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觐见君王
李曳等人在涵城内停留三日。城内还是一片血污,他们留下一批将士待在涵城,从其他地方源源不断押运失去了国家的人到涵城,清扫城市,建造神殿。
李曳护送徐轸回到帝都归城后,徐轸即刻动身前去面圣。他便带着南宫静抵达崭新的亭王府。
南宫静一直昏迷着,侍女们抬着她进入王府。徐澄契在马车后,不敢出来。
风掀起他的衣角,李曳拍拍他的肩膀。
“祝贺你,一家人,父母兄妹,都在你的身边。”
殿堂上,徐轸激动的向着万俟巽俯身朝拜:“参见君上,臣回来了!”
万俟巽双手扶着他,二人面对面,久久不语。
“先帝在时,一直在等你们回来的一天,可惜时候未到。今日与你相见,朕才觉得计划可以结束。”
万俟巽扶起徐轸,站定后郑重地向他鞠躬行礼。
君主之拜,徐轸哪敢承受,他立刻跪下,感激涕零道:“君上,您快起身,臣受不起。”
万俟巽保持姿势,道:“这是满域人民对徐氏一族的谢意,朕代为表达。凡是徐氏的子女,今后都承袭王位,享王族之誉。”
“臣定不负君上赐予徐氏的荣光。”
君臣一番交心话后,徐轸退去,李曳前来。
李曳在左侧暗室看到徐轸虔诚身姿,心有感触。他了解到徐轸本意同涵城共亡的,他在徐轸祭拜先祖时特意安排人传话,用孟粱返回涵城这事阻止了他。
李曳向万俟巽禀告战况,“南宫行压入天牢,南宫凌的尸首已经运回,泓山将军夏野伏诛。现剩泓山残势不知所踪。”
万俟巽道:“你写的详报朕已看过,这几个月辛苦你与存灏,不愧是左卫与右卫。回来先休息几日。朕现在在想澄契得有多开心,要不让他放个长假。”
李曳闻此也笑道:“喜悦是真,不知所措也是真。他从未与父母共度过,一时估计难以适应。”
“这倒是。辛苦徐氏一族,在我满域崛起大业上无疑是大功。”
李曳道:“那君上可曾记得背叛纸鸢计划的何氏等人。”
万俟巽道:“当然。南嘉域亡,他们又一保障消息,现在山雨应是终日胆战心惊。山雨的事一直都是你来督办的,既然你认为夏野与何堪有过联系,泓山与山雨有问题,就寻着孟粱这条线继续查下去。”
“还有一件事,还请君上斟酌。”
“说来。”
李曳道:“现在朝堂上已有徐罄、徐唳二位大人,一文一武,徐轸又被册封为王,家族之势由此而始。”
万俟巽道:“徐氏门人的长孙一向在宫中教养长大,他们的忠心你用不着操心。”
李曳道了个是。
万俟巽问道:“孟粱这个人你怎么看?”
“臣在涵城见过她。她·····”李曳顿了顿,“说不上来。”
万俟巽只吩咐道:“你做事的时候别太过,把她安全带回来。”
···
廊洲·长日阁山雨联络处
面具底下的脸又开始疼了起来。曲黯良清楚的感受到眼角的皮肤正在一点一点的溃烂,没有服药的晚上都会如此,过了时间点后又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再大的痛意,经过时间的推移,也不过尔尔。
已过午夜,她要去见一个人。
长日阁里,十分阴冷。
“入冬了,您穿着单薄,小心伤了身体。”
曲黯良站在偌大的房间里,认真地看着何堪。
山雨首领何堪向右走了几步,随意的坐在一张紫檀木椅子上,一只手把玩着挂在腰间的玉佩,语调悠闲道:“找我来所为何事?”
曲黯良摘下面纱,露出脸,疤痕没有完全消散,还有些许残余。
“南嘉域亡,泓山危机不断,恳请您允许我留下来。”
一番话语罢了,曲黯良直直的看着何堪,不顾自己脸颊上的伤。何堪见她脸上的疤痕,有些心疼。
“属下也只有看向您时才会这么不顾一切。”
曲黯良像是猜到了何堪的心思,直愣愣的说出这话来。
他摸着她的脸,语气淡淡的,道:“你打算从何处下手?”
见他松了口,曲黯良精神振奋,答道:“孟粱。”
“孟粱,”何堪想了一下记起了她,原是她,身子靠回椅背,摇头道:“你的朋友是个奇女子,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她回到了涵城。”
曲黯良心里咯噔了一下。
涵城被屠城,她死了吗?
何堪似是困了,闭上眼睛,挥挥手道:“她还活着,去见她吧。你后期的药已放在了平日用的盒子里,回去便能看到,好好珍惜你的脸,它很美。”
消息再被有意阻断,孟梧也知道亡国的消息。她自知道后日日以泪洗面,柳遐恕和栓婶怎么安慰也不起作用。
父亲、母亲、阿姐······
孟梧想钻进亲人的怀抱里,拥入母亲怀里和父亲吵吵闹闹。
姐姐不在身边,孟梧更觉难受。她从没觉得姐姐是如此重要,她和孟梁从小到大就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从涵城到峡宁的一路上她就发现自己与姐姐相比是多么幼稚,后还是在柳叔与姐姐的努力下才有了越字号楼。这对比让她很羞愧,琴棋书画等本引以为傲的本领在兵荒马乱中一无是处。
得到确切南嘉域亡的消息后柳遐恕写了一封信寄出去。过了几日来了一群士兵,把正在外头洗衣服的栓婶吓了一大跳,衣服也不顾,慌忙跑回去想让柳遐恕他们赶紧走。
柳遐恕心下明了,不慌不忙的安抚好栓婶。孟梧牵着栓婶的手跟在他后头。她见领头的见了柳叔,居然弯下腰迎接他们,说着什么恭迎郡主的话,孟梧听着糊里糊涂。
柳遐恕很自然的行了个礼,告诉孟梧可以回家了,老爷夫人在家里等着她。孟梧不肯松开栓婶的手,栓婶也跟着她一起上了车。
开始路上都是石子,马车晃来晃去的,后来就顺坦了。回家了,她的家不是在涵城吗?父亲、母亲活下来了?她不知道柳遐恕所指的家又是哪里,她莫名不愿开口问个清楚,掀开帘子,越往前走越繁华。
加紧走了好几天,停下休息的时候她想去问柳遐恕具体情况,可她每次想上前询问时就想到柳遐恕与满的将领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样子。
直到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说是太子殉国。
手里的碗直直落下去,砸到地上。
栓婶怕她磕到碎片,连问有没有事,急着招呼店家把碎片收拾干净。
柳遐恕知道她听到了,走到她跟前,道:“小姐,我们马上就到了,夫人和老爷都在等你回去团聚。”
“我一直不明白,你说我的父亲母亲在等我,你说的是我的家人吗?”
孟梧小心翼翼的确认道。
柳遐恕道:“是的。”
“他们为什么来这里?”
孟梧指着一边穿着铠甲带有满域印记的将士。
柳遐恕沉默。事情复杂,一时半刻他也无从解释。他让栓婶扶着孟梧先上车再说。
孟梧不肯动,又道:“太子殉国是真的吗?”
柳遐恕点头承认道:“是的,太子在城破时自刎殉国。”
在峡宁时,殿下突然消失,她不能过问。再得他音讯,却是生与死之隔。孟梧捂住嘴巴,想忍住哭声,可这回无论如何也忍不住,泪水爆发般的蓬勃而出。
孟梧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是脱壳而出,当她在哭泣时,她的灵魂就站在后面,看着她落泪的样子。
“阿姐呢?”
孟梧抓住柳遐恕的衣袖。
栓婶站在她身后眼里都是心疼。
“小姐,您回去就能知道。”
柳遐恕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马车到了亭王府门前,早有人在此侯着,一见车来,喜上眉梢,忙传话道:“快去禀告王爷,郡主到了。”
孟梧走下马车,往上看「亭王府」的牌匾熠熠生辉。
徐澄契最先出来,见到孟梧,两人遥相对望。
“妹妹!”
澄契声音带着激动喜悦,他期盼着阖家团圆的日子太久太久。
孟梧听后更加迷茫,犹疑地出声道:“你是谁?我没有哥哥,我来找父亲母亲的,我从没见过你。”
栓婶扶着害怕的孟梧,身体向前倾,意图保护她。
徐澄契见孟梧疑惑的眼神明白她还不知自家的事。事情太过复杂,当初自己也是经过好长时间才能理解。他无法解释,只好站在原地,等父亲母亲来了再说。
之后孟梧就知道了自家的事,徐轸把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南宫静生病了,她病的很重,看见孟梧安然的回到身边后精神有些许好转。她常常问孟粱的下落,可孟梧也不知道姐姐到底在哪里。
···
此时的廊洲
孟粱做了一个绵远悠长的梦,梦境格外清晰的印在心里。
梦中,时间回溯,任她万般阻拦,还是无用,此后就是一片黑暗。
孟粱试图起来,手臂刚一用力就极痛,连带着身体的其他地方的疼痛也渐复苏。
从视线所及处看,是一间素雅的屋子,一盆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花置于右边的案几上,传来若隐若现的幽香。
萧会端着药推开门,他见孟粱苏醒,几步走至床前,把药搁在案几上,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衣服、挂饰也没有熟悉的花纹,孟粱盯着他看,一个字也不说。
萧会见她防备,道:“此前我在南山,没有机会认识。我叫萧会,萦部·教习。”
萧会从腰间掏出藏着的令牌,看到熟悉的令牌,孟粱情绪激动下,一股气篡上来,止不住地咳起来,胸口疼痛不已。
萧会扶住孟粱,帮她舒缓气息。
“你一直在昏迷,再不醒我都要去请援助了。手上与腿上的伤口很深,尤其是左手,要养上段时间,一时半会好不了,切记别用力。”
待孟粱不咳了,他把手放到孟粱额头上感受温度。
“这儿是廊洲的浮云小筑,我的地盘。你现在还在发烧,等会曲黯良来了,她来喂你喝药。”
“她还好吗?”孟粱沙哑着嗓子问。
“四肢健全,活蹦乱跳。”
曲黯良提着剑与行李,匆匆而来。她推开门,泪水直直落下,“各镇关卡费了我一番功夫,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