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孔意寻着声音去了厨房,老太太正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忙活着。油烟机轰隆轰隆响着,大锅里的羊肉汤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一旁的另一只平底锅上,正贴着一个面饼子,老太太正细细的给一根黄瓜切着丝儿。
看到孔意过来了,老太太停下手里的活儿,去水龙头下冲了冲手,在围裙上胡乱地擦了擦,去碗柜里找出一只青花瓷大碗,慢慢的给孔意倒了一杯水,笑着说:“睡醒了?”
孔意登时羞的满脸通红,刚准备伸手去接,冷不防,身后伸过来一只手,轻轻的抢走了孔意的碗,自己咕咚咕咚喝起来。他的另一只手还沉沉的压在孔意的肩膀上,让她动弹不得,只听得脑袋上的咚咚咚咚声。喝完水,他将碗隔着孔意递过去,呼吸喷在孔意的头发上,说:“妈,她不吃黄瓜,她黄瓜过敏。”
老太太伸手接过碗,又续上水,调上一勺蜂蜜,双手端着,避开拦截的大手,笑着递给孔意,说:“你这孩子,咋恁客气,怎么不早说呀,哎呀,那我海蜇不放黄瓜了。姜丝行不?要不放蒜泥?行不?”
孔意双手接过碗,低头去喝,身后的人仿佛没有骨头,紧紧地压上来,伸出手,用力地送了送碗,孔意躲避不开,被迫仰头咕咚咕咚的将一大碗蜂蜜水喝了个干净。他的唇就这么贴在孔意的太阳穴,一脸坏坏的笑。顺便还回答了老太太的话,“都行,她很好养活”。
孔意被水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转过头,眼一瞪,正待要发作,那人早就三步并作两步的逃到院子里面去了。两个胳膊故作滑稽的在屁股后面左右摇摆,那意思好像是再说,来呀来呀,来打我呀。
孔意不好意思地朝老太太笑了笑,放下碗。
老太太见怪不怪的笑着说:“去玩儿吧,厨房油烟大,去玩儿吧,一会儿吃饭了。”
孔意没有追到院子里去,而是回到卧室,开了灯,将书桌上的迷彩服整理好,端正的摆回去。然后开始叠被子。
从小,孔意都叠不好被子。爸爸妈妈教了很久,要先叠好这一头,再去叠另一头。无论爸爸妈妈怎么教,孔意却总是一意孤行,把被子整个像床单一样平整铺在床上,绕着床一圈又一圈,才能够勉勉强强叠起来。索性,再也不叠被子了,睡醒了,将被子扯平便罢了。长这么大,孔意很娇气,被子是爸爸叠,手指甲也是爸爸剪。每次手指甲长了,便到爸爸身边,挤呀挤呀,举着手爪子给爸爸看。爸爸便会宠爱的将孔意揽在怀里,一边剪指甲,一边说“怎么这么懒啊!看你将来找了婆婆,一天打你八百回”。
高一军训,孔意学过叠被子,但叠不好,每次查寝,孔意的被子都是505寝室扣分的理由。为了不再扣分,小舅舅警校毕业,郑重的将自己撒满几斤水、塞上两节木条才摆出造型的被子端着赠予孔意,白天,孔意郑重其事的将小舅舅的被子摆上,有棱有角。晚上,再郑重其事的将被子移到桌上,盖上自己蓬松松的被子。寝室里,大家都喜欢这床“模范被子”。孔意心里明白,她们都是“爱屋及乌”,喜欢我帅气的小舅舅。姑娘们有各式各样的香水,怕班主任骂,不敢喷在身上,便将这充沛的爱美之心喷洒在“模范被子”上。以至于才不到半年,被子已经变成“世界地图”了。
孔意回忆着教官叠被子的步骤,努力的撑着手臂,努力的想将整个被子甩开,铺平,冷不防,被惯性拽到,“咚”一下栽到被子里。窗外正在聊天的乔晖听见动静回头看,见她撅着屁股栽倒在那里,一脸的生无可恋。乔晖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笑起来。看吧,笑容和照片中一样,大张着嘴巴,牙龈都露出来了。
被子好软啊,孔意翻着白眼,趴在被子上不想起来。被子香香的,带着辣辣的烟味儿,孔意深深的嗅了嗅。
乔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来,伸手将孔意拉起来,揉了揉她金毛狮王一样的头发。然后撑开双臂,“哐”一下展开被子,三下两下将被子叠好,顺手也扯了扯床单,瞬间,床面恢复了整齐。
乔晖坐下来,拉孔意坐下。抬起手臂捋了捋她的头发。用手指勾起一缕,缠啊绕啊。
“这里好不好?”
“嗯,好”,孔意点点头。
“哪里好?”
“你妈妈包的西瓜馅儿的饺子真好吃。”孔意眨眨眼,不假思索的说。
“还有呢?”
“你爸爸也好。你睡午觉的时候,他给我号脉了。”突然,孔意想起来什么,转过身,作势要去拧乔晖的胳膊,“你干嘛跟你爸说我痛经啊,多丢人啊。”
乔晖轻松的伸手挡住了孔意的手,转了个手腕,将孔意的小手握在掌中,摸索着,拍了拍,说:“我看你回回疼的那样,总得治好啊。”
“我谢你,切……”孔意翻了个白眼。
“爸没说吃什么药能治好?”
“哦,生个孩儿就好了。”孔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去看乔晖。
乔晖憋着笑,说:“好主意,好主意啊!”
孔意恼羞成怒,慌忙起身想跑,却不想两只手都攥在乔晖手中,像是被警察铐上手铐的罪犯,动弹不得。只得瞪着眼睛,说:“你还说,你还说。你别笑,你别笑。”
乔晖笑的更大声了,他仰着脸,哈哈哈的笑着,喉结一跳一跳,“我不笑,我不笑。”
孔意努力挣脱着手,但他的力气太大了,挣脱不得。灵机一动,张嘴就咬,却不想乔晖眼疾手快,兜身过来,吻了上来。
孔意愣在那里,任由他啃噬。
乔晖一只大手攥着她两只小手,腾出一只手托住孔意的后颈,不让她后仰逃走,将她托到自己面前。
“笨蛋,呼吸啊”,看到孔意憋红的脸,乔晖停止了动作,伸出拇指,给孔意擦了擦嘴角,笑着说。
孔意愣愣的看着他,彷佛入定了一般。突然醒悟,用力去挣脱双手。乔晖岂能让她得逞,手上继续使力,攥紧了不肯松开。另一只手将孔意的脑袋压进怀中,轻轻的拍着孔意的背。慢慢的,孔意放弃了挣扎,窝在那里,不动了。乔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只手攥着,一只手从头到背轻轻的拍着。
孔意静静的窝在那里,感受着背上一下一下的抚拍。乔晖的身上,还留有酒店一次性肥皂的味道,随着他热腾腾的气息蒸腾起来,中间混杂着一丝丝烟味儿。透过他的衣服,孔意能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咚,跳的很快。
孔意原本是个话唠,自打见了乔晖,登时害了怕,在他身边,是能不说话就不开口,即便开口,也是简明扼要,不敢撒娇耍痴。现在却窝在他的怀抱里,由着他一下一下的拍。孔意的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浓浓的留恋。
突然,乔晖听见了熟悉的肠鸣,咕噜咕噜。不禁笑出了声。
孔意尴尬极了,这么安静的时刻,自己的肚子真给自己丢脸。
乔晖扶着孔意的肩膀,笑着说,“忘了你这个事儿了。走,我带你去厕所”。
说罢,站起来。攥着孔意的手没有松开,用另一只手揽着她,出了小院。
小巷的尽头是公共厕所。黑咕隆咚的,没有灯。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一团一团的蚊虫在灯下扑来扑去。
乔晖在女厕门口停了下来,咳嗽了几声,问:“有人吗?”静悄悄的。
转头对孔意说:“进去吧,我在外边等你,别害怕。”
孔意踮着脚,进了厕所。速战速决。
路灯下,乔晖背对着这边,静静地站在那里,长身玉立,长长的影子,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孔意走过去,碰了碰他的手腕。
乔晖没有回头,手腕一旋,便拉起了孔意的手,“走,回家。”
孔意慌忙挣脱,“我没洗手。”
乔晖没让她挣脱成功,拉着她,快步走回家。
进了小院,孔意被他拉着,来到水池旁,开了龙头,乔晖从身后兜住她,像给小孩儿洗手一般,双手捧着孔意的手,冲冲水,擦肥皂,搓搓手,冲冲水。末了,手一弹,一搓水珠弹给了孔意的脸上。然后飞快地赶在孔意反击之前钻进了屋里。留下孔意在院子里跺脚。
晚饭吃罢,两人准备回去了。
乔晖在饭桌下面悄悄的递给孔意一叠钱,用眼神示意孔意。孔意接过来,眨巴眨巴眼睛,趁着去厨房端碗的机会,将钱压在了茶叶罐子下面。
老爷子给孔意装了厚厚一袋中药,两位老人送出院子,老太太拉着孔意的手,竟然也递给孔意一叠钱。孔意慌忙推辞,乔晖却接了过来,说“谢谢妈”。
走出巷口,孔意回头看,两位老人还站在那里,便又转过身跟他俩挥挥手。
乔晖拉着孔意转身避在墙角,看着两位老人回了院子,方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拐出巷子,城市的喧嚣便扑面而来。乔晖招手叫来一个三轮车,扶着孔意坐上去。然后自己一屁股寄过去,伸出胳膊,将孔意揽过来一点。
孔意抖了抖肩,示意他放手。但这显然没有用。自打上午被他偷偷亲过之后,乔晖彷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长手长脚无处安放,总要揽着、抱着、拉着、紧贴着。时不时的,手上还有小动作,轻轻的掐、轻轻的拧,突然的亲吻,突然的咬。
回到酒店已是十一点,孔意迅速的找出睡衣睡裤,痛快的洗了个澡。
乔晖将那袋中药郑重其事的放进背包,给孔意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
待乔晖自己洗澡出来,孔意已经睡着了,又是湿湿的头发睡了过去。
乔晖找来几条干毛巾,包着她的头发,看她没有反应,想了想,突然有了勇气,慢慢的踢掉了鞋子,轻手轻脚的在孔意的身边躺了下来,美美的闭上眼睛,睡了。
孔意一觉醒来,浑身舒爽,好久没有这样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了。没有梦,没有惊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眼睛,冷不防吓了一跳。
“醒了,大小姐。”乔晖眯着眼,笑着,弹了弹手上的烟灰。
孔意愣了愣,方才发现自己像一只猴子,攀爬在乔晖这棵大树上。低头再看,他薄薄的白背心上,胸前湿湿的一滩,分明是自己的口水。
乔晖按灭了烟,兜手抱了抱孔意,一个翻身,将胸前趴着的孔意放到自己身下来。整个晚上,这只猴子一遍又一遍的爬上来,哼哼唧唧的要趴在胸前睡,害得自己大气不敢喘,把能背诵的东西都背诵了几遍,还耗费了半盒烟,总算等到大小姐醒来了。
孔意羞的闭着眼,却不想一股重量压了上来,厚重的烟味来到鼻前,孔意紧紧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乔晖憋了很久,如今真恨不得将身下的丫头揉碎了生吞。却又怕吓着她,只得压抑着自己,将全身的重量压到她的身上,彷佛这样,就能将她也压到自己的怀抱。
乔晖伸出手,捏住了孔意的鼻子,无法呼吸的她被迫张开了嘴巴。他的亲吻不再温柔,如暴风骤雨一般,搅乱了呼吸。孔意全身被他压住,动弹不得,只能左右摇晃着脑袋躲避他。他伸出一只手,放到脑袋顶部,按住,孔意再也动弹不得了,只得任由他。
半晌,乔晖停住了动作,低头向下。然后,厚重的呼了口气,翻身起来,说“放过你了,小丫头。”
看着他的背影,孔意羞愧难当,钻进被子不肯出来,只想一觉睡过去算了。
乔晖冲了凉,几步跨过来,一把掀开被子,说:“还不起,还想亲?”
孔意慌忙坐起来,摸索着找眼镜,又摸索着找鞋子,看的乔晖直笑,不由得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