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半截龙骨18
第二日夜晚，鬼气笼罩整个天空。
万人血阵发出的红光明显，黑红交加，明暗交替，整个李家村死气沉沉，寒气逼人。
清兮同师兄弟将半鬼引到榕树处，留几个师兄维系着万人血阵，他在东边空地上找到了鬼道。
鬼道悬挂半空，黑雾从他身上散出，控制着地面九千多个傀儡。
见到清兮，鬼道从半空落在他身侧，问榕树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清兮担忧地说：“撑不到一炷香，还找不到她吗？”
鬼道抬头看一下天色，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我找遍了李家村，没看到她。”
鬼道抿着嘴，根据这半个月的相处，他对白一翩有些了解，她面冷心热有责任感，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鬼道捏了决，傀儡们闭上眼睛像个木桩，整整齐齐地往榕树方向走去。
鬼道：“我跟你一起，应该能撑到子时。”
他化作一道鬼雾进入了清兮的身体。
原本清兮温润的气质突变，带了点狂傲邪性。
——
傀儡们阵列在榕树前，半鬼张成用那只断掌拍着围困他的光圈，带血的嘴巴对着一指距离的鬼道清兮嘶吼。
光圈能挡住张成的动作却挡不住他腥臭的口气，甚至能看到张成嘴里腐肉。
鬼道清兮皱着眉头，憋着气，这一个时辰过得特别漫长，身体的鬼气流逝严重，他有点支撑不往后退一小步。
这一退让张成更加癫狂，他朝着天空大喊一声，召唤分布在其他角落的半鬼聚拢过来。
黑压压的半鬼齐刷刷地朝鬼道清兮张嘴大吼。
“呕～”心理反胃忍不住干呕。
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万年的粪池里，前世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清冷幽香飘入鼻腔，驱赶了恶臭。
一只玉葱般修长的手伸过来压住鬼道清兮施法的手背，耳边传来一句温柔的声音：“我来帮你。”
鬼道清兮下意识地转过头，鼻尖与来人相抵，嘴巴与对方相距毫厘。
“咚咚咚～”鬼道清兮的心脏不合时宜地快速跳动。
他好似听到白一翩的心脏也在同一频率地跳动中。
白一翩眼睛直视前方，手掌冰蓝的灵气加大了屏障的厚度，还给屏障镀上一层冰霜，将半鬼的熏臭之气隔绝开。
她的手掌心冰凉与鬼道清兮温热的手掌形成反差。
这种反差让鬼道清兮更清晰地感受到她手掌的柔软触觉。
白一翩：“你杀过蛇吗”
鬼道清兮有些呆愣：“……啊？？”
“打蛇打七寸，是因为它的心脏一般都在七寸，屠龙也一样，只要像这样。”
白一翩带着鬼道清兮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
“一刀刺在心脏处。”白一翩嘴角溢出血迹，鬼道清兮的手掌不知何时握着一柄冰刃，直直插在她的心口处。
她今天穿着白衣，绸缎般地黑发垂髻身后，整个气质清冷出尘，宛若天仙。
白一翩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曳地的裙底露出一条伤害累累的龙尾，鳞片七零八落，遮不住外翻的血肉，这些血肉结成一块块的丑陋的血痂疤痕。
清兮鬼道接住白一翩，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双手捂住流血不止的心口。
清兮鬼道：“你做什么？”
白一翩嘴角的血迹慢慢溢出来，虚弱道：“对不住，我一直在骗你。”
“我不是赵雪娘，我是白一翩。”
白一翩将雪娘的脸换成自己的，她脸型似刚剥了皮的鹅蛋，白皙嫩滑，圆圆的眼睛，灵动中带着悲伤，小巧鼻尖下是一张桃心型的粉色嘴巴。
“你别说话了。”清兮鬼道帮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白一翩抬头看着天空，黑云集结越扩越大。
——
上仙界，还瞳山宫殿：
一位穿着白衣，头发盘起的夫人在低头绣花，一声龙吟从暗室传出，她猛然抬起头，俨然是那位在军魂山被长生花变幻的龙母——胡念。
胡念站起来：“是瞳儿。”
她身边同样拿着绣花针的胡宜问：“哥哥？”
胡念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暗室。
胡宜失落地放下绣品，她这些日子一直跟着母亲学绣花，都没时间去看半鬼的进度，刚想偷偷溜走，就看到胡念失魂落魄的出来了。
胡念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怎么会没有，我明明听到了。”
娘亲一天有十次说自己听到龙吟声，却没有一次能找到哥哥的踪迹。
——
“轰隆”闪电伴随着惊雷而来。
白一翩摸着他的脸颊，虚弱地说：“道长，若我——”
“你别说话了。”
这怎么就止不住血呢？
白一翩压住他的手：“你身上都是鬼气，让其他人给我续灵气才行，你去引雷。”
“对，对哦～”
鬼道清兮反应过来，站起来打算去找师弟。
白一翩拉住他的手：“道长，我心悦你。”
他脚步停顿了一瞬，他转过头来说：“你等我。”
鬼道清兮找来了两个师弟帮白一翩续灵气。
看到白一翩胸口的血迹被止住，他松了一口气。
白一翩催促着他：“天雷快来了，你快去忙吧。”
鬼道清兮深深看她一眼，道：“待了结这场祸事，我有话对你说。”
“好，我等着你。”
他将天雷引到万人血阵中，控制着天雷只劈向半鬼，在半鬼消除的差不多时，他朝白一翩看了一眼。
那里已没有了白一翩的身影。
“轰隆～”
鬼道清兮一个控制不住，天雷劈向了傀儡人，瞬间成了碎末肉泥散落四周。
他被溅上一身的血迹。
傀儡人被毁，元归瓶中的人类元神无法归位，他身上一如前世，背上了万人的血债。
小师弟焦急呐喊：“师兄，注意方向。”
那两个续灵气的师弟跑来帮着鬼道清兮将天雷导向半鬼。
鬼道清兮：“人呢？”
师弟们摇了摇头。
待消灭了半鬼，小师弟递给他一个三角平安符。
师弟：“她说，如果你想见她，就烧掉这个平安符。”
这句话她也在梦里对李红芽说过。
鬼道清兮自天雷劫后，就一直跟在李红芽身边。
想知道她是否会烧掉三角符，能否见到白一翩。
这一跟就是十年，李红芽在京都遇到了她的良人。
在成亲当晚，她对新郎说，要把这个三角符当做传家宝，世代传承下去。
听闻此言的鬼道清兮差点夺了三角符，帮她烧掉。
那晚，他喝的醉醺醺，拿着三角符脚步不稳地朝着摆烛台的桌子走去。
鬼道清兮生气道：“你最好不要骗我。”
站定在蜡烛前，他语气换成祈求：“白一翩，你最好不要骗我，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
鬼道清兮抖着手伸向蜡烛，在火燎了一个角时，立马缩回了手捂住三角符贴在胸膛。
他不舍得烧，他就只有这一个信物了。
“你这个骗子，你说过要等我的。”
鬼道清兮跌坐在木墩上，眼泪无声地滴落，手紧紧抓着三角符，脑海里浮现着白一翩离开前躺在他怀里的情景。
鬼道清兮绝望道：“我还没告诉你——”
“道长。”白衣龙身的白一翩站在他面前：“我来了，你想说什么呀？”
鬼道清兮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又是梦吗？”
他这些年总会梦到她，梦里他们互诉衷肠，携手白首。
可一觉醒来，都是空思妄想。
白一翩张开双手：“是不是，你来抱抱看？”
鬼道清兮一步步朝她走去。
“砰砰～”
越走近，越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之前在梦里，完全没有这种心跳声。
她或许是真的回来了。
鬼道清兮走的越来越快。
突然，他身后出现一个小童版清兮,他左眼脸颊处有一道刀疤，拉着鬼道的黑衣服，说：“你别去，她是骗你的。”
鬼道不理会，脚步坚定地往前走。
小清兮使出杀手锏：“你不是想跟她成亲吗？我可以帮你。”
鬼道回头与白衣小清兮对视，小清兮郑重地点头“真的，我能帮你。”
鬼道清兮回过头，看到巧笑嫣然地白一翩。
将走步改成了跑。
“白一翩。”
他握住了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是熟悉的触感。
“真的是你。”
白一翩点头：“是我，你愿意随我一起吗？”
鬼道清兮抱住她：“我愿意。”
话落得瞬间，鬼道清兮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白一翩。
白一翩笑容灿烂：“我的骨头，欢迎回来。”
小清兮站在远处，老气横秋地回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次信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