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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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17日。
ca1711号航班准时起飞，从首都国际机场出发，在黄昏时分落地珩城。
有人接机，是调入单位珩省建筑规划设计院的院长。姓李。程乔毓见过他的相片，推着行李，一出机场，立刻就找到了。
“你好。”
“您好，李院长。”
“这边，跟我走就是了。”他有些严肃的。
程乔毓不多言。只是跟着。
到外面停车的地方，已经很久没看过珩城的夕阳，李院长来到一辆白色比亚迪汽车边，打开车门，车身上映着莹莹的霞光，“上车吧，路上我和你说说，都是什么安排，还有接下来你怎么住，以及一些上班的事——不过其他，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会替你注意一点，但是怎么做还是你。”
程乔毓道：“好的，我知道。”
李院长上车以后嘱咐道，“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不要问他们，毕竟远，其实，他们也不是很了解她的。”
他往车窗外看了看，“好。”
是唐璋准备好的汽车，目的地是秀苑社区。路上聊了几句，但都没有涉及到唐晓艾。比较客气，下车后，李院长把一串钥匙都给了他时，说，“她也住在这。”程乔毓看了看这些楼房，比较简朴。有些年份，也是珩城老城区的房子都不会大，他清楚。
“我们上去吧。”
“是。”
“你就住在我对面，”李院长有些累得爬着楼梯，“前段时间这一家搬走了，和孩子住一起了。”
程乔毓应了一声，“那也是巧。”
李院长道：“是了，方方面面，都比较合适。”又道，“你住在这。”
到了六楼，李院长把钥匙给他，“明天早上九点钟上班，你那个职位，平时可以稍微晚一点，以前的人都这样。”
程乔毓接过钥匙，看了看，一握，“好的，我从来不迟到的。”
李院长点点头。
“李院长，也别太紧张了。”程乔毓看他有些过度严肃了。停在那，像是一时间在想什么，都忘了回屋。
李院长看了看他，“我没紧张”
程乔毓一听，忙笑道：“我紧张，是我，”
李院长抬手，摇了摇头，转身朝着自己的家门，道：“你可能不太了解她。”
程乔毓眼里有些内容的瞧了瞧他。
天已经黑了，李院已经备好饭。程乔毓是准备开门，地上突然亮了，一扭头，李院长在那招呼：
“进来吃个饭吧。”顿了顿，道，“也聊聊。”
程乔毓垂眸，走了进去，“谢谢。”
李院长朝屋里扫扫手，一笑，随意指了指，“我本来也是要搬走了，家里比较随便，别介意。”
程乔毓略看了一眼，道：“没有。”
李院长在起居室里的桌子边，拖开一把椅子，道，“坐吧。”
程乔毓吸吸鼻子，闻到了屋子里是有一股饭菜香。是卤菜的味道。像是不辣的那一种，酱油味闻着就很鲜。左右两套是一样的格局，他进来，见房子不大，进去就是一间厅。正中间的餐桌是一些家常菜。程乔毓是有些温馨感。他看见李院长拿了一瓶五粮液过来。
“一起喝两杯。”李院长拍拍他。
程乔毓有些想推却。
李院长看出些什么，再看看他整个的人——这时候一看居然有些老实孩子的气质，“白的，不多，稍微来点。”
程乔毓看看那桌菜，其实想去看看那酒的度数。
李院长已经给他倒上了，“稍微来两杯。”慢慢地倒着，“给你满了。”
程乔毓看着那杯酒，“嗯，倒满吧。”
李院长是第一次见他，其实预期中会是一个老道许多的男孩子，“意思意思，给你接接风，讨个好彩头，也祝你和唐家还有我们院都顺利。”
程乔毓道：“当然，顺利。”
酒杯碰杯。
李院长招呼道，“吃菜吧。”
三菜一汤。
两人一个是唐葆倩的学生，一个唐葆倩的故交。能聊的有许多，不过光顾着吃，也不是很熟。
酒也只再碰了一杯，祝贺词都没有了。
这样的气氛，虽然之前说聊，但感觉开口聊起来就是那件不愿聊的事。就都安静了。
“来，再碰一杯。”
“嗯。”
酒杯放下，李院长起身道：“我去拿饭。”他是打了一大瓷盆的饭过来，坐下后，还在那拿着饭勺打打散，好几分钟，也不盛。
程乔毓看着那一大碗饭，忽然道：“不是说要聊聊她的情况吗？”
李院长盛饭，把饭给他一碗，道：“来。”又去打自己的那一碗，“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认识了就知道了。”
程乔毓接过饭碗时，可能是有些酒劲上来，语气有些天真，“李院，我怎么觉得——你好消极。”
李院长给自己盛了半碗饭，拿起筷子，“这事儿难道还积极，很振奋？”
程乔毓砸了咂嘴，有些烦躁，夹着菜，若有所思地吃，其实他明白，“都你这样的话，那你们还指望她——”
李院打断道：“就是都这样，所以才指望她。”
程乔毓挑着饭，不言。
李院看看他，“还有指望你。”
程乔毓没有应，“您不应该这样。”
李院长也继续吃饭了，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放心，院里的人和我这样的不多，你这样的好像还有好几个。”顿了顿，“所以我说了，有什么和我说，我可以提醒提醒你们——我要是你这样的，这么多年，不早把事情解决了？唐璋一开始也不会找我，只是让我照拂照拂。”
程乔毓只是哦了一声。
李院长也扒拉着饭，“觉得我这样的人太多了，不好是吧？”
程乔毓道，“没有。”
李院长笑了一下道：“有也没什么。”
程乔毓打断道：“真没有。”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刚好饭也吃完了，李院长一听，反而有些自愧，“其实我是希望她好，”程乔毓有些急，看着那酒杯，放下筷子，忙道，“那李院，我吃完了，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有些行李要整理，还要打扫。”
李院长见他忽然这样，是有些急，不过也许也是有些排斥自己了，“那去吧。”程乔毓看自己太明显了，镇定些道，“那好，我过去了。”李院起来送，“快去吧，事是挺多的。”程乔毓挥了挥手，又合十作揖，“多谢款待。”李院长笑道：“不客气。”迎了出来，又道，“她就住在那边那幢。”程乔毓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哦了一声。李院长道：“我送送你。”
秀苑三区23幢3单元609室。
“不送了，回去吧。”程乔毓挥挥手。
李院长关上门，“今天早点睡。”
“嗯。”
“明天，”李院长道。
程乔毓真怕他来一句加油，忙道，“我不会迟到的。”
“再见。”
“嗯，明天见。”
程乔毓道别完，是更急着回去，一进来，脸忽然垮了，阔步就去卧房翻摆在那的行李箱。他刚才和李院长喝了些酒。并不是特别舒服。他是易过敏的体质。也是久在北方，来到南方湿气重，一下子不适应。行李箱没翻完，胳膊上就起了些小丘疹。
叮铃铃！
他手机响了。
“喂？”他有些不舒服，无法分心，放弃找药品，起身去起居室，那边空气畅通一些，“爸？什么事？”
程东是在翠山集团总部写字楼的办公室里，过了一会儿，才道：
“没什么，就问问。”
“哦。”他轻轻地应道。
程东又道：“已经调到珩建院要准备报到了吧？”
“嗯。”他有些歉意的应道。
程东的桌子上也有一只地球仪。他听得出他的情况，就不打算多说了，“我们这里也有设计院，你就再积累一年经验吧，到时候回来先去管设计院。”
程乔毓是做出很平常的听不出发病的语气，“我知道。”
程东也从不戳破，只道，“刚回来，好好休息吧，这几年这里变化很大。你适应适应，是不必先回翠山。”又道，“这样先调回来适应一年，也很好，你已经很多年在外面不在珩城了，过节也不怎么回来，这里的情况都不熟悉了。”
这间屋子是两室一厅，起居室又摆着木头沙发，又摆着高高的四方形桌子，完全挡住看电视的视野，程乔毓坐在一只方凳上，道：“我知道了。”
“这一年你先在外面适应适应这里的建筑圈。”
“是，爸爸。”程乔毓道。
电话挂断了。
各自都吁了口气。
程东拉开一只抽屉，里面是一些慢性荨麻疹的高效药。但是很伤身。也有一些其他的中药的处方。
程乔毓又去卧房里找药。
这次他冷静了一些，在行李箱里的暗袋里找到。
他总是把药片放在空白的塑料小瓶子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有这种慢性皮肤病。在北京的同事和下属都当他在吃维生素。他来到厨房，烧水，等开，这些时间还是有。而且之前和的白酒的量也不多。他有这病已经十多年了。
吃完药，他回到起居室。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坐在方木桌边的方凳上，回过头，在那木头沙发边上，有一只藤编的大置物筐，很高，都快到沙发的扶手了。程乔毓过去拿过来，双手拎着把手，放在方木桌上。随手翻了一翻，有初中学校的成绩单，大学毕业论文，设计图稿，还有一些看上去就是偷拍角度的街上走着的女孩的照片。
程乔毓反应过来了，那是什么东西。原来唐家人做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他再翻了翻，应该是李院长或者说是唐家人让人摆在这的。他猛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框子里放回去，不看——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了自己还在发病。他又得分散分散精力，想了一想，拎着那只藤编筐子，开始找一个可以储放它的地方。卧室的衣柜顶端可以放，但他觉得抬眼就会看见，又给拿了下来。满屋子找了再找，还是放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