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两个人静默无言，良久谢蓁仿佛睡着了，徐述这才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又为她掖好被子。
其实谢蓁没有睡意，只是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装作睡着了，她能感受到一双热烈的目光正聚在她身上。她的手脚似乎都无处安放了，只能一动不动地装睡。
突然，一个有些温热的吻印上了她的额头，然后便有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他终于出去了，谢蓁睁开了眼，整个人都要炸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羞赧又是苦涩。
小厨房里，李大夫正在教春风春雨她们煎药，徐述突然进来，几人忙要行礼。徐述摆了摆手，将李大夫喊了出来。
“我夫人的身子究竟如何？”
他声音很冷，透着些威压，完全不像同谢蓁说话时的样子。
李大夫一直是知道这位三少爷有些与众不同的，虽是庶子但周身气势比世子还要迫人。他也不敢撒谎。
“少夫人的寒症，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好好调理应是无碍，许多女子有此症状，三少爷也不必过度忧心。只是少夫人底子一般，还是需要好好保养，唯此才能不折寿元。另外，老夫观少夫人心思颇重，多思多虑总是伤本的，三少爷您应当劝一劝。”
听完李大夫的话，徐述的眉折了折，心中却颇有几分赞同。
“今日把脉，若有人问起来你应当知道该怎么说吧？”
徐述转过身，看了李大夫一眼，他的目光很平和，但李大夫还是感受到了一些冷意，忙点头应是。
药煎好了，徐述亲自端了进去，不出意外的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上看书。
“在看什么书？”
徐述将药放在一边，还微微有些烫。
“没什么好看的，把《史记》又翻了出来。”
她的声音软软的，徐述也不由放低了声音。
“喜欢史记，还喜欢什么书？若是没有的，记得同我说，我给你找。”
谢蓁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他用勺子搅动药汤。
清苦的草药味一阵阵传来，有些难闻，而且看起来就黑乎乎的，谢蓁不大想喝，眉头都不由皱在了一起，
徐述却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他觉得温度凉了些应该可以喝，便递给了她。
“趁热快喝。”他声音温蔼，眸光温柔，让人无法拒绝。
“夫君，你是不是还没用晚膳，要不你去用膳吧，我自己可以的。”
谢蓁浅浅地笑了笑，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徐述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他的小妻子大概不太想喝药，不由得想笑，但还是不动声色。
“夫君现在不饿，等蓁儿把药喝了我们一起去用膳。”
他耐心的哄劝，倒让谢蓁无所适从，反正又不是没有喝过，她一仰头便一饮而尽。
兴许是喝的急了，好像有些呛住了，连着咳了好几声，徐述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然后又将早已备好的白水递给她漱口。
看着人缓过来，徐述瞧着她的眼睛，狠下心肠很是有几分严肃地对她说:“往后别喝的这么急，这药早晚一次，早上我让温嬷嬷看着你喝，晚上等我回来看着你喝。”
谢蓁并非不知好歹，她只是怕苦罢了，倒也不会真的不喝，于是便对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乖巧的模样真的非常惹人怜爱，徐述没有忍住又将人揽在怀里，“嗯，蓁儿乖。”
谢蓁窘迫地倚在他怀里，都要羞死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说她乖，小时候都没有人这样哄她。
不过心里还是暖暖的，被人在乎被人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夫君。”她轻轻喊了一声。
徐述应了一声，“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听得出他心情很是愉悦。
“谢谢你。”谢蓁抬起头，看了看他。
徐述原本想说些什么，温嬷嬷却突然从屋外传来了声音，“少爷少夫人，晚膳已经备好了，在何处摆膳？”
谢蓁看着他有些发愣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但没忘记外面温嬷嬷还等着，“摆在东次间吧”
听见妻子的笑声，徐述有些不好意思，他很少有这种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但佳人笑难得，他尴尬就尴尬吧。
谢蓁从床上起来，趿拉着一双白色锦缎绣海棠的睡鞋往东次间走，徐述也跟了过去。
晚间的菜色略清淡一些，徐述中午没吃好，此刻也不挑剔，优雅而又迅速地开始吃，但谢蓁却没什么胃口。
“多少吃一些吧，厨房还熬了燕窝粥，待会你也喝一些，现在不吃，晚间肚里空空又会难受。”
他很有耐心地说，谢蓁倒也听话，多少吃了一些。
饭后，徐述刚想和她说说话，青山却说侯爷要见他，徐述有些气，又有些闷，但还是去了前院广平侯的书房。
室内只余谢蓁一人，她半歪在美人榻上，正在看各式的花样子，想给徐述绣一个荷包。前世，她并不怎么关注徐述的生活，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她都不怎么在乎，只是会象征性地向下面伺候的人吩咐几句。
温嬷嬷端着温热的燕窝粥走了进来，“少夫人，这是少爷吩咐炖的，您快趁热喝吧。”
约莫知道她没什么胃口，温嬷嬷只盛了一小玉碗，米炖得软糯，还有阵阵清香，燕窝混杂其中，看着倒也还算不错。
谢蓁放下花样子，端起玉碗，一点一点地用完了。
温嬷嬷又很是细致地端来清水让她漱口，时光一点一点消磨。
待徐述再回来，夜已经有些深了，内室里谢蓁已经沐浴过了，只是还没有睡，正半靠在拔步床上，借着灯光看书。
灯下看美人，自然别有韵味，她的三千青丝都散落下来，添了几分温婉柔媚，巴掌大的小脸也在烛光的映衬下如暖玉般光洁。
室内一片温馨，“夫君，你回来了啦？”
谢蓁终于注意到室内多了一个人，忙抬头看了看，正是她等的那个。
她的声音有些欣喜，有几分雀跃，连带着徐述的心情也好了，他点了点头，“我先去沐浴。”
再出来时，徐述身上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里衣，发冠也被取了下来，只用黑色的发带箍着，还有朦胧的水汽未散尽，倒是显得有几分温和无害。
拔步床上，谢蓁已经放下书，自觉地往里挪了挪，成婚初始，徐述便说了他睡在外侧。倒是同别的男子不同，谢蓁也乐得轻松。
只是她已经许久未和他同床共枕了，心底难免紧张，加之今日月事来临，确实窘迫，若他有所需求，她该如何？
徐述却镇定自若，吹灭了烛火，只留下一盏灯隐隐绰绰地亮着。
“早些睡吧，不早了。”
两个人躺在一起，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格外敏感，她就在身旁，他很难没有任何反应。
“还痛不痛？”他温声问道，声音是克制后的干涩。
“好多了。”谢蓁不敢动，声音也小小的。
徐述却突然翻了个身，侧卧着将两人间的距离越发拉近。
温热的手掌覆上小腹时，谢蓁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确实很温暖很舒服。
徐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腹，将热气一点一点传递过去。
空气中涌动着的暧昧越来越盛，可两个人就仿佛老僧坐定般，一言不发。
良久，小腹上的暖气催得谢蓁的睡意越来越浓，迷糊中身子动了动，想找个更舒服的位置，手却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又硬又烫。
她又不是不知事的少女，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一下子被惊醒了，不是要睡了吗，怎么突然就……
徐述被碰了一下，不由闷哼了一声，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暗夜中他的一双耳垂迅速染上一层红。
“夫君……”怀里的小姑娘有些不安地喊了一声。
徐述困窘极了，他还没有这么尴尬过，以往欲望上来他多半可以自制，今晚只是抱了抱她就这样难抑。
“我没事，待会……就好了，蓁儿别怕。”这样一句话他自己都不信，更不必说谢蓁。
她半缩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惹出祸来。
好一会儿，他好似平复了些，谢蓁才敢开口。
“夫君，我……”谢蓁有些犹豫，不知到底该不该说。
“嗯？”徐述干脆破罐子破摔，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反正他什么都不能做，抱一抱又何妨。
谢蓁一愣，这人怎么还变本加厉了，但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有个事想同你说。”
“你说，我听着。”
“你先答应我莫气，我也不知你怎么想的，就是问一问。”
徐述轻轻应了一声，有些好奇她如此犹豫又郑重。
“我每月都有几日身上不方便，我在想要不要找个人……”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不用，我不要别人。”
徐述其实有些气的，但又答应了她不气，于是便不好发作，只是语气明显不大好了。她难道就这么大度，愿意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哦，我就是问一问，我见大哥二哥他们身边都有旁的人伺候，不知你……”
谢蓁的声音有些低落，她自然知道自己不该问，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从前他们关系降至冰点，她也曾送了两个丫头去他书房，美名其曰红袖添香，只是还没进去就被轰了出来。他其实若想要，估计成群的女子都愿意追随，可是他不要。
重来一世，谢蓁心中对他有怨有怜有自责，所以只要他过得好，她受着委屈也无妨，只是他还是如同从前，不稀罕这些。她一时也不知自己能给他些什么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不喜欢那些，以后你也不必再说这些。”
他的心肠还是硬不起来，细细想了想也不过才十六岁的一个女孩儿，成婚又没多久，哪怕是从小历了些事，可哪里又能全知道人心里的各种弯弯绕绕，而且他自己都不是很懂自己心里的百转心思。
想了想这些心中的闷气消了大半，语气也缓和了，徐述温声说:“早些睡，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谢蓁心里有一点好笑，明明自己都要睡着了，都是他的缘故才耽搁到此时，现在却又叫她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谁脑子里都是这些有的没的。
当然她也不会和徐述再说这些，只是酝酿睡意，努力忽略自己正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