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男孩身量要比女孩高一些, 但是却更加消瘦，身上的衣物也更加破烂。
看到季雨迟的目光后，小男孩停顿了片刻, 才说出谢谢两个字。
季雨迟摆手，让两人在店里慢慢休息。
她从女孩的视频中只感觉这兄妹两人好似居无定所, 每日睡觉的地方都不一样。
但是从男孩的视频中却看出来了，两人每晚好像是从破庙里睡觉的, 有时候运气不好, 破庙被乞丐们占了, 他们就找个棚子, 胡乱将就一晚。
不过这种情况, 夏日里天热，吹风没什么问题。
但是如今越来越冷, 两人的生活便越来越难了。
男孩在女孩去世后, 卷着草席将女孩埋了，自己在破庙的一个角落里休息，但是却遇到一伙人，强硬地要求男孩还钱, 两方人打了起来。
男孩本就虚弱至极, 打不过对方, 最后竟是被生生打死的。
季雨迟心中难受，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小女孩的病明显是要长期用药的, 男孩明显是没什么钱的。
但是却紧紧攥着十文钱来这里喝奶茶。
季雨迟皱起眉头, 仔细观察兄妹两个人。
年纪看起来都不大, 女孩每喝一口都会露出满足的表情，看起来是希望已久。
而男孩尝到味道后，显然也是喜爱的, 但是他喝的极慢，时不时要看看妹妹。
男孩感受到季雨迟的视线，但是他没有动，而是一心照顾着妹妹。
看到妹妹喝完后，将自己剩下的部分也递给她，“哥哥不爱喝甜的，你喝吧。”
妹妹明显不信哥哥的话，推让了几番，仍旧没能拒绝哥哥，端起来另一杯小口小口喝着。
季雨迟收回目光，心中在思索自己一会儿应该怎么同两个小孩沟通。
两个小孩子相依为命，想要挨过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困难了。
“掌柜的，我能和您商量件事情吗？”
季雨迟还没想好自己怎么和兄妹两人沟通，哥哥首先走了过来。
“这是您自己的
店吗？”男孩又将店面打量了一遍，谨慎问道。
看到季雨迟点头后眼中闪过一丝迫切，“掌柜的，这店是你一个人的，也只有你一个人看着，你是不是要找个帮手？”
季雨迟已经明白这男孩到底是何种意思了。
她确实需要找个人看店，但是她这次想要找个能够识字的，不用多厉害，但至少也要能记账，会打算盘才行。
能够读书识字之人一般都不会轻易卖身去伢行，即便去了也价格居高不下，且十分抢手。
根本轮不到季雨迟。
所以她想攒一攒钱再去看看。
看兄妹两人的模样，季雨迟并不觉得男孩能够识字。、
没想到这男孩真的给了她惊喜。
“掌柜的，我识字，能够记账打算盘，我还力气大。”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明显男孩自己的都心虚，声音低了不小。
“你识字？”季雨迟是真的没想到，现在识字成本太高了，贫穷人家想要孩子识字，真的是个家里都要过得紧巴巴的。
当初季爷爷若是拼着求去了道观，到现在也不可能识字，更不可能教季雨迟识字。
“我爹以前是个秀才，当过账房先生，我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所以才知道算盘怎么用。”
“掌柜的，我今年十三了，我什么都会做，不会的我也可以学。”
“只要您给我和妹妹一个安身之所就行，冬天太冷了，妹妹她身体不好。”
男孩声音低落，不再说话，但是仍旧满眼希冀地盯着季雨迟。
其实在遇到季雨迟之前，他向不少人这么推荐过自己。
但是对方都嫌弃他年纪小，身边还跟着个妹妹。
当然还有一点，店家根本不会答应。
男孩推销自己前，原本想等着季雨迟答应后才说出来，但是现在他顾不得了。
“掌柜的，您放心，我真的什么都能做，但是您能不能先预支我一笔银钱。您放心，我不会拿着钱跑的，我跟着您一辈子。”
季雨迟还在想着自己的小宅子应该怎
么安排兄妹两人。
她买下的宅子着实不大，现在住着三个人，如果真要收下兄妹两人，那这妹妹可以去跟着芍药睡在一起。
但是哥哥其实有点难安排，还要回去和爷爷商量一下。
“你要卖身给我？卖身为奴？”季雨迟看到男孩这么着急，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继续同男孩对话。
但是显然男孩并没有这个打算，“掌柜的，我不卖身，我不想成为奴籍。”
怕被季雨迟拒绝，男孩说完后，又连忙解释道。
“但是我可以和您签订契约，我给您打工，只要不是奴籍就行。”
“为什么？”
男孩年纪不大，又识字，如果他想要卖身为奴，定然是人伢子手中的抢手货，并且轻易能被主家当成书童。
到时候不仅能够有个稳定的住所，还能吃饱穿暖，好生给妹妹看病。
不用过得这么流离失所，每日睡觉都要寻找新的地方。
“我爹想要我继续读书考秀才，卖身为奴，这个愿望就不能实现了。”
沉默片刻，季雨迟说道：“我家地方比较小，你们兄妹两人都住下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能住下妹妹一个就行，掌柜的不用管我。”
他迫切需要这份工作，而目前留在奶茶店是看起来最有希望的事情。
“哥哥，你怎么了？我们快走吧，要不然今晚……”
剩下的话小女孩没有说，但是男孩却是知道的，去晚了，破庙中的位置肯定会被别人所占据，那么今晚她们又要重新找地方了。
男孩牵住妹妹的手，但是却没有离开，而是看向季雨迟。
季雨迟看向女孩：“你们今天去我家睡。”
小女孩看看季雨迟又看看自家哥哥，拉着哥哥的手更用力了一些，没有说话。
“你哥哥要留在这里给我当账房先生，帮我卖奶茶，所以你们以后都睡在我家可以吗？”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又看向自家哥哥。
“我叫陈正
青，我妹妹叫陈平蓝。”
看到季雨迟是答应的意思，男孩终于开始牵着妹妹的手自我介绍。
虽然季雨迟答应让他留下来了，但是陈正青知道，季雨迟肯定还有很多想要问的。
因此又哄着妹妹去旁边等着自己。
却没想到季雨迟什么都没问，反而拿出银子，递给他，“你妹妹的病要好生养着，不能停药，你既然要留在我店里，肯定不能穿着太寒酸，拿药剩下的钱，你带着妹妹去买身过冬的衣服。”
说完季雨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想了想，换了种说法，“现在天气不好，你要是放心我呢，就把你妹妹留在我店里，你自己去找大夫拿药。”
陈正青没想到季雨迟这么利索，两人第一次见面，他虽说要跟着季雨迟，但是契约尚未签订，竟然直接敢让他拿钱出去买东西。
季雨迟信任他，他自然也要信任季雨迟。
拿上钱，同妹妹叮嘱了几句，他便连走带跑奔向药房。
妹妹的要是从小吃到大的，这么多年都是他去买，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看着哥哥跑出去，陈平蓝也慢慢走到季雨迟旁边，学着方才陈正青的模样，喊季雨迟掌柜的。
“掌柜的，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也能干活的，我一定不给你添乱。”
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可以在奶茶店帮掌柜的和哥哥，帮你们把奶茶送到客人桌上。”
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岁大小，竟然这么懂事，季雨迟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当做安抚，“平蓝真懂事，不过你不用学哥哥叫我掌柜的，叫我姐姐就行了。”
豆丁大的孩子，叫她掌柜的，她实在是适应不了。
季雨迟同女孩说了几句话，顺便盘点了一下这些日子的营收和剩余的原材料。
开店已经有些日子了，奶茶每日的收益逐渐稳定下来，不过因为种类太少，季雨迟一直不太满意。
她想要开发更多的种类，不仅是奶茶的口味，还要有各种小吃。
陈正青的到来可以说是解了季雨迟的燃
眉之急。
她现在完全可以让陈正青收钱，自己教芍药做奶茶，顺便再研究新的点心。
并且有了这两个人，她和爷爷便能够从奶茶店里抽身。
季爷爷能够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她也能抽出时间去大湾村寻林老爷，再努力学习系统给她的大六壬。
帮人解决性命之危，获得积分，才是她的主业，至于开店挣钱只能算是个副业。
陈正青回来的很快，一手提着中药，一手拿着新衣服。
而季雨迟也与此同时见证了神奇的一幕。
陈平蓝头顶的数字开始不断跳动，最终变成了两年。
季雨迟皱起眉头，实在没有想到即便是拿了药，陈平蓝的寿命依旧很少。
这种情况季雨迟第一次见，但是这一次她看不到陈平蓝的视频了，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的担忧。
转头看了一眼陈正青头顶的数字。
五十年。
倒是比他妹妹要长寿许多。
但是想起之前在视频中看到的让陈正青还钱的那几个人。
还是打算抽个时间问清楚。
陈正青牵着妹妹陈平蓝的手，默默跟在季雨迟身后，一路上都在保持沉默。
他心中已经想好了，等到将妹妹送到掌柜的家中，自己便跟掌柜的说自己可以住在店里。
只要掌柜的能够答应。
他可以在店里的桌子上睡，等到第二日一早收起来就好。
若是掌柜的不同意，店铺后面那个房间虽然是用来熬制牛奶的，但是他晚上也可以在那里打地铺。
他能够感受到掌柜所说的家中不够兄妹两人一同住下，并不是谎话。
虽然天气冷了，但是季爷爷却一如夏天一般，在门口等她。
看着季雨迟回来，笑呵呵地说道：“快进来吃饭了。”
“这是？”季爷爷看向季雨迟身后的兄妹两人。
季雨迟手中的钱根本不够她去人伢子手中买人，更何况一下买回来两个。
小女孩虽然瘦弱不堪，但是五官却是好的。
这种人想要买回来，
都是要花大价钱的，根本轮不到季雨迟。
“爷爷，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同您细说。”
因着多了两个人，芍药又去多炒了两个菜。
从今天起，原本只有两个人吃饭的饭桌，便成了五个人的。
季雨迟端起饭碗，准备吃饭，却突然听到了积分到账的声音。
这一次的积分来的有些延迟，不过却让季雨迟很震惊。
陈正青这个人个竟然足足给她加了八十的积分。
之前贺崇修那年少状元郎也不过才一百个积分。
难不成陈正青真的会完成他父亲对他的期望。
不仅能够考上秀才，还能够考中状元，为百姓们造福？
同哥哥的不同凡响相比起来，妹妹陈平蓝的积分就是一个正常的积分。
但是看这她头上的数字二，季雨迟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努力努力。
她不知道陈平蓝的病能不能治好，但是仔细养着的话，总归能够多活几年的。
饭后季雨迟同季爷爷说起两个孩子的身世和之后对他们的安排。
季爷爷连连点头。
“让陈正青跟我睡在一个屋子。”季爷爷拍板决定。
季雨迟不同意。
季爷爷年纪大了，睡觉轻。
如果和陈正青睡在一个房间，很有可能会更加睡不好。
“家里房间少，让妹妹和芍药睡在一起，陈正青不和我住一间房，他就只能去住柴房了，那屋子里冷得不能住人，睡一个晚上肯定生病。”
“这样他先同我住一天，我要是睡不好就让他搬出来。”
“再说他同我睡一起，说不定晚上还能帮我端个茶倒杯水，你别多想了。”
季爷爷不肯改变主意，五个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前去奶茶店的人便成了三个。
将芍药和陈平蓝留在家里。
季雨迟虽然去了奶茶店，但是她并不准备久留，帮着将牛奶熬制好后，她今天还要去衙门看看。
昨天降温，牢房里只会更冷。
季雨迟又特意去药房买了效果很好的金疮药和
一件厚实的棉衣。
这一次的衙役依旧很难打发，给出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少。
季雨迟只来得及将东西交给女子，让她坚持下去，其余的什么都没来记得说，便离开了。
因为在衙门耽误的时间少，季雨迟便决定趁着今日去城外的大湾村看看。
昨天降温，如果林老爷关心自己的果园，今天一定会亲自去看的。
季雨迟虽然一边走一边这么想，但是心里却没有报多大的希望。
大湾村距离京都不远，季雨迟很快就走到了。
或许是因为林老爷的果树大都种在这里，季雨迟能够明显感受大湾村比逼得村子要富裕许多。
“姑娘，你找谁？”季雨迟走进村子没多久，便被人拦住了。
是个年纪不大的妇人，手中牵着一个孩子，身上还抱着一个。
“我听人说林老爷的果树大都种在大湾村，我家里想中两棵果树，趁着农闲特意过来看看。”
妇人的警惕心很强，听到季雨迟的解释后，仍旧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继续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家里没人陪你过来吗？”
“我家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爷爷身体不好，所以我自己先来看看，要是觉得这果树我们家能养活，就买回去两棵种在院子里，就当是以后吃个新鲜。”
“林家的果树在东边，别乱跑。”妇人叮嘱了一句，重新牵起孩子的手准备离开。
结果却被季雨迟拦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事？”妇人皱起眉头。
季雨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对自己态度这么不耐烦，但是该说得还是要说。
“虽说最近天冷 ，河面上已经结冰了，但是大冬天走在河面上毕竟危险，家里人还是要多看着点孩子，别他去冰面上玩。”
妇人看看孩子又看看季雨迟，低头问孩子道：“你最近去河边了？”
孩子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没有做声，但是妇人却知道。
这幅模样定然是偷偷去过的。
“你这孩子！说了多少次了
，看你爹回来不揍你！”妇人下意识想要伸手打孩子，却因为怀中还有一个，而伸不开手，只能言语吓唬。
随后又看向季雨迟，“妹子你怎么知道的？你之前在河边见过我家孩子？”
妇人说起孩子两个字时，语气加重，显然对孩子十分看重。
且一提到孩子，妇人的警惕心更重，看向季雨迟的眼神变得有些怀疑。
“我平日里会帮有缘之人看看命格，您带着孩子同我遇见，我看这孩子日后是个有出息，忍不住提点了一番。”
“您是个大师？”妇人的态度好了许多，但是眼中的警惕仍旧没有消除。
“大师若是真的是来寻树苗的，尽管朝着这个方向去吧，这会儿听说林老爷正在查看树苗昨日的受冻情况呢。”
季雨迟谢过，又叮嘱了一遍小孩这段时间切莫靠近水边，看着小孩头顶的数字飙升，才和妇人告别。
“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偷偷去了河边？交代过你多少遍了，不让你去，不让你去，等我回去告诉你爹，非要打一顿不可。”
季雨迟和妇人走了两个不同的方向，但是仍旧能够隐约听见妇人的声音。
那孩子想必是经常趁着父母不注意跑到河面上去溜冰。
本身现在河边的冰层就很薄，孩子在上面溜冰的时候，冰层裂开，孩子直接掉了进去。
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夜里高烧不退，很快便因为这一场风寒而失去了生命。
不过令季雨迟更好奇的是，那妇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警惕心。
按理说村子里的小路来来往往，即便是有个陌生人进来，大部分人应该不会主动拦下别人，询问去向才对。
季雨迟想不明白其中有什么缘由。
不过林家的果园却已经到了。
林家果园占地极大，虽说林老爷在果园里，但是季雨迟也不知道从何去找。
因为她刚停留在果园附近，便有人主动过来询问，自己是否是来看果树。
季雨迟将方才对妇
人的说法了说了一遍。
对方依旧没有嫌弃季雨迟这单生意小，而是认真介绍果园中果树的种类。
林老爷是京都附近拥有果林最多的人，品种也十分齐全。
季雨迟跟在介绍人的身后，慢吞吞走着。
因着已经是冬天了，如今树上没有叶子，但是只看占地便能够想象到，等到春天来临，所有的树木都发芽开花，是何种壮观的景色。
“您可以现在挑选，等到春天的时候，我们会帮着您移植到家里中下。”
“除了这些，我们还有葡萄，如果想在院子里种葡萄，也是可以的。”
季雨迟听着对方的介绍心中默默点头。
自己过来之前，只是想要找个借口，能够让自己顺利进入到林家的果园，以方便自己有机会见到林老爷。
结果被人这么一介绍，种果树的心思真的起来了。
她的院子不大，种两棵果树的话，院子就会显得更小，但是她可以种葡萄。
“需要现在交定金吗？”
果林中像季雨迟这样来看果树的人不少，她目前也没有想到办法去见林老爷，索性便开始认真打听有关果树的情况。
“梨树是需要的，您现在可以先去选定二到三棵梨树，等到春天过来移植的时候，可以移走最茂盛的一棵。”
“葡萄则不需要，到时候您只需要来买葡萄苗即可。”
季雨迟跟着对方的介绍来到种植梨树的地方，准备仔细挑选，却听到前方异常嘈杂的声音，不停有人叫大夫。
“这是怎么了？”季雨迟好奇心一下子勾了起来。
不安好心地讲，她本来就是希望林家果园或者林老爷出意外，然后捕风捉影让林家主动退婚的。
现在前方的情况，她自然异常好奇。
“老爷摔倒了，大夫到了吗？快去请大夫。”
季雨迟快步走到前方嘈杂的地点，顺利听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林老爷在果园巡视，让大家关注果树保温的时候，一着不慎被枯树绊倒，好像摔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