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贺崇修的梦境并没有中断, 但是梦境中的内容却与季雨迟所说的不同。
两日前,季雨迟曾经提醒贺崇修说他会因为被人刺杀而身亡,但是贺崇修回去之后所梦境的场景, 明明是他去酒楼中赴约太子,从楼梯中下来的时候, 恰巧碰到两方人手混战,其中一个人手中的刀剑脱身而出, 而他做自己站在楼梯中正好命中。
果不其然, 第二日早朝散后, 自己便在翰林院的角落看到了太子的人, 说太子约他在酒楼见面, 且此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届时太子也会独身前往, 希望贺崇修也能够独身前往, 不要被人发现。
贺崇修在梦境之后,原本是打算带着贴身小厮前往的,但是由于太子的特意叮嘱,最终还是一个人赴宴。
不过有了梦境的提醒, 贺崇修早早布局, 他一入酒楼便让酒楼的小二去通知衙役, 说今日酒楼中生意甚是热闹,害怕生事, 所以请官府的人在附近看着, 但是不要轻易出现。
小二虽然不知贺崇修为何这般笃定, 但是他知晓贺崇修的身份,因此在听到贺崇修的吩咐之后,放下手中的活计, 急忙向府衙走去。
贺崇修到时,太子正坐在房间中喝茶,看到贺崇修如约到来,原本淡漠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贺崇修年少时城市太子伴读,同太子的感情极好。
不过武安侯是鼎鼎著名的保皇党,一家全都以皇命为准,而如今宫中的几位皇子相继长大。
太子虽然占嫡占长,但是生母早些年便已经去世,太子入朝之后,宁顺帝也并未重用,在这场已经显出风波的夺嫡大战中,太子的势头并不好。
三皇子生母乃是宁顺帝如今最宠爱的贵妃,五皇子虽说生母身份低位,但是如今却已经记到了皇后名下,且本身也是个有能力的,同皇后母家的关系极好。
越是这种时候,贺崇修越要同太子避嫌,不能让众人觉得贺家已经是太子一脉的人。
除了偶尔在皇宫中遇到寒暄两句外,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喝茶聊天了。
如今太子悄然约贺崇修前
来,自然也不是私事。
“萧凯怕是已经知道是你去江南查他的事情了,虽说你当初是以去江南探亲的名义,独身前往,但是一去半年,毕竟有些显眼,日后你要多加小心。”
太子也是因为朝中同萧凯的目光对上之后,着实不放心,才特意找来贺崇修。
如今朝中的情况太子十分清楚,虽说他占着太子的名头,但是目前看来宁顺帝并不打算重用他,他后宫之中没有帮手,外家虽然有心,但也不是世家望族,能够给他的助力很小。
武安侯一家虽说是保皇党,但是只要贺崇修好好的,凭他同贺崇修这么多年的交情,贺家也不会走到他的对立面,说不定还会在要紧时候为他美言几句。
但若是贺崇修一时不察,丢了性命。
那之后武安侯府的态度便不好把握了。
“我们很久没有这么坐下来喝茶聊天了。”太子毕竟和贺崇修之间还有着年少的交情,不仅是为了武安侯府的态度,他也很怀念当初在御书房读书的时候。
那时候身后的弟弟们尚且年少,虽说言语间有争锋,但是绝对不如如今这般明显。
宁顺帝还有时间去御书房关心他的功课,他同伴读们的关系也只是真心交好的兄弟,绝无这么多算计。
听到太子有些怀念地语气,贺崇修原本准备离开的想法打消,给自己到了杯茶,“听说程宇匀要回京了,到时候若是太子还有兴致,我们倒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太子听到贺崇修这话,自然没有半分犹疑。
不论是程家还是贺家都是大宁钟鸣鼎食之家,能与他们保持年少的联系,如今的太子求之不得。
因着说起年少之事,贺崇修同太子又寒暄了两句,等他下楼的时候,楼下大堂的闹剧已经结束了。
原本的状况和贺崇修在梦境中见到的差不多。
两方人马都是行商走镖之人,所以过了大年初二便开始正常来往,但是今日不管是镖局还是货商都是互不对头,如今又齐坐在同一家酒楼中,闲谈之间语气上难免带出了几分。
最后也不知道是哪家动的手
,大堂瞬间便混乱起来。
好在贺崇修早有安排,官府的人来的很快,才没有将这场事情闹大。
贺崇修下来后,想起季雨迟昨日同自己的叮嘱,以及方才太子之言。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前往之前他安置证人的宅子去一趟。
为了用来防身,贺崇修离开前,特意用钱从方才打闹的商队中买下一把剑。
因着昨日季雨迟并没有说清楚,发生意外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是以一路上贺崇修都很警觉。
他从江南带了回了一个重要人证,只可惜对方年纪颇大,又跟着他一路颠簸,所以身体时好时坏。
这人太过重要,贺崇修不敢轻易让旁人知晓,是以将人安置妥当之后,只来过一次。
但是一直走到宅子中,贺崇修也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宅子中被自己带回来的老妇人也安安稳稳地在房间中休息,屋中的炭火足够,看起来小日子过得不错。
这人是之后绊倒萧凯的重要人物,贺崇修看过之后,还是决定向皇帝申请,调来人手看顾这位人证。
虽说他武安侯府也有人手可供他差遣,但是难免显得有些插手太多。
贺崇修拿来纸笔,又仔细询问了一遍老妇人口中有关萧凯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记载了纸上。
“我能见到皇帝陛下?”贺崇修全都写完之后,原本从不多问的老妇人突然开口问道。
贺崇修点头,他原本想要将专门记录下来的这些带走,但还是怕自己一会儿遭遇意外,最终还是将这些东西留在了这个宅子之中。
这宅子十分隐蔽,并且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像能住人的样子,所以之前贺崇修才放心将老妇人一人留在这里。
不过现在到底是要多个心。
因为一直记挂着季雨迟之前的话,贺崇修从老妇人那里出来之后,便一直提高警惕,手中的长剑更是紧握不放。
两个黑衣人突然出现,贺崇修早有准备,全力应对,原本是有把握的,结果没想到两人身上带着不少迷药粉,他一时不察,吸进去了一些,肩膀上挨了重重一剑,拼尽全身的力气与理智仓皇而
逃。
也许是运气好,正好跳进了季雨迟的家中。
贺崇修在马车上一直都在想着昨日之事,虽说不论有些蛛丝马迹的线索指向异姓王萧凯。
但贺崇修总觉得不对劲。
萧凯此人虽然有些狂妄自大,但若是真的他出手布置,觉不可能仅仅只有两个黑衣人而已。
一直到马车回府,贺崇修仍旧没有得出旁的答案,他强撑着困乏的身体,将昨日自己的遭遇告知武安侯,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而季雨迟在看到贺崇修安然无恙上了马车之后,才同陈正青一同向家中走去。
“这几日你将不会的问题整理起来,等到再次遇到贺大人时,好让他为你解惑。”季雨迟看着身形重新抽条的少年,“要不要送你去私塾?”
陈正青摇头,他从读书识字开始就是由自己的父亲手把手教的,从未去过私塾和学堂。
况且当中耽误了两年,如今进去,怕是更不适应。
最重要的还有,若是他真的答应了,那他日后肯定是没有时间在店中的,那样就真的变成季雨迟花钱供他专心读书了。
他心中过意不去。
季雨迟说出来之前便有了被拒绝的想法,如今听到结果,便没有再提,而是回家将昨日贺崇修给她的生辰八字交给季爷爷。
“你拿了谁的八字?这出生时间都是极好的,仿佛精心挑选一般,此人能够遇难成祥,增添福气,此人若是为官则可至一方封疆大吏,若是寻常百姓,也是能够少劳多得,一生无忧。”季爷爷说完便一脸严肃地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张放下,“这八字是哪里来的?”
“是贺大人的。”季雨迟没有隐瞒,而是将几次遇到贺崇修的事情都告知了季爷爷。
“这不应该啊。”季爷爷眉头皱起,重新看向那纸张上的生辰八字,心中思索不断。
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按照你方才的意思,贺大人多次都能够转危为安,应该是因为他天赦入命,但是寻常人若是天赦入命,万万不可能向你方才所说这般。”
“爷爷,我觉得此人好像还有旁的保
命方法。”季雨迟试探着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按照她见贺崇修这几次面,次次都是只剩下一天的寿命,季雨迟总觉得即便是她没有见到贺崇修,没有提醒贺崇修之后会有祸事发生,贺崇修依旧可以安然躲过。
季雨迟想到此,心中的探究之情更重,她倒是想试一试,看事情跟她的猜测是否一样,但是她不敢。
毕竟是一条人命,不能儿戏。
除非自己找机会主动询问一二,看贺崇修是否愿意为自己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