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墨染顶着郑存外的脸从侯府出来，因此第二天，李霁没让墨染易容，就将人带了出来，两人来到城南马街才知道，这里不光卖马、训马，还跑马。
秦晋山一般都是下午晚些才回来马街，每月二十号都会有一场跑马比赛，秦晋山每次至少扔出近百两银子，对于爱马人士，倒也不奇怪。
李霁仔细看了看跑马的规则，一人选一马，参与费二十两银子，前二十名赢五十两，后二十名赔五十两，怎么看，对于马场场主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秦晋山既然每次都赔钱，说明他的骑马技术并不怎样。
现在时候还早，李霁看了看两人的衣着，要想靠近秦晋山，他们两个就必须成为骑技很差的爱马人士，“走吧，换身行头。”
秦晋山站在外面晒太阳，康锐站在他身边，秦晋山道：“怎么？康老二，还不打算跟我说话？”
康锐没说什么，除了公务，他不想跟秦晋山说任何话。秦晋山在平江任县令时，康锐还是个黄毛小子，待着没事就往县衙跑，秦晋山见他浓眉大眼长得可爱，就会给他一块糕点或是一颗果子吃，一来二去，康锐十分崇拜秦晋山。最后秦晋山不辞而别，搬来江州，做了刺史。
康锐不想说话，秦晋山也干脆不说话，仵作收拾好走了出来，道：“大人，检查完了，死者死于肺病，血液流失，是因为脖子上极其细长的小口，除此之外，还在死者的左臂上发现了一个黑色手印，手印已经誊下，这是我写好的仵作报告。”仵作将手印的画像和报告一齐交给秦晋山，就拎着小箱子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侍卫领着步连枝走了进来，只见步连枝身材高挑，体态轻盈，一袭大红色丝裙，衬得他的肌肤越发白皙。乌发如漆，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都流漏出别样风韵，宛如一朵红艳的牡丹花，娇艳不妖、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在场之人无不拜倒在步连枝的裙下。
步连枝微微行礼道：“拜见秦大人。”
秦晋山道：“你就是崔华的家人？”
步连枝点头，“崔氏正是家母。”
秦晋山道：“跟我进来，认亲。”
秦晋山带着步连枝单独走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步连枝伸出细长的手指掀开了盖在崔华身上的白布，秦晋山靠了上来，将手搭在了步连枝的腰上，忍不住揉了揉，凑近道：“连枝啊，几日不见，瘦了。”
步连枝往一旁挪了挪，逃离了秦晋山的咸猪手，道：“认完亲了，确是家母。”
秦晋山微微颔首，这次伸出了两只手将步连枝禁锢在架着崔华的木桌前，道：“着什么急，再好好看看。”说着，倾身凑近。步连枝忙伸手推开秦晋山，力道之大把秦晋山推了个踉跄。步连枝道：“秦大人莫不是忘了，连枝从不待客。秦大人若是寂寞了，大可来楼中，连枝定为秦大人选最好的姑娘。”
之前在春香楼，步连枝不给秦晋山面子，秦晋山也耐他无何，但现在人都来了他的刺史衙门。秦晋山笑道：“哪个姑娘比的上你啊。”说着，想要亲步连枝，被步连枝一掌击晕，倒在了地上。步连枝嫌弃地拍了拍衣袖，推开门走了出去，就看见院门下登记桌上坐着一个男子，康锐微微撇头，一脸嫌弃地看了步连枝一眼。
步连枝则是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康锐，上前道：“秦大人积劳成疾，不慎晕倒，你们还是赶快寻一位郎中吧。”
康锐冷言道，“死不了吧？”
步连枝一愣，端庄客气地回道：“那是自然。”
康锐从桌上跳下，朝外面喊道：“二摆！三栓子！”从一旁聊天的捕快中走过来两人，见到康锐和站在一旁的步连枝，笑呵呵道：“二哥，啥事？”
康锐眼神微微瞥了瞥，“送人。”
二摆和三栓子忙点头往里面走，康锐道：“诶！”二人脚步一停，康锐低声道：“只管死者，旁的别管。”
二摆和三栓子听得有些茫然，直到进去看见躺在地上的秦晋山，二摆一愣，“这不是秦刺史吗？”
三栓子也是一愣，“这是，二哥说的，旁的？”
两人相视一眼，而后释然，
三栓子叹了口气：“啥也没看见……”
“忙着抬尸体……”
“搬完去吃饭……”
二摆问道：“中午吃啥？”
三栓子想了想，“咱中午不回去吗？”事情都忙完了，尸体上交州里，现家人也找到了，尸体也认走了。
二摆双手吃力，吼道：“你使点劲儿啊！”
三栓子：“我娘让我中午回家吃。”
二摆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问道：“姨母中午做啥啊？”
三栓子摇摇头，“没说，就让回家。”
二摆想了想，“要不我中午也去姨母家吃？”
三栓子想都没想，道：“成。”
二摆笑了笑，“成！”
两人一前一后将崔华的尸体抬上了步连枝的马车，康锐和众人都站在门口，康锐道：“走。”
二摆拽了拽三栓子的衣袖，三栓子会意道：“二哥，进城一趟，让兄弟们逛逛。”
康锐看了看三栓子和躲在他身后的二摆，点了点头，二摆兴奋地差点原地蹦起来，康锐道：“半个时辰后，西城门集合。”
二摆拽着三栓子就先跑了，四狗和六顺儿也跟着走远了，康锐一人挎着刀慢悠悠地想往城门方向走，被马车上的步连枝叫住。
步连枝道：“大人，能否陪我走一趟，帮忙将家母的遗体抬下车。”
康锐一双利眸看了步连枝一眼，“你那边，不缺人手吧。”春香楼的老板，有银子也有人，非叫他跟着走一趟，吃饱了撑的。
步连枝道：“白日里楼里没人。”
康锐看了看一旁站岗的侍卫，“你跟他走一趟。”
侍卫一愣，“二哥，我，我站岗呢。”
康锐轻轻一踹他的腿，“走你的，我替你。”
侍卫被这句话吓得不轻，“使不得，使不得，二哥，兄弟我上有老，下有弟弟妹妹，这饭碗不能丢。”让康锐替岗他还有活路吗？到时出了事，查出康锐是替他的岗，说轻了是因事替岗，说重了是玩忽职守。
康锐没再为难，挎着刀上了马车，两人一尸在车里，康锐转头看着前面的路，步连枝看着康锐，笑道：“可有人说过，大人长得英俊？”
康锐一双利眸看向步连枝，眼中是掩盖不住的嫌弃和厌恶，刀不出鞘，抵在了步连枝的脖子处，威胁道：“别把你的那套用在我身上。”
步连枝笑笑不语，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崔华，悠悠道：“她把一生的精力都花在了我身上，但我却活不成她想要的样子，也不会感激她，她对我越好，我就越愧疚，越受不住这份好。”
康锐收回刀，不屑道：“你想干啥？”
步连枝忍俊不禁，“不过是想和大人交个朋友。”
康锐冷哼一声，“耗子上赶着找猫，你是活腻了，还是钱多了烧的？”
步连枝伸出细长的手指，慢慢捋顺崔华斑白的鬓发，“我娘生前最在意这张皮相了，若是知晓现在的样子，怕是当初会强撑下来，多留几日。”
康锐依旧冷冷道：“衙门定会抓到偷尸人。”语气虽冷，话却中听了五分。
马车一路到了春香楼门前，门口站着三人，中间那人喝的大醉，嚷嚷着要进楼，站在对面的小厮道：“杨大官人，我家掌柜的有命令，白日里要让姑娘们睡好觉，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扰。”
杨威骂骂咧咧道：“老子有钱！有钱！”拿起腰间的钱袋，直接扔在了地上。
小厮有些为难，“杨大官人，这不是银子的事儿，这是规矩，小的要是让您进去，免不了一顿毒打。”
杨威眼中带怒气，上前将小厮推开，“你算老几啊？让步连枝来见我！要不然……”
步连枝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不然怎样？”声音酥软，动人心弦。
杨威醉的一时分不清是谁说的，接着道：“老子砸了你这春香楼！”
康锐拦腰将崔华的尸体扛了下来，从马车上跳下，一脚踢在了杨威的后腰上，杨威本就醉酒，被他这么一踹，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步连枝笑笑，“大人好生威武。”倒省的他麻烦。
康锐一双黑色官靴就停在杨威眼前，道：“看清楚了，踹你的是你康二爷，想报仇，就到平江县找康锐。”说完，大步走向紧闭的店门，刚想抬脚踹开，步连枝急忙道：“红杏木做的门，三百两银子一扇。”
康锐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站在原地，等人开门。待将崔华的尸体放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厮问道：“掌柜的，这就是牛头马面康老二？”
步连枝嘴角微微上扬，“嗯，睫毛是蛮长的。”
小厮以为自己听错了，“嗯，啊？啥？”掌柜的，你重点放错位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