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起灵
第一百四十八章、起灵
王良的丧事比起他身亡前的官职地位来说, 极为不相称，若不是见林如海来了, 怕是后面的官员也不大敢往王家来。
毕竟圣上的对这位大人的裁度，因为他的死亡也戛然而止了，故而圣心如何，谁都没有揣度出来。
但是林家父子历来在此事上高人一招，故而京中各家也闻风而动，陆陆续续也有人来祭奠，王良的灵前才不算冷清。
等到王大人起灵前一日, 宫里派了公公来吊唁，大臣们便知这次跟着林家压宝, 押对了！
圣上当下已是不追究了，他们之前来祭奠王大人, 落在圣上眼中，必定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宫里的来人无异于给王家吃了一颗定心丸，阖家下人们的心不似前几日那般浮动, 越是到了紧要这一期, 越是卯足了精神, 起灵离京这一日万万不可出什么岔子。
王简这几日也是疲惫, 就算不做什么, 光是迎接各家吊唁之人，就累得够呛，因得第二日就要起灵，芸娘便叫下人们去嘱咐王简歇息养神。
宝钗是后半夜来守灵的，只跪在灵堂之上，慢条斯理一张张给王大人烧着纸钱。
可惜她着麻衣，一张白净的脸在孝衣中隐去了大办, 王家的下人们没有看清，明灭的火光之中，自家奶奶唇角上有微微的笑意。
从庙里请来的大师正做着科仪，给这位浮尘半生的大人超度往生，木鱼声和诵经声声不断，一直敲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芸娘也由丫鬟们扶着过来了，见是宝钗在这守着，心中虽然顾念她这几日操劳辛苦，但是还是鄙夷宝钗的出身。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亮，离着王大人起灵的晨时也不远了，芸娘见儿子仍然不到，连忙说到。
“起灵的时辰已经到了，大爷怎么还迟迟不至，赶紧去看看！”
“你快去……看看大爷可是身上不妥。”与此同时宝钗也催促到。
“是。”莺儿答了一句，就要过去。
“家中又不是没旁人了，你去做甚，给我回来！”芸娘忌
讳这一对主仆，只觉得娶了她进门，家中就晦气极了，哪里会给莺儿过去近自己宝贝儿子王简的身。
此番正中宝钗下怀，免得一会儿王家的下人说是她们做怪，如今宝钗这个做奶奶的可是遣了自己贴身丫鬟去看，那是家中的太太不许。
王家的下人们这几日都被宝钗管着，宝钗料理这么一件大事，都没怎么出错，各方考量比芸娘这个做太太的周到多了。
加之宝钗又真真读书有见识，说话也比芸娘有水平，虽然下人们嘴上不说，这么几日下来，心中已是服了这位奶奶的管教。
见宝钗尽心尽力，还被做太太的这么对待，心中还是会有几分不平。
芸娘支使下人去喊王简起身，但那小丫鬟却神色焦急的回来了，也不敢大声说话，只与太太悄悄咬耳朵。
芸娘听罢小丫鬟的回话，当下暴怒！
“这……他！他怎么敢！”
当值的下人们心照不宣的彼此使了个眼色，他们大概猜的出自家大爷在做什么了。
若说这也是王简这几年来养成的恶习，只将房中之事当做一种发泄方式，一个不顺心就以调笑丫鬟为乐。
这几日王简虽不敢来真的，除却那些招呼来宾过的时候，背地里也对着那些被他收用过的丫鬟们，东捏一把，西摸一下。这也是为何家中下人宁愿服宝钗也不愿服王简这个大爷的原因。
“母亲，你且息怒，父亲安息要紧。”宝钗心中更是清楚，但是还要装模作样安抚芸娘。
芸娘虽然爱儿如命，但是她更是与王良相濡以沫这么多年，王简这几日的行事，一桩桩一件件她这个母亲都看在眼里，怎么能不怒。
太太这几日本来就精神头不好，也是昨日宫里来了人之后，才振作起来，今日务必要周全送王大人一程。芸娘当下就要去看看王简做了什么好事！
宝钗和下人们簇拥着她，宝钗一力劝阻，要婆母保重身子，先将眼前王大人起灵这一件事周全了再说。
“都这般了，他这个做儿子都不在
，你父亲还怎么安息，还怎么起灵，我要去找他！把他给我绑过来！”
芸娘才说完，就赶紧自己在间被绊了一下，忽然一栽，头就撞到了棺材一册，发出‘碰’的一声响，额头马上就起了一个大包。
“母亲，您可千万不要想不开，这家中还要您做主呢！快快将母亲扶下去歇着！”宝钗哭道，连忙叫人将芸娘这个王家太太扶了下去。
“女施主，起灵的时辰莫要误了……”做法事的大和尚很是尽心的提醒到。
亡者起灵的时候错不得，若不然耽搁他转世往生和下一世的命运，那就不妙了。
薛宝钗见晕晕沉沉的芸娘已经被扶走，当下又没有儿孙在场，不能起灵。她为难的看看王家几个管事的。
“如此，只能用他来了。”
“先将老爷起灵吧！”王家的管家也无奈点头。
其实早前宝钗就与他们商议过，那时王家抱出去的那个孩子，总也还是要让他来见一面。宝钗扯了个谎，说是那孩子的母亲托梦，若这孩子回不了王家，就为厉鬼扰得王家不得安宁，王家不顾儿孙，必定有报应。
旁人虽是半信半疑，但想到自家大爷的事却也不地道，除却一开始被灌了药赶出去的秀芳，王家大爷后面可也处置过几个怀了身子的女子。
这些事，一般的下人不知，但是几个管事的心知肚明，可惜宝钗拿不定主意，只与下人们商量过，却是还没个机会给大爷和芸娘说。
“这孩子原本是大爷的血脉，早时老爷和大爷怕我见了刺心，只放在外面养，如今老爷就要走了，我说带了他来看一眼。”
宝钗见几个管事的默认，便又叫人急急忙忙将那个孩子抱了过来，自己抱着他跪在灵前，抢着辰时未过，王良起了灵。
“如今大爷来不了，他也算个儿孙，便叫他代他父亲起灵吧！父亲走得不安，这时辰，万万耽误不得。”
宝钗料定了王家人不敢去找王简出来，因为王简用了一样禁物——‘神仙桥’。
虽然上面查得严，但是这东西用多了会成
瘾，尤其王简近来每次房事都要这物来助兴，王简早前屯了一些，如今还没用完。
主子有没有什么东西，做下人的其实心知肚明，若真去把王简提溜出来，被眼尖的人检举了，王家怕是当真要完。
宝钗再怎么不得人眼，也是个主子，芸娘晕晕沉沉，王简也不成事，就属她说话有分量了。
所谓空穴不来风，宝钗本来就没有想将这件事情瞒着，等王良的灵柩上路，外面已是传得七七八八了。
毕竟王大人的儿子今日竟是没有扶灵，本来就有悖人伦，好事者肯定会打听，消息传得也顺理成章。
一种说法是，王简前几日太过操劳一病不起，另一种自然是王简在父丧之时还与丫鬟寻欢作乐，故而家中母亲怒极，不给他与父亲起灵。
至于平头百姓，肯定愿意信第二种。
看着浩浩荡荡的送丧队伍，路边行人交头接耳。
“就说这王大人，唉！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哪里是英明一世，我看皆是儿孙的债。”
薛家作为外家，在一路上还设了几处祭棚，薛蟠这个做哥哥的再怎么不靠谱，这几日都断了酒，今日还远远的跟着王家送葬的队伍出了城门。
谁又曾想到，原本想仪仗的王家倒得这样快，而且还叫宝钗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抛头露面，走在前面与王大人引灵？
薛蟠已是够没有规矩了，但是早前薛老爷走时也是有好生送葬，不想这王家的读书人，却是比他还没规矩。
“呸！哪里是债，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薛蟠想到莺儿前面在自己跟前哭着说的那些事，当下就吐了一口唾沫！
林瑾在他们途经街道的酒楼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见灵柩之后跟着几辆马车，也不知那王简躺在哪一辆。
“可惜……到不得灵前，错过了一场好戏。”林瑾合上了雕花窗格，不愿再看，对面有人给他斟满了茶水。
“不知林大人几时下江南？”
“原本是要这这个月动身的，奈何朝中出了这种事，大约要等明年开
春了。”林瑾说着看看对面的男子，笑道。“下官瞧着殿下，很是失望的模样。”
“并未，岂敢。”敬王世子却是也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就好像夫子原本说好了今日不来上课，到了时辰，忽得又如期而至了一般。
林瑾见状，又逗他。“殿下是不是想着，若是下官不在京中了，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不是……我只是担心，若是北边战况，弄不好圣上会将我遣了去南边督军。”李平不敢瞒着，如实答到。
林瑾呷了一口茶，将这位小殿下才说的话又细细品了一遍，“南边……督军……”
看来圣上想要出兵的想法，比自己预料的要急切，只是他还未去江南，朝中未必有这么多银子，不知圣上是不是又从京中的肥羊之中挑上一只。
宰了羊捣腾出些肥肉来，然后送到南边去犒赏三军。
林瑾纵使心中已经绕了好几个弯，面色却依旧笑眯眯的，又问自己这个妹夫。
“没关系，不是领兵打仗就成，若是要去南边，总也要会凫水，殿下可会凫水。”
“小时学过。”想不到这个妹夫竟然还当真学过，可见就算小小没了父亲和母亲，那位公公可真是该教方都没有少。
“那这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林瑾笑笑，将剩下的茶水喝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大人还了儿孙债
王简这事
提醒我们
珍爱生命
远离
那三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