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钱顺德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道:“你都没法子救殿下，这小丑八怪能有什么办法？”
簇菊没说话，自顾自的撑着伞。
钱顺德将伞柄往自己这边扒拉了一下，道:“我这齁贵的衣裳都淋湿了！”
簇菊依旧没说话，钱顺德叹了一口气，“瞅着这丑八怪现在人模狗样的，但看咱家殿下的眼神吧，色咪咪的，一看就不像好人。殿下现在自顾不暇，你说，一会儿他要是真动起手来，你我二人有几分胜算？”
簇菊开口道:“没有。”
钱顺德顿时站不住了，不顾小雨，小炮跑两步上前，跟墨染的马并排道:“殿下，咱还是回去吧，这下着雨的，您还病着呢。”
说完，钱顺德朝李霁挤眉弄眼，李霁却连头都不转过来。
墨染护在李霁身后，单手绕过李霁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撑着伞，将李霁全部罩在伞里，走了许久，李霁身上没被雨水沾湿半点。
钱顺德向李霁投去期望的小眼神，眼神里满是求生的欲望。
墨染看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的李霁，压低声音道:“她睡着了。”
钱顺德嘴角一抽，靠，走吧走吧，主子都这样坦然赴死了，他们做奴才的还挣扎个什么劲？
李彻听到哀钟后放下了手中的书，手指轻轻捻着书页，喃喃道:“祸兮福依，福兮祸依。”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李彻才缓缓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跟着他的小太监都快急哭了，李彻不慌不急道:“代代迭替，生生不息。朽木逢春，绝处逢生。”
小太监挠挠头，太子殿下时不时就会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但他知道，现在若还不去慈宁宫见太后，他们两人都没好果子吃。
“走吧。”李彻说完，大步往外走去。小太监张着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揪着衣摆急急忙忙跟上了李彻。
墨染停下后，钱顺德抬眸看了一眼，“崇云殿！好啊，果然是个骗子！”说着就要把墨染拉下马好好说道说道。
雨停了，湿润的青石砖在阳光下泛着光亮，李霁被钱顺德吵醒，意识渐渐清晰，周身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钱顺德忙把李霁从马背上搀扶下来，落地的一瞬，李霁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
阎罗殿内，阎王指挥着累的呼哧乱喘的小鬼们，拼命向漏斗里装沙子。
可这漏斗仿佛是碰见鬼了，越装越少，眼看着沙子都低到了漏斗小口处，阎王吓得浑身一哆嗦，厉声道:“再快点！母帝若是出了差错，那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边说着，阎王抬脚踢了一个小鬼的屁股。
判官走过来道:“大人，事已至此，生死已定，母帝的命数你我都无法撼动，也无力挽救。”
阎王像小孩子一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鼻子发酸，委屈，想哭。
母帝出事，不光是他们受责，三界生灵，不，还有地府的死鬼，都会受到牵连。
没有了主神之力的庇佑，三界就如图眼前的漏斗一般，灵力越来越少，迎接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墨染下马，打横将李霁抱了起来，道:“来不及了！”说完，大步跑进了崇云殿。
自李霁搬去南诏宫，崇云殿便一直荒置，偶尔有下人进来打扫，大多时候都没有人在。
钱顺德急忙推了推簇菊，道:“你快去盯着，我看门，出了事喊我！”
萧婉儿一直守在李珉身边，不相信他已经死了。
妃嫔们来的来，走的走，到头来，还是只有萧婉儿一人陪着李珉，等他醒来。
御医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薛太医跪在龙榻前，手指搭在李珉早已停止的脉搏上，眼神却一直盯着李珉惨白的面颊，希望能看出点什么。
萧婉儿说，诊不出来，屠了太医署。
纤纤细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李珉的脸颊，想抚平他眼角的细纹，突然，两行血红色的血泪从李珉眼角流出，顺着脸颊，在耳上滴落在枕头上。
秦婉儿吓得缩回了手。
薛太医看到了生的希望，急忙道:“娘娘，陛下这是中了红尸泪！”
萧婉儿细眉一皱，“那是什么？”
薛太医解释道:“是从尸体上培养出来的一种蛊虫，人咳咳咳”，薛太医急忙将死字咽了回去，改口道:“蛊毒发作时，会有两行血泪流出，与陛下的症状不差分毫。”
萧婉儿问道:“蛊毒？可有法子医治？”
身后的御医们都替薛太医捏了把冷汗，且不说他们无人知晓这红尸泪如何解，就算是知道，李珉现在也死的透透的了，解了毒也救不了人。
薛太医心中措辞一番，才道:“回娘娘，蛊毒产于西域，红尸泪又有千万种炼制的法子，几乎是一毒一解，臣等自幼长在大周，对这蛊毒不甚了解，需回去仔细翻阅医书。”
皇后明显是打击太大，魔怔了，休息两日，她自己也就清醒了。
萧婉儿痴痴地点头，“那你们快回去吧。”
话音一落，众御医都是长舒一口气，吓死宝宝们了，这皇后明摆着是要让太医署给陛下陪葬啊。此次化险为夷，多亏了薛太医。
李霁坐在梨树下，靠着树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梨树上长满了嫩绿色的枝叶，雨后更显青翠生机，枝叶慢慢舒展，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眼前有跑马灯一般，一帧一帧地演绎着崇云殿里的故事。
墨染掏出琉璃盏，里面的小金铃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出来了，但看到李霁的一瞬间，又吓得缩了回去。
墨染解释道:“不知殿下可还记得，我进宫是为御灵，但这些年，从未在宫内发现过一只。后来我才想明白，不是皇宫内没有灵，而是有一只灵力非常的双性灵，此灵镇压着宫内的其他灵。”
簇菊被墨染说的一愣一愣的，但看李霁的神色，应该是听懂了，她也就继续摸鱼了。
墨染道:“金铃帮我找到了这只灵，就是殿下身后的这棵梨树，若今日我能收了它，便可用其灵韵，救殿下一命。”
以命换命的法子，不用墨染多说，李霁也自然知晓。
但她不像太后，即便是乡野村夫，亦或是仙灵妖魔，她都不想因为自己，而伤了他们的性命。
李霁道:“没有把握的事，多行无益。”
簇菊算是看出来了，墨染是真心想就李霁，只是摸不清李霁的性子，她当然想活，可也不惧死亡。
墨染看着李霁，尽量将她的样子刻在脑海中，若当真救不了她，甘愿共赴黄泉。
墨染拿出一盏空的琉璃盏，开始在梨树周围布置阵法，金色的光随着阵法的启动，笼罩在梨树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青光乍现，不过三击，便击碎了阵法。放置在阵眼处的琉璃盏也被一击两半，骨碌骨碌地在地上转了两圈。
簇菊愣住了，本想好好吃个瓜，没想到是个炸弹。
念头一出，青光再次出现，腾的一下，似一把利剑，将墨染和簇菊击倒在地。
李霁微微蹙眉，双性灵能化成人形，想必比一般的灵更通人性，知道他们是来杀它的，却只攻击墨染和簇菊，是认为她一个将死之人毫无威胁吗？
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合实际的想法，反正也快要死了，万一她趁机发现了什么秘密呢？
李霁身子一歪，朝着破碎的琉璃盏倒了下去，墨染和簇菊都受了重伤，见状奋力起身，可都无济于事。
一道温柔的青光牢牢地将李霁托住，随后将她拉了过去。
李霁的鼻尖仅和树干，隔了不到一拳的距离。
最后听到的，是墨染喊了她的名字。
周围的景象渐渐暗淡，四周静悄悄的，李霁眼前出现了一个绿眸少女，双眼有些凛冽，但看向她时却充满温柔和顺服。
绿眸少女道:“郡主。”
此人李霁在季瑶的梦中见过，“花漓。”
随着李霁的声音发出，浓浓密密的青光将她们二人包围，无数泛着绿光的灵韵快速流入李霁的身体。
李霁一愣，“你在做什么！”想要制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花漓道:“郡主，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