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很快,沈萱的事情,沈家人也知道了。
沈家来信,说是派人来将沈萱的身体带回去,只是她们没有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沈莹。
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来是再合适不过的。
在瞬息万变的修真界里,死个人也不算特殊,毕竟这条路艰苦,最终能成功的人又是几个。
失败的放弃的人根本不算少数,谁都无法肯定自己一定会成功,谁也无法保证明天出意外的不会是自己。
一切,都按照沈萱的安排,谭文然成了新一任的灵清峰峰主。
而灵清峰,也在短短几十年之内换了四任峰主。
沈萱的身体被带走了,谭清舒也只能在后山为其搭了一个衣冠冢,里面埋着她的本命剑,月华。
而在她身旁,还有另外两座墓。
一个是她们师尊的,一个是她们大师姐的。
就像当初说得一样,当灵清峰再没有谭蓁这个人。
里面埋着的,也只是一把被主人丢弃的剑。
“再这样下去,我们灵清峰就成鬼峰了。”
陆寻羽抱着胳膊,吸了吸鼻子。
“不会的,再怎么说,还有两个小辈呢。”
谭清舒望着木碑出神,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她也确实不止一次怀疑这是否真的只是一个梦。
听了她的话,陆寻羽嗤笑一声,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不应该是还有我们吗?”
“毕竟二师姐也认定了我们不靠谱,她也没想让我们俩担起什么责任。”
“是啊,在她眼里,我们或许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而沈萱,到了最后关头,也不愿意使用大师姐最后留下的灌满毕生修为的珠子,即使那个东西能救她的性命。
谭清舒抬起眼,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想大师姐了。”
自从谭蓁的那件事之后,她们也曾去看过她几次。
只是渐渐地,她们的拜访就变成了打扰,大家都有了属于各自的生活。
两人来到一座大宅子前。
“就在外面看看吧,还是不要打扰她们了。”
“嗯。”
谭清舒点点头。
她们翻上围墙,还好周围没有人,不然她们这样,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偷呢。
被认出来,宗门的脸都丢大发了。
院中,正站着一位女子,她正拿着把剪刀修剪院中的花。
还是记忆中那个人,只是她比以前更柔和了。
她们就躲在墙头,不敢惊扰院中的人。
谭蓁剪下一朵粉色的花,将它轻轻放入篮中。
一旁的小篮子已经满满当当一整篮花儿了。
她收起剪刀,像是有感应一般抬头往对面的墙上一瞧。
正弹出半个头的两人就被看个正着。
“额,师姐不是已经没有修为了吗?怎么还这么敏感……”
“师姐,你说,我是不是天煞孤星。”
谭清舒一整个晚上都在给自己灌酒,酒量再好的人也禁不起这般折腾啊。
“我出生没多久,哒!”谭清舒红着脸,盘坐在假山的石头上,双手挥动着表达自己的话。
“我爸没了,之后我就跟着我外婆生活,结果我再大点,我外婆也走了,之后就是我妈,呃——”
她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在后来呢,就是我自己,你看看我,我这人吧,命硬起来连自己都克。”
“结果一眨眼到了这个鬼地方,你说来就来嘛,怎么还是克人啊,先是婉娘,再是师尊,现在是二师姐。你说,我是不是天煞孤星,你说我是不是啊!”
她醉醺醺地,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谭蓁默默靠在她肩上哭得正凶的脑袋,也就只有喝醉了她才能真正哭出来吧。
今天见到许久不见的两位师妹,她也有些意外。
而她们带来的消息,更让她意外。
是人都会死,只是她没想到,沈萱会走在她前头。
心灵受到重创,想要找一个安慰,借酒消愁也是一个方式。
本想着醉了,便让她们休息一晚上先。
结果,刚走到半路,还没到厢房,谭清舒就先发起酒疯来。
拽着她的胳膊一步也不肯走,嘴里一直叫喊着“大师姐别走,大师姐别走”。
谭蓁没有法子,只能让下人们先下去,由她陪着醉鬼们。
陆寻羽还好,靠着她的肩膀也不说话,只有眨巴眨巴的眼睛证明了她没有睡着。
而谭清舒,她从没想过小师妹喝醉了竟然会这么吵。
而且说的话大半都听不懂,还要不停反问你。
“你当然不是,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又不是你的错。”
谭蓁皱着眉头,掏出手帕,贴在谭清舒脸上,轻轻擦拭满是眼泪的脸。
“不要再哭了,她们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要让她们失望。”
她揽过谭清舒,轻拍着她外侧的手臂,像哄孩子一般,头贴近她,在她的头顶缓缓安慰着。
终于,怀中人的情绪稳定了,眼泪也止住了。
得趁这个时候把她们骗去厢房休息。
谭蓁打定主意,“不早了,我们——”
“师姐你后悔当初离开吗?”
这次的声音,是来自她的另一个肩膀。
原本醉得走不动道的人噌得一下从她肩上清醒过来。
“爱上一个不匹配的人,是不是很痛苦?”
“寻羽,你是遇上这样的人了吗?”
陆寻羽没有说话,反倒是谭清舒替她回答了。
“是一个还不错的人,为什么说是不匹配呢?师姐你家里人不同意吗?”
谭清舒向前倾,隔着谭蓁望向陆寻羽。
“我想,大概是不会同意的吧。”
陆寻羽扯出一抹笑,仰头喝了一口酒,谭清舒见状,一把抢了过来。
“师姐你什么时候偷偷藏的?”
说着便抱着酒坛不松手了。
谭蓁抹了把脸,她不在的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了。
“我说,你们要不早点休息吧,喝了这么多酒,明天该难受了。”
谭蓁承受着两边肩膀的沉重,无奈开口。
得到的回答只有谭清舒往她怀里塞了个酒坛。
迎面吹来的微风,稍稍让她们回过了神。
“以前好几次,你们喝醉了,我和二师姐还要负责把你们带回去。”
谭清舒回想起大家还在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要是安稳点还好,就怕半路吐个不停,甚至吐到我们身上。哈哈,每一次,都是心惊胆战的。”
“我怎么记得我酒量还不错啊?”
谭蓁望着还未圆满的月亮,虽然缺了一小块,但依旧无法阻挡她的光芒。
“你和三师姐的酒量半斤八两,都不行。”
“你可以这么说大师姐,但不可以这么说我哦。”
陆寻羽伸出手从后边推了一下不断举例说明的谭清舒。
再这么说下去,她还要不要面子的。
只是一说起以前的事,大家都管不住自己,还要不断出声,修改对方记忆中的画面,为自己正声,再不断提醒对方她做过的糗事。
往事不堪回首。
笑声与懊恼声相互交叠,这一刻,她们仿佛不在所谓的尚书府,而是在她们的宗门。
哒哒哒——
只听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长廊拐角冒出。
她提着个花灯,先是朝着她们望了一眼,见她们没有说话,又往后看了一眼,下定决心般,噔噔噔地朝她们跑来。
她害羞着,没有抬头,只是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谭蓁,才抬头朝她们笑了一下,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又不好意思般,两手提着灯笼哒哒哒地跑走了。
谭清舒好奇,低头瞧了眼大师姐手上的东西。
是一件披风。
谭蓁淡然一笑,舒展开披风,往身上一披。
而这时候,谭清舒才觉得,这个春天带着风的晚上,好像还有几分冷,她不禁抱紧双臂,想要抵御比这风还要冷的寒意。
她和陆寻羽对望了一眼,两人便在那瞬间,彻底清醒了。
酒精的麻痹,让她们暂时忘记了很多事。
她们的大师姐,不再仅仅是她们的大师姐。
她有一个相爱的丈夫,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