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招魂
狐狸口中的大生意确实简单，只是孙家的老夫人因为思念老伴过度，身体每况愈下，她的儿女想在祭祖的时候进行一次招魂仪式，目的是让老夫人见一见老伴，了却心愿就行了。孙家是百年世家，自己围了个山头，建了一座布置极为考究的园林，叶孤廷和叶珝跟着仆人走了老半天才到他们的住处。大家族的规矩就是麻烦，他们到了以后，还得沐浴焚香，斋戒三天，等着孙家人祭祖，先向祖宗告罪自己的无奈之举，之后才能开始招魂仪式。斋戒期间，叶孤廷开始叙说起委托的详情，“孙家的老夫人，是孙老爷子在旧社会娶的正房，只生得一个女儿，那老爷子另外还有两个姨太太，留下了三男三女。不过这老夫人的脾气却是真的好，不但能和那两个姨太太融洽相处，还替她们养了多年的孩子，同时将所有孩子都视如己出，因此这些孩子都很感念她的恩情。”“其中一位姨娘早早地就去了，老爷子一直和另一位姨娘生活在一起，本来老爷子去世前，说是要搬来和老夫人一起住，却再也没能兑现诺言。今年老夫人的身体就不太行了，不过还一直惦记着老爷子的承诺呢，也算是个痴儿。”而叶珝只觉得听着无聊，不以为然道：“这老夫人若真是个痴儿，根本活不到现在。她很聪明，知道丈夫不爱自己，就果断用另一种方式换取了在家族无可撼动的地位。只是，但这儿孙多了，各人的心思也就多了起来，我猜，老爷子死前并没有明确她女儿的继承权，况且久病床前无孝子，若得猜得不错的话，她找我们来，不过是配合她演一场戏罢了，八成与遗嘱或者遗产有关。”“唉，丫头，你一个妙龄少女，就不能有一点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吗？”叶孤廷不由叹气。叶珝懒懒地翻了一个白眼，“美好爱情？我在这桩婚姻里只看到了利益的交换，真是无聊的差事。”闻言，叶孤廷在心里叹息，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解风情了，自己说的明明不是孙家的事，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做一次老丈人，嫁女儿可是每一个老父亲人生的必要成就。孙家在仪式结束后才肯交付报酬，据说这是他们家的镇宅之宝，已经传了五代人，据说就是出自南晔王朝的墓葬，也算珍贵的文物。
若不是老宅年久失修，这珠子与新宅的风水不合，再加上老太太急着把事办了，特意找的叶孤廷，不然孙家也不肯用珠子当报酬。“在没见到东西之前，你我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韴灵珠。若真是，我们欠下的这份因果就大了，这次招魂就由我来，看能不能让老夫人再见她老伴一面，就算最后那珠子不是我们要找的，也能结个善缘。”
“丫头，我叫你来也正有此意。但你的身体……”
“不用担心，我已经好多了，一道召阴符还是可以请的。”平时叶孤廷使用的招魂之术其实是幻术，只要能找到招魂对象的照片，或者从他身边的人打听出一些生前的消息，幻化一个影子糊弄一下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而叶珝则是用的召阴符，若灵魂还未转世就能向冥府借人，使之暂时还阳，若是人已转世，也能想办法从遗物中聚集一些生前的意识体。果不其然，仪式进行的当天，祠堂中不止有孙家众人，他们还特地请来了一位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身居主位的正是那孙家的老夫人，她已将近耋耄之年，却依旧精神矍铄，有一种刻进了骨子里的优雅，那是一种心境经历岁月沉淀后，如同窖藏多年的佳酿般的气质，也是年轻的姑娘永远模仿不出来的气质，可见她年轻时候定是一位貌美的大家闺秀。叶珝在准备仪式的过程中偷偷给老夫人开了灵目，若老爷子回来，她必能看见。叶孤廷对着叶珝眨了眨眼，两人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些道具，遵循着一些古老的仪式开始逢场作戏，冗长繁杂地念唱在四周想起，男女声混合再加上特殊的吟唱腔调倒是强行增加了几分庄严肃穆。
虽然在场没有人能听懂，但唬人的效果是绝对出来了，到末了才念着孙家的族谱，喊了几声：“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叶珝找准时机掐了一个法诀，随着最后一声“魂兮归来”，一个半透明的魂魄飘然而至。老夫人看着一个角落，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泪光连连，轻轻唤了一声：“砚之……”这是老爷子的表字。空气一下子变得肃穆，只有老夫人在与归来的魂魄对话，表情时而欣喜，时而失落，“我只怪这一生与你有缘无分，你走前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就连你留给我的东西也没能找到。”“阿琪，是我对不起你，我留给你的东西在老宅西厢房里。”老爷子絮叨了半天，才给出老夫人想要的答案。一个孙家的小辈忽然凑近了叶孤廷，“叶先生，我也很想爷爷，您能不能也替我开个天眼，让我见爷爷一面吗？”叶孤廷有些迟疑，“你说这事，也算是合情合理，我不是不能做到，但是……”然后他故意压低了音量，表现出一脸的为难，“但是我能力实在有限，要再多几个人，必然能力透□□之后的生意……”那孙家的小辈也瞬间会意，慷慨表示，“叶先生只管做就是，我那里有一段神木原料，听说叶先生最好文玩古器，此番过后，在家多休息休息，好好赏玩岂不更美？”随即，叶孤廷也对孙家的几个核心人物施了幻术，传递了借由自己眼睛看到的魂魄的音容笑貌。本来还有些将信将疑的孙家众人一下子怔住，呆滞了几秒，才开始向老爷子对起话来，只见老爷子思维清晰，熟络地讨论起各小辈的过往，与生人别无二致，众人心里不由震惊。
他们的目的无外乎多为自己争取更多遗产的权益，刚确认完身份，话还没说上几句，老夫人就开始低声啜泣，“砚之，你这一走，可想过我……”
这一哭，他人也不再好插话，只得把剩下的时间留给这对阴阳相隔的夫妻。叶珝的召阴符只能持续十分钟的时间，叶孤廷看时间差不多，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踉跄了几下，仪式就此结束。众人看见老爷子的魂魄在空中慢慢变淡，心头不由几分怅然若失。老夫人趁众人还陷在老爷子“活”过来了的情绪中，找到遗书后，立刻公布了遗嘱信息，还请律师做了公证。遗书的内容总结来说也就是两条，一为孙家百分之八十的财产将由老夫人支配，二是待老夫人百年之后，夫妻合葬，而姨娘单独迁坟。事后叶孤廷还感叹了下，“啧啧啧，那老太太知道自己和老爷子生不能同寝，就求个死定要同穴。还是有几分痴念的，遗嘱上这个合葬的要求肯定是她自己求的。”
“她是个要强的人，自己写的遗书，总不能生前被姨娘踩了一头，死后还要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恩爱。”
叶珝摇了摇头，她眼里的老夫人可一点都没有恋爱脑的成分，清醒得很，就那封刚找出来的遗书，也是她早早就安排好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在孙家绝对的地位。
两人的配合，让老夫人的计划变得天衣无缝，因此报酬也比原先说好的丰厚许多。不但爽快地交出了珠子，还让他们从藏品中挑选两样东西，再加上孙家小辈答应的神木原料，这一场生意简直无本万利。
而叶家的金字招牌也在这些大家族中立稳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叶孤廷准备的名片都被要空了。
珠子被放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紫檀木盒子里，心心念念的韴灵珠到手，绕是叶珝再淡定，心里依旧紧张，打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
那珠子七彩流华，无论大小、形状和外观都与韴灵珠别无二致，也灵力充沛，唯独少了五彩石最重要的本源之力。
希望多大，失望就多难受。
叶珝苦笑，“这顶多算一颗灵珠，不是韴灵珠。”
叶孤廷更是耷拉着脑袋，拿起珠子掂了两下，像是不死心地想掰开看看。
“别看了，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这一趟也没白来，我发现一件更奇怪的事。”
叶珝目光沉沉，“孙家的老爷子，已经去世两年了。而今天，我的召阴符竟还能招到他本体的魂魄，而不是散落的意识体。
就在两个月前，我还遇到了一个奇怪的怨灵，死前既没有滔天不平，死亡之处也并非大凶之地，但几乎有了半个厉鬼的能力。”闻言，叶孤廷的心思转几转，眼神也逐渐变得凝重，“你的意思是……”叶珝点点头，“有可能，但还不能完全确定。”这时叶珝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管楚菡的号码。“喂，你好。请问是叶大师吗？我是管楚菡的妈妈，小菡出事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忙，能尽快来我们家一趟吗……”电话中管母的声音有些沙哑，语速很快，异常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