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青山派16
陆以虚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二大爷：“怎么会有野兽群？不是说长管山脉的野兽都快被杀光了？”
二叔不住眺望远方, 因为地形原因，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到：“别管为什么了，先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
为了确认野兽群的详细情况, 一行人在空中疾驰, 掠过大片荒原以及荒原上到处可见的野兽，一直等野兽数量多到难以忽视时，他们才停下脚步，俯瞰下方的大地。
陆以虚没看错, 确实是乌泱泱的兽潮。
跟长管山脉里的兽潮不同的是, 这是一片平坦的草原，对前行的兽潮来说, 没有地形上的阻碍。
它们沿着平原一路前行, 畅通无阻, 形成了让人望而却步的绵延兽潮。
二大爷眉梢紧皱，百思不得其解：“哪来这么多的野兽？”
这是个好问题, 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
底下的野兽察觉了他们的到来，兽潮中传出了各种吼声，混杂成震耳欲聋的杀意，又因为不会飞，只能徒劳无功的怒吼。
但会飞的野兽则立马有了行动, 聚集成乌泱泱的一片, 朝众人直奔而来。
二大爷捏了个法诀, 周围灵力层层荡漾，像风般拂过那层乌云，效果斐然，天上顿时噼里啪啦的掉下了一堆尸体。
乌云被清空了……一瞬，下一秒兽潮里又飞起无数身影, 重新填补了这片乌云。
二大爷又捏了个法诀，表情异常严肃：“太多了，不能就这么跟它们耗，去前面看看这片兽潮到底是什么情况。”
倒不是打不过，青山派好歹有九个得道的仙人以及比这九人更猛的陆宜修，花点时间清空这一片区域压根不费力。
但这只是兽潮的最前端，谁知道后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以虚他们气氛凝重的在兽潮上空疾驰，寻找兽潮的尽头。
浩浩荡荡的兽潮绵延不绝，一路击溃数波试图攻击他们的飞行类野兽群后，所有人的眉头都紧锁了起来。
“这兽潮……”陆以虚舔了舔唇，干涩道：“怎么没个尽头？”
陆宜修眺望地平线，地平线上的风景始终没变过，乌泱泱的黑影连成长线，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要真想清理这么多野兽的话，光靠我们恐怕不行，我给其他人传个信。”二大爷的视线徘徊在兽潮上，捏了个法诀，一群飞鹤在他手下扑棱着翅膀，消失在天地间。
再度疾驰一段时间后，地平线上的风景终于发生了变化。
高耸入云的山峰取代了黑影连成一条休止符，止住去路。
“长管山脉？”二大爷下意识的说出最熟悉的名字，又猛然反应过来：“不对，这些山的数量太少了……”
陆宜修伸手在空中一抹，勾勒出一副熟悉的世界地图，他伸手点了点西边圈起来的这片群山：“是极地绝境。”
极地绝境属于被人遗忘的角落。
直到青山派在大陆上到处搜寻种子，极地绝境才向青山派展示了些许风景。
沼泽、森林、山峰、雪地、荒漠、洪流……
这里几乎凑齐了自然能创造的所有绝境。
这些环境本不可能出现在同一片区域中，但如果它不是自然伟力的产物，而是远古大能遗留的产物，那这一幕的出现就非常合理了。
此地因为过于危险而人迹罕至，在某个修士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翻越整个极地绝境，却毫无收获之后，就没什么修士乐意拿生命做赌注欣赏极地绝境的风景了。
于是，它渐渐被人遗忘。
青山派的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怀揣着搜刮种子任务而来的青山派弟子冒着生命危险转了一圈，最后确认这里的种子大部分都不适合移植。
陆宜修的手停在极地绝境这个圈上，往西方继续挪动，停在了长管山脉上。
此时的世界是圆的，意味着最西方的更西方是东方。
换句话说，极地绝境跟长管山脉实质上并不遥远，它们没有接壤，中间间隔着一小片平原。
巧合的是，在末法时代，十方大山的尽头是血海，血海深处是破碎平原。
如果十方大山就是长管山脉的话，那血海和破碎平原所在的位置岂不就是那一小片平原？
陆宜修点了点位于极地绝境和长管山脉中的小片平原，突然意识到后世的大陆之所以是正方体，是因为人们没有能力探索正方体之外的区域。
也就是说，那时的世界或许仍然是圆的，只是正方体的部分是人类能涉足的，而正方体之外的部分是人类无法涉足的。
那么……
陆宜修的手划过地图，落在了极地绝境上。
破碎大陆的前方，难道是极地绝境？
其他人眼看着陆宜修的手在极地绝境跟平原之间来回挪动，没明白他在比划什么。
陆以虚捏着法诀把一波波前仆后继冲上来的飞行野兽群碾死，忍不住道：“咱们动一动？兽群的数量太多了，呆在原地前仆后继的，我有点扛不住。”
二大爷露出看弱鸡的目光：“这就扛不住了？”
“你来试试，这兽群一波波的往上冲，灵气消耗有多大。稍微慢一点，灵气循环连不上，立马就得被这些野兽给包围了。”
二叔表情严肃：“要真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很大啊。”
这说明没得道的普通修士在面对这铺天盖地的阵仗时，很容易出现意外。
换句话说，眼下这片兽潮已经形成了足以威胁修士的规模。
二叔的危机意识十分浓重，探头眺望山峰与森林交织的阴影，眉头紧锁：“兽潮是从极地绝境里出来的？”
二大爷摸了摸下巴：“也不一定，不是说长管山脉东方……”他指了指夹在长管山脉跟极地绝境中的平原：“这里的野兽数量也很多。”
陆以虚探头盯着地图看了几秒，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这片平原上有几个修仙门派来着，谁跟他们交换了灵力锚点？问问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某个青山派弟子连忙捏了个法诀，鸽子扑腾着翅膀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眼看又是一波新的飞行野兽群扑了过来，陆以虚继续把这群野兽解决，然后陷入了野兽群前仆后继的汪洋大海中。
他忍不住道：“这么一看，我们最开始看到的那点野兽群的规模还真不算什么。”
二大爷凉飕飕的道：“要是让它们再这么下去，那马上咱们就得面对这种规模的野兽群了。”
二叔客观的指出了一点：“仙山能飞，我们可以在兽潮涌来之前，跑到东边去。”
二大爷不喜欢这个思路：“然后看着这群野兽满大陆乱窜？把世界折腾得一团乱？”说道这里，二大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么多数量的野兽，它们吃什么？”
陆以虚早发现了：“它们吃同类。”
“所以它们的食物远远不够，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繁衍速度绝对有问题，”二大爷忍不住了，探头看了眼极地绝境：“咱们过去看看？”
青山派弟子也收到了回信，平原那边的兽潮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好多修士在“攒功德”呢。
陆以虚拍板：“那没跑了，源头就在极地绝境里。”
众人达成一致，打算过去看看极地绝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空中艰难前行，越靠近极地绝境，遇到的阻力就越强，兽群铺天盖地的涌到他们面前，连不会飞的都在地上蹦跶，试图对云端上的众人造成些许干扰。
现场的画面可以说是既疯狂又凶残。
二大爷他们也不干看着了，纷纷下场，帮陆以虚缓解压力，将四面八方涌来的乌云牢牢拦在数米之外。
灵力疯狂涌动，地面上摔满野兽尸体，缺口不断被补充，尸体被踩踏成了碎末，嵌入大地，几乎难以分辨。
陆宜修没出手，他跟其他人使用灵气的方式不同，随便出手容易打乱二大爷他们原本的灵力循环，在狭小的区域内，反而容易起到互相干扰的效果。
所以他干脆一边干看着，一边带头靠近极地绝境。
陆以虚一通输出后，险些被榨干，吐槽道：“这些野兽也太疯了，完全不怕死？”
二大爷摸出药丸子，塞到陆以虚嘴里，顺带鄙视了他一眼：“野兽就是野兽，要是怕死的话，那还是野兽吗？”
药丸子入口，周身灵力缓缓滋生，陆以虚缓了口气，觉得光用灵力碾压有点傻，遂从自己袖子里摸出飞剑，往前一指，飞剑在空中划过，激起一片血花。
那群野兽纷纷掉落，密集包围着修士们的乌云里出现一个小小缺口，转瞬又被前仆后继的野兽给填上了。
从俯瞰的角度来看，陆以虚他们就像是被黑色圆圈团团包围的小点，在包围中缓慢前行，实实在在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短短一段路，陆以虚他们险些被耗尽了体内的灵气。
不过好消息是，极地绝境终于到了。
陆宜修看了眼有些萎靡的其他人，环顾激烈涌动的灵力，伸手往下一压。
霎时天地为之一静，就如同在长管山脉上演的那一幕般，无形的灵力化作重压，听从陆宜修的意志，泰山压顶般缓慢但无法阻挡的落下。
如果足够专注的话，甚至能看到那群野兽被碾得粉碎的整个过程。
他们周围乌泱泱的兽潮不见了踪影——全被压成一张皮了，层层叠叠的覆盖嵌进了地上。
“不管看几遍，这一幕都太震撼了，”陆以虚立马来了精神，疯狂吹了一波：“这么大范围的灵力，这么精巧的控制，简直绝了。”
就连二大爷也忍不住微微点头。
没办法，修士就是纯粹慕强，更何况陆宜修这一手堪称“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纯粹的力量碾压。
他们感叹的一小会功夫，这片被清空的区域以惊人的速度被野兽群再度填满了。
几乎是短短片刻，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困境中。
陆以虚没心思感慨了，瞪着数量繁多的兽群道：“这也太多了！”
陆宜修没工夫感叹这一点，他指了个方向，带着众人宛若利剑般穿过重重兽群，迈入了极地绝境中。
前方的兽群不住被荡平，又接连被填补，短短一段路，充满灵力波动遗留的痕迹。
这片区域是密林，高大的树木紧紧依靠，高处的阳光几乎无法照入密林，密林中孕育着诸多猛兽，耐心等待着猎物上门。
不过这跟陆宜修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是从密林上方飞过去的。
地面上那群乌泱泱的野兽跟着他们跑进了密林，在密林里折腾出了天翻地覆的动静——谁让这群野兽不会飞呢？
会飞的野兽群仍然死死包围着他们，但极地绝境这边没有随处可见的野兽，所以陆宜修他们轻松清空了追兵，跟后方的野兽群拉开一大段距离。
终于能松一口气的二大爷四处看了看：“奇怪，这里怎么反而没多少野兽？”
“陆以虚环顾了周围，没见到方才那种规模的兽群，相反这里几乎没什么动静：“怎么回事？难道那些野兽不是从这里跑出来的？”
陆宜修看了眼树晃地动的密林，位于上方的他们压根看不到密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干脆又伸手往下一按。
树木被嵌进地上，连带着小范围内的所有生物，在密林中形成了一个干净的圆形空地。
下方的声势一静，然后爆发出了细微动静。
那是位于密林上方无法看到的风景，黑色的虫潮从密林里涌出，覆盖了这片空地，虫潮中还带着几只空壳，随着虫潮的涌动不住起伏——那是已经被吞噬一空的野兽，它只余下一张皮，被吃得干干净净。
见到这一幕，陆以虚倒吸了口冷气：“不愧是极地绝境，连野兽都占不了便宜。”
这一幕虽然可怕，但属于极地绝境的正常操作，要不是这地方这么危险，凭什么能被称为极地绝境？
“怪不得没见到野兽群，估计是这些林子里的虫子的习性刚好克制野兽，”二大爷眺望更远处，看到了隐隐约约的群山：“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这片密林阻碍了一部分野兽的脚步，陆宜修他们的压力小了许多，身后只有一堆会飞的野兽仍紧追不放，而附近几乎见不到其他野兽的踪迹。
“奇怪，要是野兽真是从极地绝境里冒出来的，这里未免也太干净了。”二大爷一边朝前飞，一边四处张望，怀疑他们之前的判断：“连野兽的影子都看不到。”
“这才哪到哪，极地绝境的范围可大着呢，”二叔理智道：“说不定前方有惊喜呢。”
在越过那片茂盛且安静的密林，清空身后所有飞行野兽之后，高耸入云的山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片山峰跟长管山脉不同，高峰处白雪皑皑，温度极低；山谷处沼泽密布；半山腰几乎削成了圆柱，完全没有能攀爬的地方。
对凡人而言，是难以逾越的天险，但对修士而言……会飞就是了不起。
绕着这片山转了一圈，从上空大致摸清下方的情况后，陆以虚提议：“下去看看？这些山太高了，看不到山下面的具体情况。”
二大爷持反对意见：“不用下去，就兽潮那个阵仗，飞再高也不会错过。”
二叔点头：“这里太安静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确实有点诡异，”陆宜修看向远方，遍地黄沙在远方铺成金黄色泽，前方是荒漠：“那些野兽总不可能凭空出现吧？”
但事实摆在眼前，极地绝境的区域内异常安静，压根见不到野兽的踪迹，就像那铺天盖地的兽潮真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陆以虚：“那我们直接绕着极地绝境飞一圈？”
众人没有异议，他们加速穿过群山上空，从平静的荒漠上一掠而过，见到了后方大片的冰川河流，这些极端环境奇妙的融合在同一个区域中，荒漠跟冰川之间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分界线的一旁是炙热干涸的荒漠，另一端是冰封千里的极寒环境。
陆宜修他们在空中绕着极地绝境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陆以虚：“奇了怪了，难不成兽潮真是凭空出现的？”
陆宜修低头看了眼异常安静的极地绝境，一锤定音：“我们下去看看。”
一行人落在冰川上，严寒立即彰显威力，温度骤降至零下，即使是修士的身体素质，都察觉出几分冷意。
陆以虚他们周身的灵气泛起波澜，形成防护罩，排除极寒环境的影响。
因为这里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情况，他们没真踩到冰川，而是飘在冰川上前行，避免出现意外。
冰封万里，将大地和河流覆盖，冰面的厚度虽然惊人，但却异常清澈，他们飘在冰面上时，甚至能看到被骤然冰冻的小动物，灾难似乎是一瞬间降临的，那些动物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凝固在了那一瞬间。
除去动物之外，地面、岩石、河流都清晰可见。
这里没有活物，赫然就是一片被凝固的冰雪王国。
众人安静的飘了一段路，陆以虚又提议道：“把这些冰层弄碎看看情况？”
二大爷跟二叔对视了一眼，带着人群往外挪了挪，给陆以虚留出施展的空间。
陆以虚捏着法诀，轰隆隆的往厚厚的冰层上砸，只听数声巨响，严实的冰层无可奈何的被凿开了。
碎冰飞得到处都是，被强行凿开的冰面从点到面迅速崩塌，眨眼间冰层跟着地面一起塌陷了下去，几乎没给任何反应时间。
飘在冰层上的众人不为所动的看着突然扩大的洞口。
虽然冰面塌陷的很突然，但陆宜修他们没踩在冰面上，它塌任它塌，他们独自巍然不动。
等洞穴下远远的传来重物落地声后，众人才交换了个视线，一边捏着法诀，一边排队飞了下去。
“这里还有这么大的地下空间？”
这片地下空间中遍布了冰柱和薄薄的冰层，同样属于极寒环境，地势十分复杂，通往未知区域。
众人转了一圈，确认这里也没有活物后，沿着地下空间继续前行。
这片底下空间的地形异常险恶，时不时有断裂的地面和难以通过的小道，甚至还有无数冰柱根根垂下，只能小心翼翼穿梭而过的极端地形。
如果是普通人类的话，这或许会演变成一段可歌可泣、惊心动魄、引人入胜的探险故事。
但换成陆宜修他们就只能演变成枯燥乏味的旅程。
首先他们会飞，其次他们还能直接清场……
毫无挑战的前行持续了一段时间，道路分叉口逐渐多了起来，四通八达的地底似乎能通往各处。
随着冰层越来越少，地下空间里还出现了细微的生物活动制造的动静。
等冰层彻底被黄沙取代后，蜥蜴、老鼠和蛇顿时一跃变成了地下空间里的常客。
它们攻击性极强，有拳头大的老鼠形成鼠潮，呼啸而过。
不过这跟陆以虚他们依旧没什么关系，毕竟比起野兽来，老鼠这种生物不管是杀伤力还是生命力都弱得可怜……
一路轻松荡平所有障碍的陆宜修他们甚至因为路途遥远而觉得有些枯燥。
“咱们现在应该已经过了荒漠？”陆以虚打量地下空间里大大小小散步的沼泽地道：“沼泽是在那片群山里出现的吧？”
从沼泽上飘过去的二大爷点了点头：“再往前应该就是密林了。”
陆以虚对这一趟旅程的收获十分不满意：“合着咱们这是从天上过来，从地底回去？”
二叔：“我倒是有点好奇，为什么地底会有这么大一片相连的空间……”
二叔突然停了话，注视着前方，嘴巴张合了下道：“现在我知道了。”
前方那一小片沼泽地蠕动了下，冒出一连串小泡泡，一只小小的爪子从泥水里伸了出来。
一只野兽幼崽从沼泽地里爬了出来，在地上打了个滚。
它太小了，五感都还没发育完全，以至于完全没察觉到更远处的那一行人，打完滚后就朝前方飞奔而去，消失在陆宜修他们眼前。
现场安静了片刻，陆宜修打破沉默：“看来，我们找到兽潮的源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