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回去的路上马车明显走快了,虽然今日除夕宵禁时间变晚了些,但入夜之后冷了许多,两人都想早些回去。
到达城内时,漫天的烟花都变得更清晰了,许多人站在自家的小院里看那火树银花,今日除夕,圣人也要与民同乐,这样规模的烟火一年也没有几次。
广平侯府也是一派祥和,广平侯带着妻子入宫参加宫宴还没有回来。徐旭和王氏难得同时在自己院子里伴着晨哥儿,周茜身为荣阳郡主的女儿往年本来也可以参加宫宴,但今年她已经出嫁且还身怀有孕,就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徐梁怕妻子觉得无聊,还特意点了满院子的花灯。
长辈不在,他们自然无需再去问安,便径直回了长乐堂。
长乐堂也是一派热闹,下人们早就把徐述先前写下的新桃符换上,门廊下还吊起了红通通的大灯笼,闪烁着光辉,门窗上还有谢蓁和春风春雨她们剪的红窗花……
过年的气氛真的很浓厚,徐述看了看这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布置,心里突然涌出一丝温暖与归属。
没有成婚前他是在前院独居,过年的时候并不喜欢费这个心力去布置,更小一点的时候和母亲在一起,母亲也是冷淡的性子。今日去琅园,琅园也没有什么新年的喜庆,一如既往的冷清。
春风春雨下午没有跟着去琅园,就在长乐堂捣鼓这些,这会儿看男女主人脸上还算满意与愉悦的表情,难免有几分得意。
两个人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整个院子里的丫鬟仆妇都齐齐过来了。
“奴婢们给少爷、少夫人拜年了,祝少爷、少夫人新年安康,万事顺意。”
有年老温平的声音,也有年轻爽朗的脆声,但混在一起,声势却浩大,便是徐述都吓了一跳。
他看了一眼面前黑压压的一群女人,突然觉得有些窘迫,只能清了清嗓子,“好,多谢你们的一番心意,今日人人有赏,便多发一月的月钱吧。”
谢蓁在旁嗔了他一眼,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今日除夕确实该赏,但也没几个像他这么大方的吧,整个院子都多发一月的月钱。
徐述却笑笑,似乎没看到她的嗔怪。
下面的人可是高兴坏了,春风春雨两个大丫头说要来这一出的时候,她们还怕的要命。毕竟三少爷的性子一向冷淡,不喜欢这一套,没想到今日还能有这样丰厚的赏钱。
看着满院子人都一脸的喜色,谢蓁也不由被感染,罢了罢了,不过小钱,她如此告诉自己。
进到寝阁谢蓁更是一愣,那两个丫头不仅燃上了臂儿粗的红烛,还换上了正红色的百子千孙被,帏帐也是一片鲜红,还有处处可见的红色窗花……
这样的布置,真的怎么看怎么暧昧,那两个丫头真的是胆子越来越肥。
徐述一进来先是脱下披风,继而才注意到屋内的样子,此情此景真的很难不联想到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尤其她今日也穿着一身正红的袄裙。
“我觉得我该多赏些什么给你的两个大丫鬟才好。”
他嗓音很低,带着轻笑,无端地显得越发暧昧。
谢蓁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已经被他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很快就落到了柔软的锦衾之上。
他的眼眸仿佛盛满了光,耀眼极了,此刻就一动不动落在你身上,温柔且专一地就这么看着你。
这个样子的他真的很难让人拒绝,谢蓁不由自主揽住他的脖子。
满室的花好月圆,外面的喧嚣与热闹都被隔绝,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处。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已近夜半,新的一年已经到来,外面响起了铺天盖地的爆竹声。
帏帐之中的两个人都已经洗漱过了,此刻正紧紧依偎在一起听外面的热闹。
“夫君,新年好。”
“夫人,新年好”
仿佛是异口同声,两个人都笑了。
谢蓁从来没有觉得过年也可以这么快活,新的一年开始了,她相信她一定可以改变未来的命运,将来还要同徐述一起再过好多个新年。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刚刚经了一场情/事,下午还出了趟不近的门,按理来说,该困了。
可是外面的爆竹声实在太响了,睡意就跟着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在阵阵的爆竹声中,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小名叫莺奴。”
谢蓁说这话时点了点他的胸膛,语气有些微酸。
多可爱的名字啊,可是她做了他两辈子的妻子却到今天才知道。
徐述有些无奈,既有对这个名字的也有对她的,“别乱摸。”
他声音克制地发哑,如果不是想到明天大年初一还有许多事等着她,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现在只有云姨这么叫,你之前没见过她,自然不知。”
徐述一边说话,一边捉住她的小手放到唇边又亲了亲,然后紧紧禁锢住不让它再乱动。
这个乳名还是他母亲取的,他刚出生时身子弱,便取了这么个女气的乳名希望改一改命格,而且民间还有贱名好养的说法。
但到今天,他已过弱冠,再听别人这么唤是真的有些不自在,但云姨又死活不肯改。
“我以后也要这么叫你,莺奴。”
“莺奴。”
“莺奴。”
……
她说完还不肯罢休,连续唤了好几声。
谢蓁在云姨这么叫他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微微的抗拒和不自在,所以这会儿才这么坏心眼的逗他。
但徐述又哪里这么容易被她逗。
“小白兔?”
“小蓁儿?”
“小宝贝?”
……
他喊的一个比一个肉麻,谢蓁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偏他还眼不红心不跳。
“我觉得你比刚嫁进来时活泼了许多。”
徐述将怀里的人揽得越发紧了,也收起了刚刚的调笑与轻浮,声音却还是温柔的。
谢蓁身子一滞,全身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僵硬,她几乎就要以为徐述已经生了什么疑心。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自己重生而来,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她是妖孽,又或者觉得她自私,因为提前知道了他的好,才会接受他也对他好……
万千思绪顿时涌入脑海。
但其实也不过一霎那的功夫而已。
“我觉得这样好,你最初性子太闷了。”
一个性子闷到府里下人都不敢轻易搭理的人说这种话,要是平素谢蓁肯定会很想问问他怎么好意思。
但她此刻的心神都绷紧了,只想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些什么信息,现在看来应该是她多心了。
“是吗,大概吧。”
但她的回答仍然是有些僵硬的,甚至有些后怕,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生怕下一刻这温暖就会消失。
“你怎么的,累了?”
徐述没有感觉到她的僵硬,但仍觉得有一丝怪异。
谢蓁慌乱中点了点头,“嗯,我想睡了。”
于是两个人便不再说话,静静酝酿着睡意,外面的爆竹声也渐渐消散了。
谢蓁虽然累,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但她又不敢动,只能静静窝在他怀里,感受着生动存在的那份温暖。
良久过去,谢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耳畔却又响起了轻轻的声音。
有些苦涩又有些无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从头到尾,我都骗了你许多事,你会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两人离得如此近,她绝对听不清楚。
谢蓁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但她觉得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只能静静装睡,好在她的这项功夫越来越到位,又是在深夜,否则很容易被他识破。
徐述也以为她是睡着了,说完这话他伸出一手按了按被子,再紧紧抱住她,继而沉沉陷入睡梦。
第二日早起的时候,两人眼角之下都有一圈淡淡的青色,谢蓁难得上了些脂粉遮掩。
两人去锦平阁时,广平侯夫妻也才刚刚起来,昨日去宫里一趟他们也是受了许多累。
徐旭和王氏作为长子长媳一贯到的最早,今日也不例外,其他的庶子庶女和徐玉及周茜夫妻二人也先后都到了。
今日过年,广平侯一贯端方的面庞也不由挂了丝笑,他先说了一溜的场面话,继而又说了周茜的身孕,最后才说到今年徐家顶重要的事,徐梁和徐述都要下场参加会试。
广平侯府以军功起家,但传到这几代已经没落了好多,军方他们已经可谓是完全插不上话了。
徐旭倒是有恩荫,但他虽为人踏实,可本事却不过平平,估计最后可能会同他父亲一样做个闲散的侯爷。甚至不如他的父亲,毕竟如今的广平侯徐楷借着母族的关系,同皇家还能攀上一二关系,皇帝眼里还是有他这么个晚辈的。可徐旭就不同了,到他这里,这一二关系就更加远了。
所以未来广平侯府能否振兴,徐梁徐述这一科就很重要了。
徐楷说完这许多话,就轮到了焦氏。
她在丈夫面前一贯是得体大方的,哪怕对徐述夫妻恨得牙痒,也仍然能把场面话说完。
这一波费力气的场面应付完,男女之间便分开去待客了。今日初一,主要还是要招待本家上门来的亲戚,然后男子们集合去府中祠堂祭祖,女子们则在锦平阁里说闲话。
这时候谢蓁就很羡慕王氏和周茜了,王氏是未来的宗妇,焦氏今日把大半的事扔给她,自然就不用在焦氏身旁伺候。周茜则肚里揣着个宝贝疙瘩,焦氏也舍不得让她伺候,唯有谢蓁这个又闲又没有身孕的人可以使唤了。
譬如此时,谢蓁就站在焦氏身旁,不时给她斟个茶,亦或给旁边陪着焦氏说话的长辈或同辈陪个笑。同时还要警惕她们把话头扯到自己身上。
不一会儿功夫,她觉得自己腮帮子都疼了,但也是这种忙,让她没功夫再细思昨晚的事,整个人反而轻松了下来。
“我就说嫂子福气好,便不说老大和老二家的媳妇儿,光是老三家的这个,您瞧瞧这模样多少年都没见过了,规矩也好,整日里光是瞧着就养眼。”
“还有梁哥和述哥都要下场了呢,我听说两个人文采都不得了,尤其是述哥,我想着他们肯定是要榜上有名的了……”
这会儿同焦氏说话的是广平侯徐楷胞弟的夫人杨氏,分家的时候两个人闹得并不愉快,杨氏这会儿其实就是故意隔应焦氏的。毕竟她一贯知道自家这位长嫂是个面甜心苦的,私底下对老三指不定怎么恨得牙痒痒呢。
但就是光看着这位长嫂憋着气,她就忍不住高兴呀。
谢蓁已经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但是没想到还是牵扯到她和徐述,说实话现在如果不是非必要她根本不想在焦氏面前晃。
站了一整天下来,身心俱疲。晚间回到长乐堂谢蓁整个人都累傻了,没等徐述回来她就先趴在美人榻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