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
舒予白微怔, 片刻,不再看南雪,低头匆匆收拾着路边的画架:“不喜欢了呀。”
她手上拿了一堆的东西, 画的支架,铅笔, 橡皮擦,胳膊下还夹着刚刚完成的写生线稿。
暮色里, 柔软的长发被风吹的轻轻扬起。
身影有些萧索的样子。
舒予白回头,见南雪还站在那儿看着她, 笑了:“过来帮忙。我拿不下了。”
她这态度十分的轻松,好似对这问题也不太关心。
南雪走过去, 把那些东西接过来。
她忽然变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 看向尤馥的方向。
尤馥离得稍远,身姿挺拔。她穿了一件灰色的短裙, 外头是一件浅色的翻领呢外套, 袖口微微卷起, 露出的手背白皙而细腻。微卷的发梢, 明亮的眼睛,笑时微微弯起的唇角,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成熟而优雅的味道。
尤馥和舒予白待在一起时,两人气场很不同。
很合拍。
“你喜欢她那样的?”
南雪轻声问。
“对呀。”
舒予白低着头, 笑了笑:“我移情别恋了, 你呢,就别想太多了。”
天色渐渐暗了, 几人顺着山路往下走。小道边上有浅浅的水渠, 流水声, 叮叮咚咚,很是悦耳。往山脚下望去,只见行人稀疏,松树林间,覆盖的白雪星星点点,逐渐被黑暗吞噬。
别想太多?
她说她移情别恋了?
真好。
南雪把那句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要不我们试试吧”吞了下去。
果然。
早先那会儿,她就觉得,舒予白对尤馥有点儿意思。
现在猜测不过是得到验证了罢了。
南雪心底一阵阵的难受。
·
晚间,南雪睡前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间又忆起了那双含着水雾的,可怜透了的眸子,像被谁欺负的。
她心口一悸。
心跳的频率很明显。
夜里十点多,她从一边捏着手机,打开。
看见了舒予白的微信。
她点开头像,舒予白那账号只屏蔽了南雪一个人,对她这中途加的小号却是敞开的。
南雪点开。
照片挺多,都是和尤馥的。
有两人出去玩,手里捧一杯果汁的照片;
还有拍下的影子。
看上去,当真像好事将近了。
说不上什么感觉。
她总想做些什么,隔了片刻,给舒予白的微信那儿发了句话。
-“小姐姐在不?”
舒予白没回复。
她在做什么?该不会又和尤馥出去玩了吧?
南雪等了许久,仍然没等到,她在一片安静的虫鸣声中翻来覆去。
烦躁中,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好像真的喜欢她。”
·
第二天晨。
南雪来的早,办公室里的人也不算多。
路过秘书的桌子时,细白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把她叫了过来。
玻璃门隔音效果好,秘书跟着进去,南雪先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情,问完了,这才像是随口一提似的,问她:“之前那个保镖的联系方式有么?”
那是从前父亲给她找的。
有段时间,南雪嫌麻烦,给辞退了。
后来父亲又给她找了几个,只不过那几个都跟她爸联系的紧,南雪也吩咐不过来。
也怕走漏什么风声。
秘书帮她查记录,片刻,给她发了过来。
“喂?”
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帮我跟踪一个人,每天拍拍照片就好了。谢谢。”
·
第二天晚上,舒予白跟着尤馥一块儿去她画室。
夜晚很安静。
画室里没有什么别的声音。
这是舒予白头一遭看见尤馥的画室。那是一间离西湖很近的别墅改造而成的,一楼是一间宽阔的会客厅,摆好了茶水和沙发,装修的精致而大气。
尤馥带着她上二楼,旋转的楼梯蜿蜒而上。
二楼宽阔而凌乱。
角落里摆了一架三角钢琴。墙上则挂着许许多多的画儿,各种风格的都有,都是大师的作品。舒予白看了眼,还有张莫奈的《睡莲》,估计是仿作。对面一张墙,展示台上,成堆的人物线稿凌乱地被磁铁吸附着,粘在墙上。
这间屋子非常的空旷,中间有一张很大的桌子,可以足足坐下十来人。
桌子上满是画材。
堆叠的微微有些凌乱,一张小台灯开着,台灯下留出一块空地,可以大概判断出房间主人的活动范围。
桌子对面是一个宽阔的落地窗,窗帘大开着。
舒予白对尤馥始终有种面对前辈的尊敬,早些年,甚至看了她就想跑——跟学生看见老师了似的。
她站在这画室里,四处看看,四处瞧。
微微屏住呼吸。
尤馥倒是不紧不慢地坐在那儿,还给自己和“师妹”斟了一杯茶。
“过来,喝点水。”
她在那儿招招手。
舒予白走去,道谢,端起茶杯,红唇压在杯沿喝了一小口。
两人坐在那儿,尤馥把她正在画的画儿分享给舒予白看,两人就在那儿聊,分析这分析那的。
聊了些画画的事情,接着,尤馥话锋一转,忽然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声音很好听,略微有些上扬的烟嗓,说起话来有些漫不经心的随意感。
偏生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人时,微微的笑意里,有有股子认真的劲儿。
诺大的房间,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灯光偏橘,暖暖的色调下,她的眼睛被照耀的格外漂亮动人。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尤馥轻声道:“别紧张,我只是问问你的看法。”
“师姐,人很好。”
舒予白低头,脸颊微热。面前的人目光毫不避讳,就这么直视她。
她有些不知把目光往哪儿放。
“你在给我发好人卡么?”
尤馥失笑:“没这个必要。”
舒予白坐在她身边,目光落在桌上那张画儿上。
尤馥话音微顿,轻声询问:“你看出来,我在追你了么?”
舒予白猝然抬眸。
尤馥看了她一眼,安静了一会儿,挑眉,并不在意,她站起身,笑了笑:“没事儿,走,下去弄点儿吃的。”
晚上有些湿冷的气息。
出了小区后左转,有一条稍微热闹些的街。商店老旧的杂货铺,卖水果的,卖菜的,都集中在那一带。七八点的时间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一个老人牵着小狗进去逛悠,小狗摇着尾巴发出吠叫。
店里卖的水果都很新鲜,蒂儿还是青的,枝叶鲜绿。她看了一圈,挑了一袋子柑橘,几个番石榴,一提葡萄。
店里的灯光微黄。
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舒予白纤长的脖颈微微弯曲着,耳畔有一缕发丝滑落。她的手很漂亮,骨肉匀称,肌肤凝白,一看就是一双适合画画的手。她身上很有一股文人气,安安静静的,就像不曾与世俗尘埃沾染。
她这般微微转过脸,清澈眼眸里的水光一漾而过。
她的长发很滑,很顺。
好似绸缎一般。
尤馥谈过许多次恋爱。
舒予白是那类,最适合长长久久地过一生的人。
对这种人,她有十足的耐心。
尤馥帮她提着水果,接着,又被舒予白带着去买了些蔬菜。
两人相伴着,往回走。
·
另一边。
夜里九点,南雪的房间。
她开了灯,落地窗开了一条小缝,外头的冷风刮过来传来呜呜的声响。窗外,已经是一片寂静,露台上终年循环的水流不停息,倒影出一弯月色。
楼下的张姨又一次上楼,把那杯温热的牛奶放在她桌边:“小姑娘,喝点儿。”
南雪转过身,说了句谢谢,把笔记本放在桌上,蜷缩起长腿办公,手边是一个笔记本和钢笔。
这么写写划划,每隔一会儿就看看聊天框有没有新消息。
过了会儿,聊天框跳跃了几下,南雪点开。
心脏一阵狂跳,脊背都有薄薄的冷汗,是她雇的那人发来照片了,纤白食指轻颤,点开。
一张放大的照片出现在眼前。
南雪瞧着那张照片,看了一秒,匆匆关掉。
她抵着额头,闭了闭眼睛,指尖泛白,那画面美好的过分,过分的刺眼。
隔了一秒。
她又面无表情地点开。
画面里,女人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长发挽起,手上提了两兜菜,身侧紧紧挨着的是尤馥。行人匆匆,昏暗的街角下背影模糊不清,暗淡的光线反把气氛弄的更暧昧了些。
她就那么偏过头,温柔地看着尤馥,眼睛里像是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就那么对视。
眼角眉梢温柔的笑意尚未褪去,定格在画面上。
她身边的尤馥,穿着偏成熟的小黑裙,肩上搭一件薄薄的呢外套。身形窈窕,黑色短发发梢微卷,搭在肩上,被风吹的扬起一小缕。
尤馥的确很漂亮。
或许舒予白本就喜欢她那种类型的?
南雪指尖捏着的钢笔落在纸上,留下一个重重的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