于吧！”沈乐天惨叫。
-
疗养院的楼后，是一片小庭院。
此时虽然还不到3月，但上午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草坪上已经萌出稀薄的绿意，池塘边的迎春生出嫩黄的花苞。
然而这一切景色，沈乐天都无心观赏。
他郁闷地走在石子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上面的石块，眼睛不停地瞟向身后的疗养院大楼。
好可惜啊，好想进去。
他倒不觉得尹寒真会去查监控甚至回去给他立案，尹警官就是嘴硬。
但是尹寒都那么说了，他要是还偷着上去，未免也太驳人家面子了，到时候给气坏了可怎么好。
他真想不明白，他的尹警官，那么好一个尹警官，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虽然是有前天过敏的事，但他身体有病，对方不应该更怜惜他吗？怎么还这么不假辞色的？
不过刚才倒车那一下……小沈回忆着，脸颊有些发热。
尹寒为了看后视镜，直接凑到了他耳侧，带着微微薄荷香的气息呵在他脖子上。
说句不要脸的，差点给他吹硬了。
沈乐天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绮念。
他现在还在易感期，要在疗养院这种地方出问题那可太丢人了。
“小天儿？小天儿？”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路，沈乐天回头，惊喜道：“师父？”
不远处一个推轮椅的老爷子招呼他：“想啥呢喊你半天不搭理？”
沈乐天赶紧跑过去。
这老爷子姓乔，是个老中医，小时候跟他家是邻居，他爸有事常把他扔在诊所让老人家照看。他帮爷爷打下手，爷孙俩颇为投缘，就半开玩笑地师徒相称。
不过师父那套手艺，他虽然也学了几招，但总感觉不太科学，好像跟学校里教的不是一个体系，一直也没学明白。
乔老爷子今年七十多了，长得黑瘦，但看着很有精神，尤其是那奇特的发型——脑瓜顶秃得□□，两侧和后脑勺却长着浓密的白发，一直垂到齐耳，且修得整整齐齐，远看跟在光头上贴了张大面片似的。
“师父，您怎么了？怎么来这地方？”
“没怎么。”师父一摆手：“来兼职当当护工。”
沈乐天这才注意到，他师父推的轮椅上还坐着个胖阿姨，六十上下的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正在轮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刷着抖音，还外放，声音开得贼大。
“大姨，您把声音关小点儿呗。”沈乐天劝道：“您看，吵得别人都躲远了。”
没想到那胖阿姨反而调大了音量：“干哈啊？这院儿里又没人睡觉，我开大点儿咋的了？多管闲事……”
连他师父都帮腔：“就是，不要管这么多。”
嘿，这可真是！沈乐天重新打量两位老人家，他寻思师父的诊所好像也没有到需要做护工去贴补的程度，再看师父对那阿姨俯首帖耳的态度，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师父又问他：“你又来干嘛的？你不搁二院实习呢吗？”
“嗐。”沈乐天意味深长地摇摇头：“来兼职当当司机呗。”
“嘿你个小兔崽子，”师父伸手呼啦他脑袋：“嘲笑你师父！”
沈乐天又跟他寒暄了两句，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你怎么下楼来了？”
沈乐天一回头，果然看见了自己心爱的尹警官。
而且……好像还是往他这个方向走的。
沈乐天当然知道对方不是要来跟自己相会。
还没等尹警官走过来，沈乐天就听见身后抖音外放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回头，正看见阿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瓜子和手机塞进身后的毯子下——师父帮着把毯子捋平。
接着，她往椅背上一靠，梗着脖子张开嘴，俨然是个中风后遗症的样子。
尹寒快步跑过来，扑在她腿上：“妈！妈，你怎么又出来了啊！你现在吹不了冷风啊！”
阿姨口齿不清地说：“不、不要怪护工……是妈自己、自己想出来的……妈想再看看，这明媚的春光！”
师父也肃然点了点头，又摇头，满脸悲壮的样子。
那三个人相处之和谐，宛如一台春晚，只有小沈呆呆地立在旁边。
小沈看不懂，但小沈大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