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在踏进部队的那刻起，他们就没有能休息几分钟就休息几分钟的缓冲时间了。
周清浔抱着侥幸心理，还以为就是前来走个过场，直到整理完宿舍换好作战服被急促的哨声追赶到训练场后，刚来就是两小时起步的站军姿总算让他意识到了这不是在闹着玩。
在这里，他不再是受人追捧的偶像，在这里，他就只是新兵连的战士。
沈卓前辈和李哲辉前辈本来就是武行出身，之前也有过参演军旅题材的电视剧的经验，他们虽然年长周清浔许多，但周清浔也看得出来，两位老师的身体素质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
在绝对的硬汉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身材惹得粉丝嗷嗷叫的腹肌等仿佛就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周清浔倒是想展示下自己的年龄优势，奈何李老师和沈老师实在是强，他有心攀比，却还是摆给了现实。
挣扎过后，面对在各个项目里都精神抖擞的两位前辈们，周清浔心甘情愿地选择了认输。
他的甘拜下风仅限对两位老师，他还是好面子的，不愿做吊尾车。
所以他理直气壮地把姜莱当做了“竞争对手”。
站军姿要跟姜莱比，射击训练要跟姜莱比，体能测试要和姜莱比，就连受惩罚了做仰卧起坐俯卧撑也要和姜莱比。
所有的训练，在刚来的那天，教官都有跟他们打过预防针。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所谓的预防针还真不是用来随随便便唬人的，接下来的时光，教官深度落实了他当初说的话。
周清浔就是想和姜莱拗，坚持没几天，也还是在风吹日晒里渐渐展露了疲惫。
他现在有点后悔，可再后悔，在看到姜莱目光坚定站如松的刹那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挺直腰杆。
姜莱瞥过去，就看见周清浔咬牙切齿视她如仇敌。
“……”
特训的生活比想象中要艰苦，也比想象中更充实。
这是段别样的人生体验。
靳晏北笃定她能赢周清浔，让本来只是为了融入沈老师他们的姜莱莫名有了强烈的胜负欲。
她的童子功不是白练的。接不到工作的那段时间，她也有坚持晨跑拉伸打拳诸如此类的锻炼。
有了这些做基础，她其实没有特别累。
周清浔低声抱怨腿酸难忍时，姜莱尝到了阶段性胜利的喜悦。
这样的喜悦因为记着靳晏北的那句我信你能赢，而让她有想和靳晏北分享的欲望。
值得分享的不止这件小事。
俞玫这个人物在此之前姜莱都觉得她对她来说是有点飘渺的。
姜莱对她稍微还是缺了点感同身受。
直到和舍友闲聊时，聊起她们的理想，她才懂得，何为崇高。
现在国泰民安的时代，是因为有那么一群不畏牺牲的人，在替他们所有人守护和平，砥砺前行着。
姜莱永远也忘不掉睡在她下铺的那个女孩，女孩谈起在边境牺牲的兄长时的悲伤，和因为兄长而对军人充满憧憬时眼眸里出现的熠熠生辉的星河。
这像是传承。
也许会有很多人不理解，就算不理解也要允许他们的存在。
你无法无私，总有群人会替你无私。
毅然决然地将青春奉献给祖国，这是无论如何，都让姜莱感到钦佩的。
听她们讲故事有沉重的也有愉悦的，姜莱托腮，听的认真。
“我们刚来也觉得好难，就是睡到半夜，忽然喇叭响起来，真的很绝望。”
“不过我们在第二次的红蓝军演练赛里赢了男兵，那时候真的，贼有成就感。”
姜莱弯起眼，由衷地因为她们的高兴而高兴。
她在这里练到了索降速降，见识到了坦克，也做了几回狙击手。
所有的经历是新鲜又刺激，她和舍友们分享，偶然放空的时候，也会想着说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要是有手机，她就能顺道将她在格斗友谊赛里把周清浔打趴下的事情也跟靳晏北他们说了。
殷姐说周清浔凭着拽酷的形象圈粉无数。
圈粉无数的周清浔在教官说起格斗赛时，根本就不酷地露出柿子就要挑软的捏的神情，眼神倨傲地睨着她，把她列为了对手。
他还知道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们都想看李老师和沈老师打吧？”
沈卓挑眉，李哲辉但笑不语。
那时姜莱是想挑战两位老师的，奈何被周清浔抢先分组。
她接受现实，然后毫不留情。
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周清浔倍她摁倒，他嗷嗷叫着疯狂拍地投降。
拽肯定不拽，狼狈是真的。
就是这次挑战赛，姜莱和周清浔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思在了。
而沈老师和李老师更是对姜莱刮目相看。
周清浔彻底没了和她斗争到底的斗志，而教官眼神如刀，他就算已经不想和姜莱争个高低，却也不敢让自己完全摆烂。
隔天为了让被训练逐渐消磨了激情的他们兴奋起来，教官组织了一场玩票性质的对抗赛。
“你挺牛啊。”干掉敌对目标沈老师，消除偏见的周清浔这回是真心实意地佩服姜莱。
两人穿着吉利服爬在高地的丛林里，蓝方沈卓前辈冒烟淘汰。
姜莱瞥了眼周清浔，没说话。
现在就剩李哲辉老师了，周清浔提前洋洋得意起来。
尝到短暂的躺赢的快乐的他变得有点话唠，“我之前都不认识你，刚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关系户。”
他的絮絮叨叨，这句话倒是说到姜莱心坎里去了。
她弯起眼，低声说：“彼此彼此。”
“……”
周清浔哑然，他倒不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他很清楚很明白，他们四个人里，就他最不扛打。
他张牙舞爪花拳绣腿。
昨日的格斗，他一败涂地，而姜莱挑战了李老师，居然能打出不相上下的水平。
想到最后只有他最菜，周清浔就难以掩饰他的悲伤。
然后，听见砰的一声，他身旁的姜莱动作非常迅速地滚到下面洼地里，而他周围，狼烟四起。
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声，不远处的树丛下也冒起了烟。
“安息吧，我替你报仇了。”姜莱起身，居高临下地安慰他。
“……”
“死者”无法开口说话，姜莱深深地看他两眼，随后，果断将他抛下，转移蹲守的地点。
“……”
此次的红蓝两军对抗赛规模不大，和正规的演习赛相比，还是有点差距。
但教官的目的达到了。早早被淘汰的沈老师和周清浔现在追悔莫及，后悔之外，更是斗志盎然。
特别是周清浔，恨不得能原地复活。
可惜，演习，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演习，也等于是在实战。
真正的战场，所有人的生命都有且仅有一次。
这日，更是他们来部队后最放松的一天，平时严肃到令人发指的教官在点评完他们此次的对抗赛后也显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新兵连那边在拉歌，他们气势汹汹，你来我往。
体验派的他们人单力薄，只好围在一起聊聊天讲讲趣事。
大多数时候，都是教官在讲，他们在听。
偶尔教官问几句他们的生活，他们也都如实相告。
姜莱此前横漂当群演，每天120收入的情况被挖了个底朝天。
周清浔似是没想到，满脸“你可真惨”的表情。
“人生际遇是很奇妙的东西。”谈到她从横漂到如今有如此重要的角色，沈卓老师有所感悟，“现在的群演基本很难闯出来，有人肯带你，你要不辜负他们才好。”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们做演员的啊，最重要的就是演技。”
“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你现在有机会了，就得让你的演技对得起你的机会。”
话糙理不糙，姜莱礼貌颔首，“我知道的，谢谢沈老师。”
半晌，她又道：“到时候要是有需要改正的地方，还请两位老师不吝赐教。”
沈卓挑眉，笑呵呵，“赐教不敢当，就共同努力吧。”
黄昏来临，晚霞艳丽。
休憩的时间总是流逝地格外快。
李哲辉眯着眼眺望远方，过了会儿，他从兜里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橙橘色的霞光悄悄落在他身前，像是在静静地替他谱写浪漫。
他忽然间的文艺气质忽然间的沉默引得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李老师你在记录什么？”这些道理她都懂的姜莱聪明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李哲辉闻声抬眸，他笑眯眯地回：“生活。”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时，还是懂他的沈卓替他说了接下来的话。
“你们李老师啊，就是想记着这里的点滴琐事，到时候好和他老婆交代嘞。”
沈老师的揶揄惹得李哲辉老师的皱眉，他“欸”了声，打断沈卓的胡言乱语，“什么叫交代，这叫分享生活。”
“谁跟你似的。”李哲辉老师嘟嘟囔囔了起来。
沈卓老师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般，哦哟地横眉冷对起李哲辉老师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拉踩让姜莱有些无措，她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还是忍不下她的好奇心。
她看看沈老师，又看看李老师。
最后还是无所畏惧的勇者周清浔向她科普了其中的真相。
原来是沈老师离婚了。
这事也不是秘密，沈卓前段婚姻是来的快去的快。
因戏生情，后来回归现实柴米油盐淡化了戏里的情感滤镜。
最后所有的轰轰烈烈，男女双方都将其归为了错觉。
没有感情的羁绊，离婚离的很体面，但自此以后，沈卓就很少再演感情戏了。
他知道他太容易入戏，容易入戏对演员来说是顶好的技能，可对他本人来讲，有时候也是种负担。
姜莱眨眨眼，沉默。
沈老师的感□□，她不敢非议。
但李老师敢。
李哲辉扬眉，“你这凡事凭感觉就容易渣男。”
“喜欢是需要经营的，感情和婚姻也都要经营。”
“可不敢什么事情都用交代来形容夫妻关系，老沈你可别挑拨离间。”说起这个，李哲辉老师笑了起来，他不介意给后辈们喂狗粮，“因为喜欢，所以才想事事跟她分享。”
周清浔立马“哇哦”地捧起哏。
“哪那么多的轰轰烈烈，多的是细枝末节里的细水长流。”李哲辉继续输出他的经验。
沈卓眯着眼不服气。
姜莱神情恍惚，若有所思。
面对沈老师的看不上，李老师有种对牛弹琴的恨铁不成钢，“分享欲懂不懂！”
“哦，你不懂。”
“你都没有一个能和你分享喜怒哀乐的人，老沈啊，你好惨。”
老沈：“……”
此时，周清浔打起哈欠，他侧眸瞄了眼姜莱，见她好似很迷惘的模样，便哥俩好地做起课代表跟她总结起来。
“就是有个人愿意和你分享他的日常，而你也愿意礼尚往来和他分享你的生活，那叫两情相悦。”
“要是只是你在分享而没有回应的话，叫一厢情愿。”
“还有一种就是这个人要是对很多人都有分享欲，这就不能说是喜欢了，这很可能是他在撒网，他是海王。”
姜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