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冤家聚首
y城秋雨一层接着一层,层层雨花飘在青石板上才刷出几分秋日的萧瑟与凉意。金瑜穿着宽大的青色校服裤坐在人力三轮车的边缘,白色的凉鞋轻轻擦过湿漉漉的地面,她双手紧紧攥着揽车的绳子,对新家她更多的是期待。
三轮车停在了白色的围墙外,金瑜伸直腿便下了车。站在青瓦白墙外,金瑜只觉得电视剧里的半山腰豪宅被搬到了现实中。
“你们是谁?”质疑的声音打断了金瑜的妄想,她抬头便瞧见了站在朱红大门前的少年。少年身穿24号黄色球服,怀里抱着个橘色篮球,剑眉凌厉,深邃狭长的眼中透着些许警惕,很有福气的耳垂上左右各有一枚小钻钉,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场。
金瑜抿了抿嘴唇,望了一眼身后的妈妈。周盈红色的高跟鞋轻快地踩着石板站到了少年面前,她粉白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很是热络地说道:“你是源源吧!十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还这么帅气,跟你爸爸长的真像!”
项启源居高临下看着周盈和自己套近乎,他目光停留在破旧的三轮车上,盯着车上褪色床单包裹,“你们是我爸爸家的穷亲戚?”
周盈的脸僵了一下,金瑜忍不住看了一眼朱红大门前的项启源,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内心忍不住想要骂人,暴发户家的小地主,就是不一般。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周盈慌乱地解释,“我是你家请的厨子,那是我女儿金瑜。”
金瑜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学着清宫剧里的丫鬟右腿后撤躬身,左右手握拳放在左腹,行了一个万福礼,“小的金瑜见过大少爷,万福!”
“砰……咚咚咚……”项启源手中的篮球滚了下来,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朝自己行礼的金瑜,尴尬地说了声,“有病吧!”
周盈一巴掌打在金瑜的背上,“电视剧看多了,脑子也坏了。”
“诶呦,痛。”金瑜挨了一下,赶紧躲过第二次重击。
朱红的大门从里打开,四十多岁的项前挺着大肚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哟,人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金瑜呆住了,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一下圆成球的项前,又看了看英气逼人的项启源,内心忍不住吐槽妈妈可真敢说。就算是再过六十年,项启源胖成猪也不可能缩成球。
项前热情地上前帮周盈提起一个包裹,又看看门旁的儿子,“这是你周阿姨,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家的厨师,你快点帮忙搬行李。她们母女两人没地方住,我让她们住进来,也方便给我们做个夜宵什么的。”
项启源有点不爽地望着爸爸,自从家里一夜暴富后,上门找事借钱的亲戚都快能组个营了,所以他最反感的就是那些所谓的亲戚。心里不情不愿,但项启源还是走到三轮车边去帮忙提行李。家里帮厨的远房婶婶回乡下去抱孙子了,家里的确少个做饭的。倒也不是家里没有做饭的人,而是父母都忙,没时间做饭,饿到的是他自己。爸妈都可以在外面外食,唯独项启源自己消化不好,大油大盐的东西吃了就要梗上几天,所以他什么都可以将就,唯独吃饭不行。
就在项启源正打算拉过行李时,一只略黑的细长手指勾过包裹往肩上一甩,一脸假笑地望着他,“少爷金枝玉叶,粗活还是我自己来吧。”
金瑜说完,扛着两个行李就走,完全不给项启源说话的机会。项启源望着金瑜瘦如铅笔的身上挂着两个包裹稳稳地走向大门,他心里陡然地升起了一团火。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子诚不欺我。项启源见到金瑜的第一面顿悟了语文的博大精深。
项家新砌的三层别墅房子很大,一楼南侧是阳台和客厅,北侧是厨房以及两间客房,金瑜和妈妈周盈一人一间,家里还有一个佣人和一个司机,他们两人是夫妻,领着俩孩子住在后院车房附近。
金瑜还没来及感叹自己的豪华卧室,便被妈妈叫去厨房帮忙。金瑜默默地帮忙洗菜摘菜,刷锅洗碗,毕竟这些事情都是她日常做的事。在来项家之前,周盈已经给金瑜说过,她也是个人,不能白吃白住,必须要干点活给项家人看。
晚上七点,金瑜准时将四菜一汤端上了桌。西红柿炒蛋、清炒莴笋、茄子煲、土豆炖牛腩,外加一份西湖牛肉羹,色香味俱全,金瑜对妈妈的手艺还是蛮有信心的,毕竟在餐厅里打了十几年的工,大大小小的餐馆都呆过。
项前和妻子临时有事又出门了,只有项启源在家吃饭,他刚下楼就撞见金瑜正要将香菜碎倒进西湖牛肉羹中,他连忙制止。
“别倒,我不吃……”项启源话还没说完,就见金瑜已经麻溜地将香菜一股脑全滑进去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金瑜有点尴尬,这次她真的没针对项启源,真心的是因为一天没吃饭,饿的手抖,才不小心手低了。
项启源眼睛微微眯起,小火焰在眼睛里蹭蹭地攀升,他觉得金瑜的心比针眼还要小,这让他从心里排斥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爱计较,爱报复,心眼多的女孩子。
“真假只有你自己心里明白。”项启源脸黑了下来,不爽写在脸上。金瑜向来明白自己的处境,她今天下午气项启源不过是心情好。现在进了项家后,金瑜便彻底明白金主爸爸真的有钱,若不是周盈哭求项前,这份工资高的厨子工作万万也轮不到妈妈身上。
金瑜捏着小碟子,心里有点难受,“对不起,我是真的手滑,没骗你。”
项启源气归气,但他也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只是少年人心气高,总要摆摆架子,于是他用鼻孔朝金瑜哼哼了两下,头一扭,表示本少爷懒得理你。
瞧见项启源火气不小,金瑜举起手发誓,“骗你我就是猪八戒。”
项启源的坏心情立刻烟消云散,他第一次正眼看金瑜。金瑜长得瘦高,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点亮了秀气的五官,增添了几分灵动。
“你毁了我的汤,帮我做件事,我就原谅你。”
“行,你说。”金瑜想都没想,立刻同意了。
“我英语作业还没做。”项启源最烦英语,有免费劳动力在,他也就不用第二天匆匆忙忙去找余青岚借作业抄了。
“好。”金瑜一口答应。
第二天下午放学,项启源被铁面无私的包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桌上摊开一张写着项启源名字的英语试卷,不管是里面的abcd,还是后面的作文,字体娟秀,堪比印刷体,就连项启源的名字都是用庞中华字体板板正正刻上去一样。
项启源顿时蔫了,这下完了。谁想到金瑜竟然是个学霸,连没有字体的英文字母都能给她写出个花样来。
夜晚九点半,项启源才回到家,他把那份花样英语试卷从头到尾抄了十遍,直接把自己抄吐了。
项启源手抖了两天,吃饭时筷子都差点飞出去。
此刻的金瑜则是躲着项启源走,她很明白项启源被罚抄卷子了,她是故意的,因为项启源触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