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剑抵喉
“流媚姐姐,近日有什么好消息么?”白挽瓷实在好奇流媚身上的相思豆,指的的是谁?
往日听说,流媚姐姐在来金枝玉苑之前,是有过一个相好的,不过因为两人家境相差太大,男方听说是个什么豪门贵族,而流媚姐姐只是一个穷苦的戏子人家,最后两人不了了之,流媚的父母也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把流媚送到了金枝玉苑来。
自那以后,流媚姐姐就再也没有提过那个老相好了。她长得美,一来金枝玉苑,便在男人堆里活色生香,成了这里的花魁,每一个月都会开一次张,挂一次花魁的牌子,来客便出钱拍卖,价高者,便可得流媚的一|夜欢情。
不过流媚的名声大了后,不光价高者才能入流媚的青眼,还须得她喜欢。用流媚姐姐的话来说,如何看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就看他愿意掏多少钱。在这群为流媚狂欢的男人之中,流媚挑上一个自己喜欢的,这下男欢女爱,都是你情我愿,流媚反而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初次白挽瓷听流媚姐姐的理论,还有些想不明白,但现在想想,本身男女欢爱之事,不光男人享受,女人承欢,亦是享受。跟喜欢的男人欢爱,更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既然都享受了,何来吃亏一说?
流媚拍了下白挽瓷的手,脸上忽然浮现小女儿的娇羞来,这是白挽瓷从来没见过的流媚,更多了一番风|流滋味。
“哪有什么好消息啊,有男人,有钱花,这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好消息了。”
哪知,话音刚落,门口蜜玉又扭着身子走进来,放肆的大笑起来:“难不成徐公子来,对你来说,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流媚霍然站起来:“他……他又来了?”
蜜玉的香绢往她脸上,轻飘飘的香气四溢的一甩:“可不是?连着两个月的牌子,可都是让徐公子拿下了,你还不快去梳洗打扮,他早早就来了,等在楼下呢。”
听见这般说,流媚恍然焦急起来,一时不知是梳头,还是描眉,手忙脚乱起来。
蜜玉倚着门笑她,白挽瓷更是好奇徐公子是谁,悄悄的走到二楼凭栏处,探头往下一望,一眼就瞧见了一楼大厅的徐公子,坐在正中央,身着金色的袍子,很是显眼。
再说还有一个时辰开张,大厅并没有多少人,这徐公子来的可真够早的。
这么一瞧,白挽瓷又是一愣。
蜜玉走到她身边,笑道:“这位徐公子叫徐尽欢,从金源国而来,你知道吗?他就是流媚以前的老相好,听说家妻和父母已经亡故,膝下无子,现在周游列国,是个闲散贵人,没想到他俩在天都竟然遇见了,这两个月,每个月流媚挂牌,都是让这位徐公子买下的。”
“他是流媚姐姐的初恋情|人?”白挽瓷眉头微微一蹙,左右太阳穴突突跳起,左眼皮也登时跳了起来。
听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为何她看到徐尽欢,会如此不安?
蜜玉没看出白挽瓷的心事重重,继续说道:“是啊,他俩的姻缘,全叫徐尽欢的父母给打散了,谁知他那妻子和父母身体不行,早早去了呢?所以是苍天有眼,看不得有情|人分开,这才让他们俩又相遇了。”
白挽瓷没说话,只是盯着徐尽欢看。不管她怎么看,都没能在徐尽欢身上看到魂魄外衣,穆川说每一个人都有魂魄外衣,为何徐尽欢没有?
活像个傀儡似的。
看来她下次要找个机会,问问穆川,世上是不是也有人,是没有魂魄外衣的。
她暂且将心事放下,既然今晚流媚姐姐要挂牌留宿徐公子,她也不好睡在流媚姐姐的房间了,听抚琴的房间里琴声阵阵,想来此时去打扰穆川,也不方便,这么想着,便一个人回了国子监。
已然是亥时,白挽瓷并没有回寒舍。距离八仙的试炼越来越近,她也要早早做准备,便来到了古槐岭,继续捏鬼陶。
这段时日,她天天为古槐岭的孤魂野鬼捏造鬼陶,白挽瓷的名字已经在鬼界声名大振,不少鬼魂都慕名而来,排着队想求她捏造一副身体。
面对鬼魂们千奇百怪的要求,白挽瓷一个个尽量满足。
有的鬼吧,想要一副狗的身体,还有的鬼呢,想成为猪,成为龟,倒也是奇怪很。这些流落在人间的孤魂野鬼,大多数都不想要人的身体。也不知他们生前经历了什么,即便是得到了重生的机会,也不想活成一个人。
白挽瓷的鬼陶生意太好,捏得手酸腿麻,肩颈腰椎疼痛不已,对还在排队的鬼魂们道:“明日再来吧,我真是捏不动了。”
鬼魂们吊着眼珠子,伸着长舌,满怀期待身体的心情被她浇灭,只好一个个哭丧着脸,阴惨惨的飘走了。
白挽瓷得到了半刻空闲,翻身上了一棵千年老槐,眯着眼睛小憩了会儿,睡得正香,耳边似有声音传来,听起来想是什么铁器与铁器碰撞发出来的。
她半睁着眼,一群幽幽绿光的鬼萤飘了过来,朝她围拢,叽叽喳喳的。
“鬼陶女王,你醒啦。”
“唔……是谁在吵?”白挽瓷哼了一声。
自从她给了鬼魂们新的身体,这些鬼魂心生感动和敬畏,一个个的开始尊称白挽瓷起来,一开始他们叫白挽瓷鬼陶公主,但白挽瓷听了不乐意,想说做公主有什么好的,还不是得听国主的?说她才不做哪一国的公主,要做就做自己的女王。
于是,鬼魂们就唤她鬼陶女王。
一开始,白挽瓷只捏了一只鬼萤,亮亮的,绿绿的,在夜里很是好看,还能为其他的孤魂野鬼照亮前路。如此微光,让不少孤魂野鬼都想要一副鬼萤的身体,小小的身体里,在黑夜里,发出一道微光,似乎鬼萤也拥有了一份渺小的意义。
微光与微光,越来越多的鬼萤,聚集到了一起,在黑夜里,成了鬼萤群,听说他们还推选了一个鬼萤王后,建立了母系社会,与白挽瓷说话的,正是鬼萤群落的王后,名唤微微。
鬼萤微微道:“女王,发出声响的人是顾少卿,他在清心瀑练剑,往日没有多大动静,但不知道今日怎么了?练剑练出这么大的声音来。”
白挽瓷打了个哈欠,伸手一指,无数的鬼萤,便自动的聚拢在她的周围,为她照亮。寻了一个树头,白挽瓷蹲在上面,悄悄的往清心瀑那边看去。
这一瞧,不打紧,真是一幅良辰美景。
清心瀑下是一方十里的湖泊,湖上大雾四起,茫茫如白乳。湖上种满了荷花,也不知为何,快冬日了,这里的荷花依旧碧绿青笼,青荷之间,隐隐有白莲盛开,半掩半映。顾少卿便立于荷叶之上,散着发,衣带飘飞,清心瀑落下的水流,砸于湖中央的巨石上,溅起阵阵水雾,四散而开。
水珠有的滚落在荷叶盘上,晶莹调皮的滚来滚去,有的落在顾少卿的发丝里,湿润了,消散不见,还有的落在他衣领微开的锁骨上,一溜烟滚进胸襟里,更有的滚落在他的眼睫上停留,舍不得似的,最后还是沿着高挺鼻梁的弧线,滚落下去,可怜的落入湖里,没了影子。
白挽瓷从来没见过湿身的顾少卿,往日的他,总是端正的束着发冠,衣领规整,衣袖袍角雪白干净,就连表情都像是雕塑似的刻板。
可现在,他面色微微红晕,眉目迷茫,双唇微张,隐有喘息散出,发丝凌乱的垂在两侧,倒像是被下过药,叫人轻薄了的女子。
鬼萤微微在白挽瓷耳旁,痴迷的感慨:“哇,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鬼陶女王,上啊1
“啊?”白挽瓷被微微的想法震惊了,一脸茫然,“上什么?”
“上顾少卿啊1鬼萤微微激动的叫道,“明显他就是练剑练得走火入魔了,现在神志不清,你此刻去轻薄他,不需要负责的。”
白挽瓷:……
这群小兔崽子,脑壳里都在想什么?
一人一鬼计划间,忽见荷叶上的顾少卿,冷喝破空而来:“谁1
白挽瓷暗叫糟糕,意欲转身离开,却不想她在树上蹲了太久,腿脚发麻,忽然起身,眼冒金星,头晕眼花的倒栽了下去。
她结结实实的摔在了草丛里,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鬼萤群被她惊得漫天飞舞,林中溅起一阵莹莹绿光,围着她乱转。
白挽瓷慌忙坐起身,正要起来,却见顾少卿提剑破空而来,眨眼的功夫,一剑便直抵她的喉咙。
水珠沿着剑柄,一颗颗滚落到她的脖颈上,凉凉的,顺着她的衣领,滑了进去。
“是我1
她吓得大叫。
她呆呆的坐着,顾少卿居高临下的站在面前,白衣胜雪,一剑抵着她的喉咙,他眼中似有一抹异色闪过,“你在这里做什么1
夜色深沉,漫天的鬼萤围着二人飞舞,晚风拂过顾少卿的湿漉漉的发,空气太过湿润,白挽瓷的眼睫上也泛起了雾珠,萤火映照下,显得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中,却有种莽撞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