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何凤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来这一趟。
但是她一听到贺东那虚弱又沙哑的声音,心一下一下揪住似的,不用看也知道贺东肯定是昨晚去摘果子淋了雨,生病了。
何凤娇看着紧闭的木门,却没有听到贺东的回应,又叫了一声:“贺东?”
明明他就在里头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声音?
何凤娇侧着脸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可却什么都没听见,好像刚刚说话的人并不是贺东一样。
想到他刚刚说的话,这么说,贺东他娘也出去了?
而且里面静悄悄的,好像也没其他人在。
这不是天助我也吗?
何凤娇清了下嗓子,便说:“你不说话,那我就推门进来了。”
下一秒,屋里头便传来了贺东猛烈的咳嗽声,何凤娇再也隐忍不住,用手推了推门,谁想到还真的一推就开了。
贺东急躁又沙哑的声音倏然说道:“别进来,出去!”
何凤娇充耳不闻,迎面扑来的一阵中草药的甘苦味,倒没有多难闻,反而还让人心旷神怡。
但何凤娇没有想那么多,进了门便顺着刚才贺东说话的声音看看他现在到底在哪。
牛棚屋面积不大,只见原本狭小的空间这会儿已用竹子篱笆分割开三个小房间,然后挂上一串串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成的珠帘遮掩一下。
看这样子,想必是出自贺敏和两个孩子的手法。
上一次她那疙瘩汤过来的时候就只有两张木板床,还不带遮掩的。
何凤娇一眼便看到了贺东那高大的身影隐在角落一个仅一米多点宽阔的“房间”里头。
贺东哪里想到何凤娇大胆成这样,直接就推门而入,全然不顾这到底是否适合。
他连昂起头的力气都没有,隔着珠帘隐约有人在走来。
他连忙呼道:“家里没人,出去!”
何凤娇听到贺东的声音,脚步又快了一点,直接用手拨开了珠帘,看着贺东躺在狭小木板床上的身影,道:“你不就是人吗?”
那正好了,省得贺东他娘和她姐还得问长问短的。
“何凤娇,你……”
贺东话还没说完,又猛地咳了起来,整张脸都涨得红红。
何凤娇艰难地往仅剩一个缝隙的走道跻身进去,看到贺东满脸赤红地躺在床上,她忽地有种怪异的心疼感。
她瞥了眼揪住了被子角的贺东,垂眸问,“有没有发烧?”
贺东却不敢正视在他床边站着的何凤娇,说:“我没事。”
何凤娇直接伸出一手,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随即手心便染上了男人额上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想要马上松开手,只是何凤娇手心有点凉,她想用自己的手给他凉一下。
“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
何凤娇顿时又气又心疼的,“那果子长在树上也不会跑,你就不能晚两天再去摘吗?”
“你看你现在,淋雨发烧了吧?你说为了几个果子值不值得?!”
这人,真的傻!
傻到让人难受极了!
犯得着冒着雨,还将近晚上的时候上山去?
她也不是一定要吃过那果子,她……
她就是想要跟贺东上山一起摘罢了!
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念头,何凤娇突然也觉得吓了自己一跳。
对,她就想单纯跟贺东在一起罢了,管他是上工还是上山,只要跟贺东在一块,她好像就挺高兴的。
可是看到贺东现在这幅因为淋雨过后而发烧虚弱的样子,何凤娇就难受得不得了!
贺东勾唇自嘲一笑,心底嘀咕道:值的。
但他还是重复道:“真没事……”
贺东原本烧得确实没有什么感觉了,触觉和灵敏度都大大降低。
但这会儿何凤娇微凉的手心贴来,他还是不适地颤了颤,想要伸手拍掉。
也许是病得迷糊,贺东竟然有种贪婪的想法:就一次,一次吧。
让他就贪心这一次。
可下一秒何凤娇却收回了自己的手,担忧问道:“你在发烧,你喝过药没有?”
闻着空气中那苦涩的中药味,也不知道贺东是不是喝过什么药。
贺东干涸的嗓子火灼一样,此刻什么都不想说,不过看着何凤娇此刻担忧的表情,他便“嗯”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感觉好点?”
贺东因为病着,反应有点迟钝,但却下意识说了声:“好多了。”
何凤娇垂眸看着躺在床上动都没动,只是眨巴着黑眸看她的贺东,就知道他根本没好!
那药应该是贺敏采摘的中药,但应该没有那么快起反应,这么大的人发起烧来,是真的很难受,浑身都酸痛不已。
不然以贺东这样性格的人,刚刚她给他探额头的时候,说不定早就甩开她的手了,也不会在她进来之后也躺在床上,估计早就爬起来,离她远远的。
哪会那么乖巧地让她又碰又摸的?
何凤娇于是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话落,贺东倏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又马上放开了来,说:“不用了。”说罢,便慢悠悠地从窄小的木板床上爬了起来。
何凤娇感受着手腕皮肤上那灼热的触感,便哼道:“看你这样子,还逞什么强?!”
嘴巴都干了!
何凤娇没管他,而是走到了木桌旁,拿起一旁的水壶,然后倒了一碗水。
想到中药的疗效可能有点慢,她便偷偷从空间里拿了片退烧药,扔进了碗里,搅拌均匀。
贺东看着何凤娇的背影,有点晃神,有那么一刻甚至好像这个背影是他幻想出来的。
可是下一秒,何凤娇便转过身来,很快就拿着一碗水,端了过来。
正当贺东准备接过的时候,何凤娇拿着那碗水递到了他的嘴旁,说:“张嘴,把这碗水喝了。”
“发烧就要多喝水,你看你的嘴,都干了,这一早是不是都没喝水?”
贺东没理会她的话,只是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何凤娇也没勉强,看他接过了那碗,便坐到了贺东那窄得仅能容纳他一个人的床上,刚一坐下便发出“吱呀”一声响。
贺东抬眸,看着何凤娇骤然坐到了自己的床上,那圆圆的屁股就贴着他的大腿……
贺东看着触手可及的何凤娇,突然就被那水给呛了,一阵猛咳。
何凤娇第一时间先接过了贺东没喝完的那水,毕竟这都是加了退烧药的,要是洒了就浪费掉了。
“你慢点喝啊!”
贺东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却背过身去,卷缩到床头的位置,没有看她:“你赶紧走吧,我真没事。”
再待下去,他不敢保证烧得有点模糊的自己会不会做出些让她讨厌自己的事来。
她可以不跟他来往。
但贺东却不希望她讨厌自己。
“那你先把这碗水喝了,我就走。”
何凤娇也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而且这会儿都中午了,也不知道贺东他娘跟他姐什么时候回来。
贺东一听何凤娇要走,顿时又有点失落,不过还是乖巧地接过何凤娇再次递来的那碗水。
只是他刚想接过,何凤娇便一手怕掉了他的手,说:“我拿着,你乖乖喝,这次别着急,慢一点。”
贺东闻言,内心又忍不住窃喜,但又觉得这样子不应该,残存的丁点告诉他应该要拒绝的。
“不,我自己来。”
下一秒,何凤娇捧着那碗已经递到了他的唇边,嘀咕道:“你要不是因为帮我摘果子才发的烧,我才懒得理你。”说完便别扭地转过头去,不让贺东瞧见她涨红的脸。
她何凤娇何时这么好耐性哄过一个人,也是贺东独独一人了!
要不是看在他给自己摘果子,淋了雨而发烧,她才不会给他端茶倒水的!
他最好就识相一点!
贺东听着何凤娇这话,也没恼,反而有点松了口气。
这一回,贺东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了,说:“你不用自责,我本来上山就有点事,只是顺便才给你摘果子。”
贺东说话时,嗓音低沉又沙哑,说服力真不足。
要不是给她摘的,又干嘛急着晚上拿给她?
平日里都是晨阳和晨露拿过去她家的!
这人,说谎也不会。
不过何凤娇却没有跟他计较,只是盈盈一笑:“喝完就行了,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贺东“嗯”了一声,当她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他背过身去,也没看何凤娇,听声音,知道她已经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正当他转过头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走的时候,何凤娇又折返了回来,放了三个白胖胖松软软的包子到他刚刚喝过水的碗里。
“这几个包子你等会吃了,吃了就睡一会。”
说完,何凤娇这一回真的快步离开了牛棚屋,还顺手给他掩上了门。
要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她特有的香味和那两个包子,贺东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如果不是因为他病了,今天他们一起上工,何凤娇应该也会给他包子的。
他看向碗里那白胖胖的包子,意识凌乱的他伸出手拿过了最上面的一个,然后缓缓地送进了嘴里。
轻轻一咬,便有浓郁的汤汁洒了出来,贺东寡淡的唇舌吃什么都发苦,却在这一刻尝到了满满的鲜甜。
那头的何凤娇离开了贺东的牛棚之后,也没有着急着回去家里,而是现在自留地那摘了一大捧的四季豆和几个辣椒。
她早上那会还跟大嫂说好了不回家来吃饭,这会儿回家估计都准备吃饭了。
她有空间,倒不会饿肚子,只是想着家人也能吃上点肉,便从空间拿了根五花肉出来,今晚还能爆炒个四季豆。
何凤娇刚刚摘完了四季豆,那头便看到了贺敏骑着自行车载着沈秋慈回来了。
何凤娇禁不住松了一口气,幸好走得快!
贺敏见到了何凤娇,便率先跟她打了招呼:“娇娇,摘菜啊?”
何凤娇心虚道:“对啊,刚刚下工。姐姐跟沈大娘这是去哪了啊?”
沈秋慈因为腿脚不方便,很少出门,这会儿居然还坐自行车出去了?
贺敏便笑道:“带我娘去镇上的大夫看一看。”
何凤娇曾听她娘说,贺敏离婚之前,准备跟一个中医大夫学针灸,但拜师的钱都被她那个好赌的前夫给输光了,后来拜师不成,又欠了一屁股债。
幸好现在离婚了。
贺敏学针灸,估摸是给她娘治疗的。
前段时间有听她说了两句,只是那时候何凤娇不确定,现在看来,应当是这么一回事。
离开了自留地之后,何凤娇便回了家,不过大家也没有好奇她突然回来。
一到农忙时节,他们都经常在田里解决午餐,有时候晚上要是有月光,也会抹黑干活。
忙的时候就随便在田里解决,要真累了,也会回家歇息一下。
何凤娇趁大家准备去休息之际,拿了根拇指大小的胡萝卜给昨晚养了起来的兔子。
何国强这会儿也正好出来,看到何凤娇喂那只兔子,便问:“娇娇,这兔子啥时候宰啊?”
昨晚李红梅说何凤娇又捉了只兔子回来,他们都见惯不怪了。
这段时间,何凤娇总是能捉到些鱼啊黄鳝啊什么的回来,只是一直小兔子,倒不是多稀奇。
何凤娇一听,便说:“不宰了,养着吧。”
虽然这个年代大家都缺那口吃的,不过他们家现在不缺啊!
这兔子绝不能给他们宰了!
何国强便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养的?就一只野兔,别到时候跑了都没吃上肉!”
何凤娇把胡萝卜伸到那兔子嘴边,笑道:“看着可爱啊。”
跟今天的贺东一样,那么温顺乖巧。
要是他每天都像中午那会那么乖巧就好了!
想着想着,何凤娇的唇边不知不觉便勾出了一抹笑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