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丝线
三个月后，叶珝的身体修养得差不多，虽然尚且是虚弱状态，却不至于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她盯着面前这碗黑乎乎的药汁，幽怨地看了一眼叶孤廷，“不是说我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不用喝中药了吗？”
“哎呀呀，这是最后一次药了，乖孩子不能浪费哟。”
叶孤廷笑眯眯地看着她不情不愿地端起碗，等她喝完后立刻递上一包彩虹糖，叶珝立刻把一整包糖全都倒进了嘴里。
喝完这最后一碗药，她终于解放了！
连续喝了三个月她最讨厌的重要，如果不是靠糖果续命，她感觉自己人都快没了。
这时，叶孤廷在她面前放了一个可爱的银色小书包，拉链上还挂了一个毛绒绒的球，少女风格十足。
这书包卖相不错，但华而不实，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迷惑于叶孤廷的操作，叶珝抬头瞥了一眼那只狐狸。
叶孤廷今天的心情显然极好，嘴角一直弯着，看向她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老父亲式的慈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书包呀，里面还有爱心便当哟。这久你的课补得差不多，明天我就送你去上学去。”
紧接着，他拿出了一张身份证和张学生卡，递给了叶珝。
叶珝，17岁，云开中学高二（3）班。
叶珝抱着手，明显对他的提议不感兴趣，“我记得你之前只是说找人来给我补些这个时代的常识，并没有提要让我去上学。而且，寻找韴灵珠这事，需要去学校吗？”
叶孤廷一脸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样子：“丫头，去上学不好吗？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想去私塾学习呢，每次我们路过私塾，你都盯着里面的先生看，那眼神可比见到俊俏小伙儿还要兴奋。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线索，最近也没什么生意，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如就去上学吧，而且云开中学以前可是很出名的书院，学校的图书馆里留存着许多古籍资料，说不定真能在学校里找到什么线索呢？”
她依然兴致缺缺，对他的提议很是怀疑，还是不为所动，“那只是因为，那时候我还不识字而已。我对上私塾并不感兴趣，听他们整天之乎者也的，也学不出什么名堂。”
叶孤廷依然笑眯眯地劝道：“那是以前，现在谁还教你之乎者也，学校里还是能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的。你还年轻，要珍惜青春，你一个人现在除了我，几乎谁也不认识，多去认识一些朋友也不错。更何况，在这个时代，没有个文评傍身，以后可就只能啃老了。虽然我不怕被你啃老吧，你也不想被别人嘲笑对吧？”
他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一沓花里胡哨的证书，放到叶珝的面前，让她翻看。
应用化学博士学位证，服装设计研究所学位证，律师证，金融分析师证书……
叶珝仔细数了数，面前这队证书足有十多本，证书类型横跨各行各业，她在手机上查了查，这些证书好像都很难考的样子。
她震惊地抬起头，发现对方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像是很满意她此时的表情，一脸的得瑟。
“怎么样！老爸我厉害吧！”
叶珝单手支颐，也被激起了一两分气性，从前迷迷糊糊的狐狸都能取得这么多证书，自己肯定也不能比他差，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在从前，读书识字在贫民眼中是很神圣的一件事，私塾和一些更高级的西方教育几乎是那些上等人的特权。
她以前渴望识字，只因为那样才不容易被那些所谓的文化人欺骗，能够更好地在那个混乱的时代生存下去，对知识本身并没有太大兴趣。
内心深处，她觉得再次苏醒于这个时代是件幸运的事。这个社会多多少少实现了一些从前很多人都不敢奢望的平等和自由。至少读书这件事，不再让穷人望而却步。
但狐狸露出的笑容，她怎么看都有一两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所以特意用手机查了下，从搜集到的数据上来看，多数打着名牌大学旗号的标题都会获得更多的关注度，就连现在最热门的直播行业，有个名头也会有更多的人观看，这笔账算起来似乎不亏。
第二天，被叶孤廷成功忽悠住的叶珝就被送到了云开中学，z市升学率最高的中学之一。
当叶珝看到自己面前像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教材时，她才明白，早上叶孤廷那个慈祥的眼神里所包含幸灾乐祸的成分是因为什么。
她刚进学校，最先见到的人是高二3班的班主任，一个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他对这个都开学一个多月了才被领导空降下来的学生本来就好感度几乎为零，再看见她的破洞牛仔裤和休闲的t恤，左耳的耳垂上还戴着一个墨玉耳环。穿着得随意就显得态度也不端正，一看就不像什么好学生，他的好感度瞬间又跌破了零值，变为负数。
他也懒得多费口舌，只说今天下午班里都是实验课，叶珝刚来估计也跟不上进度，就先自己领教材，然后去宿舍整理一下，明天再带她到班里去。
于是，就有了此时的叶珝盯着面前的一大摞教材无语。一共九门科目，每门课都有一本课本，教辅资料两本，而叶孤廷给她订了整整高中三年的！这些书加起来，足足有她的一半高。而她身后那个可爱的小书包，放了叶孤廷的爱心便当之后，也装不了几本书。
现在还是上课期间，学生和老师大多都在教室里，这个地方空空荡荡的，也没办法找人帮忙。
幸而这里离宿舍楼不算很远，也就10分钟的路程，她坚持一下还是能把这些书全都搬回去的。
“阳宣，你给我站住！”
高高的书籍遮挡了叶珝的视线，她只能听到一道愤怒的女声，与此同时，她的肩膀就被人一撞，手里的书稀里哗啦地掉在了地上。
“同学，对不起啊。我没把你给撞伤吧”撞到叶珝的是一个高大的男生，剑眉星目，显得有几分凶相，说话却十分客气。
“我没事，你下次走路小心一点。”叶珝看着散落满地的书籍，认命地蹲下来收拾，那个男生也迅速蹲下来帮着叶珝收拾。
“阳宣，你在干什么？”
刚刚那道女声的主人，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身上黑漆漆的校服也特意裁剪了腰身，显露出少女的窈窕身段，她头发染也成了栗子色，衬得肌肤更加白皙，唇上涂了玫瑰色的口红，整个人显露出一种张扬的美。
等少女看到满地的教材，忽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忽然意识到是自己的原因让阳宣闯了祸，连忙道歉，蹲下来和两人一起整理。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转学生，叶珝。刚刚真是多谢你们了。”
把所有的书都重新整理好，堆在一旁的地上后，叶珝向两人道了谢，又把所有的书都抬了起来。
“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们的错。原来你是转学生啊。怪不得都快期中了，你才来领教材，而且还没穿校服。对了，我叫管楚菡，管仲的管，楚楚动人的楚，菡萏葳蕤的菡！”女生爽朗地自我介绍道。
“我去，别老把自己的名字说得那么文艺。明明就你老妈老爸的姓，再随便加一个让你看起来像女孩子的字。你的人可和这么文艺的名字半点不搭。”男生吐槽了两句，才转头对叶珝说道：“妹子，我叫阳宣，以后要是在学校里有人敢欺负你，就报上小爷我的名字，保管他们不敢动你。”
“那是因为你语文不好，没见识！”管楚菡瞥了他一眼，顺势过去想帮叶珝拿一部分的教材，“你一个女孩子，自己搬这么多教材也不方便，我们帮你吧。”
却不知怎的，她明明是要接过书籍，手势却变得有些奇怪，从叶珝的角度看，她的动作看上去就像要把这些书连同自己一起推倒。
没等管楚菡的手碰到书，阳宣就毫不客气地抢过所有的教材，一个人抬着，“这种苦力活儿，还是让我这个大老爷们来吧！”
“那就交给你了！”两位女生都没有客气。
就在刚才，叶珝清楚地看到，管楚菡的手腕上有一根丝线。
那根丝线特别细，且无色透明，就像蜘蛛丝一样，不在特定的角度，肉眼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又或者说，普通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她从丝线上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波动，这力量好像是来自阴界，但又不能完全确定，毕竟她并没有在附近看到鬼魂。
而且那根丝线并不是缠绕在管楚菡的手腕上，看上去仿佛是从她的血管里生出来的，与手腕上的静脉紧密相连。
这种丝线，叶珝可以肯定自己曾经见过。可是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又是什么时间见的？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她沉睡的时间还是太长，一些遥远的记忆，都变得模模糊糊，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丝线的一部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叶珝正想顺着位置寻找丝线的另一端，一转睛的时间，那截丝线就消隐在了半空中，仿佛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她刚刚看的那个方向，有人。那里是一栋教学楼，共七层，那人恰好在第五层。
因为距离太过遥远，所有的学生都穿的是同一制式的校服，那教学楼的人在她望过去之前就已经转了身，人影看上去就只是一个小黑点，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
叶珝收回目光，不留痕迹地又看向管楚菡的手腕，果然，少女纤细嫩白的手腕上，只有几根凸出的紫青色血管，却再也没有丝线的存在。
而管楚菡和阳宣还在拌嘴，明显对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她指了指刚刚看到的那栋教学楼，随口问道：“请问那边的教学楼是做什么的？”
“那栋啊，是笃行楼，也就是我们的实验楼。”管楚菡一看就告诉了她答案。
“管家婆，我记得你今天这节就是化学课吧，好像就是实验课。”阳宣忽然出声。
自己逃课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吗？管楚菡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实验室是五楼吧？”叶珝接着问道。
“对！就是五楼，整个高二都是在五楼做实验的。”管楚菡肯定地回答道，随即想起身边的人是才来的转学生，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叶珝，“咦，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珝用一根食指向上指了指天空，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会算命，你相信吗？这是我掐指一算，上天告诉我的。”
他们显然是不信，却都哈哈一笑。路上走着，管楚菡逐渐来了一点兴趣，“你这人真有趣，要不下次你帮我算个命？让我看看你算得准不准！”
叶珝对着她微微一笑，“好啊，我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