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唐白元之死
幽深林间的风呼啸而过，坟头的白幡被吹的呼啦作响，像是亡灵在对这个尘世最后的告别。
再次路过陆妈妈杂草丛生的坟头，陆尘抬手掐诀，用法术把草整齐斩断，吹到旁边的空地处。
坟包很快变得整齐干净，他也不再停留，抱着顾朝颜下了山。
祭奠了母亲，也把要退婚的事告知，陆尘便开始前往唐小婵的家。
对于母亲答不答应，他已经默认她答应了，死人再管不了活人的事，这大抵是每个与世长辞的长辈想打死不孝子孙却又打不到的无奈。
对比起陆尘家已经坍塌的茅草屋，唐小婵家的青砖小院简直可以称为富贵人家。
现在正值太阳灼热的夏日，唐家人也没有出去干活，这会儿正聚集在院子里的凉桌旁吃着西瓜摇着蒲扇，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陆尘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时，有说有笑的唐家人瞬间僵硬起来，还是唐妈妈反应最快，放下手中啃到一半的西瓜迎了上来：“阿尘来了呀，快请坐。”
“婶子不必客气，我今日过来的目的想来你们已经知晓，这是退婚书。”
婚书上面已经签好了陆尘的名字，字体苍劲有力，透露出一个男人逐渐无法掩藏的锋芒。
瘦小双眼却闪着精明亮光的唐父，抚摸着他蓄起的胡须，端着长辈的架子道：“阿尘，你跟小婵的婚事再怎么说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现在要退婚，你娘九泉之下知道了岂不是也要难过？”
这是拿他母亲压他呢？
陆尘冷笑一声：“我娘要知道她这三年来的所做所为，只怕早就上门来退亲了，真要我一一说出来？”
“退就退，人家现在成了内门弟子，自然看不上我了。”唐小婵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急急地站了出来，“但我告诉你，那镯子已经被我弟弟摔碎了。”
陆尘闻言，一瞬间脸色冷得可怕，呆在他怀里的顾朝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嗖嗖凉气。
很明显，这是唐家人的借口，婚事同意退，镯子却不愿意还。
就在顾朝颜以为，陆尘会教训这一家人的时候，他又极为平静地吐出三个字：“签字吧。”
唐家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困惑，唐父磨蹭了半天，还是让儿子拿出了他的笔墨，在退婚书上签了字。
陆尘手一扬，平地一阵风瞬间吹干了纸上的墨迹，他拿着退婚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唐家。
顾朝颜扯了扯男人的胳膊，不解地问：“就这么算了么？”
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呀。
陆尘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毫无笑意：“我准备点东西，晚上再来。”
……
这天晚上，或许是上天也知道某人要干坏事，于是天公也开始不做美。
轰隆隆的雷声在头顶咆哮，瓢泼大雨不要钱似的洒向地面，本就坍塌的差不多的茅草屋，这下子彻底变成了一滩泥浆。
陆尘虽然会法术，但体内存不住灵力，再加上桃花村灵力稀薄，他也懒得用法术修房子，干脆抱着顾朝颜上山，随意地找到一个村民们进山打猎时，临时居住的茅草屋落脚。
接下来的时间，他拿出一块低阶灵石，慢慢打磨成了记忆里手镯的模样。
“我出去一趟，你乖乖呆在这。”
顾朝颜伸出了叶子勾住了他的衣摆：“我害怕。”
陆尘挑了挑眉：“外面那么大的雨，你不怕？”
顾朝颜下意识往外望了一眼，漆黑的天幕时不时被闪电撕裂，雨水像战鼓一样，响亮而急促。
风吹雨打什么的，对花花草草来说太不友好了。
她慢慢地松开叶子，郁闷道：“好吧，你早点回来。”
陆尘点了点头，把周围检查了一遍，布好结界，又害怕小花妖调皮被火烧到，临走前把火堆也灭了。
四周陷入了黑暗，无聊的顾朝颜准备睡觉，可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加上担心外出的陆尘，一时间又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陆尘，正想呼喊，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
这么急促的奔跑，像是在逃亡什么恐惧的东西一样。按理来说这个凡尘村庄的人不可能伤到陆尘，而且真要遇到危险，她又帮不上忙，陆尘决不会把人往她这引。
想到这里，顾朝颜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呼喊吞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望去。
外面的确是有个人在狂奔，随着他的靠近，顾朝颜慢慢看清了那张惨白而狼狈的脸，竟然是唐白元。
这大晚上的，他不回家，在雨里跑什么？后面也没有看到有人在追他呀。
顾朝颜正纳闷间，一团碗口大的黑气快速地飞了过来，瞬间将唐白元包裹。
他的手一直颤抖，似乎是想运用灵力，但身体却像是定住了一样，压根动弹不得。
接下来的时间，顾朝颜看到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恐怖的一幕。
黑气像是有生命一样钻进了唐白元的身体，他脸色扭曲，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睛因为恐惧瞪的快要从眼眶里脱落。
渐渐的，他的身体像被腐蚀了一样开始融化，皮肤，器官，血液，骨骼，最后什么也没有剩下，黑气再次出现，它们聚集在一起，却整个大了一圈。
顾朝颜死死地咬住了唇，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心里却怕得不行。
直到黑气消失，她才开始小心翼翼地呼吸，心里却很困惑，那黑气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
半个时辰后，陆尘回来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一切很顺利。
顾朝颜其实不理解：“为什么要做个相似的手镯去换？”
“因为我不想在离开之前节外生枝。”
不用想也知道，这几天唐家人肯定会格外重视手镯，如果发现丢了，第一时间就会来找他，一块下品灵石就能解决的事，何乐而不为。
顾朝颜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陆尘眼眸里闪过一抹错愕，脸色凝重地抱着顾朝颜走到唐白元消失的地方，地面除了泥泞的水洼什么也没有留下，雨水把空气里的气息都冲刷的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知道小花妖不会撒谎，陆尘真不敢相信这事，毕竟唐白元的修为达到了筑基期，就算这里没有多少灵力，他也绝对有自保的能力。
再说了，凡尘间没有灵力，如何滋生出强大的精怪鬼魅。
所以他也搞不明白，那诡异的黑气是什么东西。
……
第二天陆尘特意在村里走了一圈，有意无意地打听唐白元的消息。
得到的答案是，唐白元被逐出宗门后自觉颜面扫地，回来这半个月极少在村里露面，就连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打听不到，陆尘也不再追根究底，毕竟他的事情已经解决，桃花村今后除了祭奠娘亲，他也很难再回来。
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土特产，准备带去宗门分给师兄弟们，他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回去。
却不想临出发时，唐小婵拎着一个包袱也跟来了。
陆尘皱眉问：“你也要回去？”
唐小婵不服气地问：“流云宗又没有把我逐出宗门，我凭什么不能回去？”
这话说的的确是没毛病，但她又没有灵根，当初是因为陆尘被挑中她才能跟去的，既然不能修仙，回到宗门又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真正的手镯拿回来了，身边放一个这样的人，总是让人不放心。
陆尘不乐意带她，正要拒绝的时候，唐小婵却突然开始眼泪汪汪：“你跟我退婚了，过几天这事传开，我如何有脸在村里呆下去？”
“你放心，回到宗门你修你的仙，我做我的杂役弟子，咱们再无瓜葛。”
陆尘眸色幽暗，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
一旁的顾朝颜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把他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她今天身上的味道跟以前的不一样。”
陆尘一愣，唐小婵已经在旁边哭了起来：“怎么，我现在连换种胭脂都是错吗？”
顾朝颜：“……”
耳朵这么灵的吗？
……
唐小婵像个跟屁虫一样，他们走哪她跟到哪，无法，最后她还是蹭上了回流云宗的灵船。
顾朝颜自从知道隔墙有耳，尤其是修仙之人格外的耳聪目明后，她就再不敢随便背后说人坏话了。
无尽海上航行的日子枯燥而无聊，陆尘便把她抓了过去，开始教她认字。
顾朝颜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受过高考荼毒的当代学生，不就是认字嘛，应该很简单才对。
可是看到那跟现代完全一点关系也没有，像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她简直欲哭无泪。
好在陆尘性子虽然冷一些，但还算是个有耐心的老师，即便她老是记不住，他最多让她自己默默多看几遍，他在一旁打坐，却没有冲她发脾气。
没办法，顾朝颜最后艰难地拿小须须握着笔，在那些鬼画符旁边写上现代对应的文字。
嗯，当初她学英语也这样干过，不过是重来一回，手法特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