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读书
第五十三章、读书
宝玉此人, 生平最喜美人,无论男女,首先便是要长相好看, 才能入得了他的眼。他心心念念的黛玉,便是想将这么漂亮的妹妹也养在身边, 大家一处玩乐。
宝玉虽是不喜林瑾这等在他看来读书钻营的人,但林家着实也长了一副好皮相, 再配上如此的言语神情, 使人也不得不产生了亲近之意。
宝玉走上前去,林瑾拿了那块石头一看,他家玉儿说的一点不错, 确实就是快杂色的石头, 匠人是绝对不会挑了做器物的。
玉不琢不成器, 宝玉娘胎里带来的这一块, 就是想要雕琢, 都嫌浪费了手工。
贾母为了衬托这块通灵宝玉的金贵, 特意弄了个精巧华丽的项圈,反是把这石头衬托的成色更差。
林瑾又看了那石头上的字,最后将它放回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免不了要装模作样的夸赞一番。
“虽瞧着不甚特别,但来历就是个稀罕的, 宝兄弟既然有如此天赋, 更应当多多勉励, 将来必能有所大成。”
贾母听了这话,实在是窝心,她这个孙子, 谁人见了不是这么说的,可见这瑾哥果然长大了,不似小时候那般不敬长辈,总是惹人生气,贾母连忙笑道。
“正是,我瞧着他与他祖父,最是相像的。如今你见了他,都是一家子姊妹,便多提点着他些。”
林瑾谦逊得很,俨然就是一个关心姊妹的兄长,又和颜悦色问宝玉。
“那是自然,不知宝兄弟近来读些什么书?平日里又最喜欢读什么?”
宝玉最怕的便是读书,当下父亲在场他已然十分拘谨,又有林姑父这个探花,刚刚还以为这表兄是个好的,现在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得垂了首,答道。
“左不过就只四书而已,诗词也学了一些。”
林瑾料想他就没学些什么,连忙摆开架势,教导这个不知趣的小辈。
“这可不成,我们家玉儿平日在家中随意学些,都读了好些书,宝兄弟可是正经请了先生的,怎会这
般?”
贾母听了这话,脸上立时就挂不住,可林瑾这诚挚恳切的模样,说的也不曾错,那可是真真在关心宝玉的学业。
可贾母总归要给自己的孙儿挽回一点面子,又说:“怕是请的先生不好。”
可惜她的儿子贾政并不给母亲面子,脸色也不好了,直接说到。
“哪里不好,可也是正经进士,机缘难得才到了我家中做西席。”
巧得很,林如海早就打探过了,当下在荣国府做西席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世教过黛玉的贾雨村。
贾政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贾雨村能考得了进士,学识教宝玉这么个娃娃是完全够用的。这贾雨村教书实在也不算差,若不然前世林如海便也不会惜才,为他往京中求官铺路了。
可惜这贾雨村,又哪里记得半分情分?
林如海前世便是看走了眼,贾雨村这辈子搭不上他这条线,却还是有本事到了京中活动,想来只是在贾府里教着孩子,等着下一个时机。
林如海见儿子还在那边痛心疾首,若不是当了这孩子的爹,旁人也会被这等言行蒙混过去。
可林如海晓得,他这儿子是在使坏呢!
只听林瑾又问。
“宝兄弟虽是聪慧,读书也是要下苦工的,若不然也不过是个伤仲永,不知宝兄弟每日背多少篇文,几日新学一篇诗文,每日又写几个大字。”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要了贾宝玉的小命,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顺当话。“这……”
贾政当即就忍不住开骂了,半点不给儿子留面子,指着他鼻子,脸都绷紧了。
“你这孽障,还不快说来,想必是每日懈怠,如今却是半点说不出了!”
这骂人的腔调,果然还是和前世她做个游魂在大观园里听到的一模一样,贾敏见状,也来添一把火,拿出做姑姑的姿态,也劝宝玉。
“宝玉也当警醒些,你林家哥哥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每日都是自己读书写字,不必敦促的。”
当下见孙儿被几面夹击,贾母早心疼的不得了,离了位置,直接把宝玉搂在怀
中,又骂贾政这个当爹的。
“他身子弱,故而不敢狠心逼他,你这当爹的,不在他身边,又怎么晓得这些!”
王夫人则是在旁一言不发,脸色也是差得很,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若是比起儿子的性命,功名和读书又算得了什么。
纵使如此,贾敏还是又补了一句。
“既是身子弱,就更该劳其筋骨,一味娇养着也是不好,这府里还指着宝玉撑起门楣。”
这话说的实在是在理,当下谁人都不能反驳,就算贾母如此溺爱孙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句话,当下大房家的贾琏读书已是指望不上,至多能做捐一个不痛不痒的小官,可不是指着宝玉么?
贾宝玉此时满心的愤恨和委屈,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贾母叫人把他领下去哄乖了。
林瑾对此表示十分满意,看他可还有心思惦记要把黛玉留在荣国府里住。
而在贾宝玉的眼里,他的姑父林如海和表兄林瑾,彻彻底底成了一个‘蠢禄’!白长了一副好模样,内里不过是汲汲营营的苟且之辈。
林如海一家拜完年离开之后,贾政当即就有将自己这儿子‘收拾’了一番,规定他每日要写五十个大字,背两章文,一首诗。
其实这点要学的东西,与宝玉这个年纪算不得多,若是用心,至多半日就可学完了。
贾宝玉脑子不笨,但是天生的乖戾,当下见父亲如此严格要求,强迫自己学习,心中便是一万个不愿,书房的椅子上就算缝了软垫,在宝玉看来就是针毡!
至于那些玩在一处的友人,宝玉自然是见不得了。这日薛蟠本是约好了宝玉一处玩乐,专门挑了贾政也出去赴宴的时候,没想到宝二爷来不了,只托了茗烟送了东西。
“这年还未过完,宝兄弟怎么就出不得门了。”薛蟠奇怪得很,这年节下的,但凡宝玉与那老太太说一声,出门应该不是难事。
茗烟只得解释到。
“前儿姑奶奶家来拜年,说起读书一事,林家那大爷说我们家二爷读书懈怠,老爷发了火,如今关了我家二爷在家中读书,每
日早起,写大字写的手都抖了。”
说完茗烟又从拿出一个小坛子来,递给薛蟠。
“二爷出不来了,这是二爷叫小的带了来的,既是不能出来吃酒,便带一壶酒给大爷赔罪。”
薛蟠父亲在世的时候,大约也是宝玉这么大的年纪,有一段时日薛老爷也是把他关在家中读书,与在牢里没什么两样,想到宝玉柔弱温和的模样,薛蟠心中也是愤懑极了,这多管闲事的林家,他绝对要为宝兄弟讨个公道。
薛蟠回去之后,还当真认真布置了一番,连人手都纠集好了,只等着张榜之时,将林瑾捉了来,与各卖笑又卖身的老丑歌姬拜堂,届时若是礼成,看这林家人如何出丑!
故而自林瑾入场会试之后,薛蟠比谁都希望林瑾考的好,最好能考个会元,这丑才出得越大。
可惜薛蟠终归年纪还小,做事还不到滴水不漏的地步,当下便被仆人报给了薛姨妈。
薛姨妈连忙叫人将薛蟠直接绑了,捉到了自己屋里。
“你这孽障!早前让你爹爹操心的还不够,可是要我们一家子死了才甘心。”薛姨妈怒道。
薛蟠还在那里做戏,无辜的对薛姨妈摊手。“母亲,孩儿不知你在说什么?”
薛姨妈气得连嗓子都尖细了。“给我跪下!你说说,明日张榜,你要去那榜下作何?”
薛蟠依旧装模作样,心中丝毫不慌。“孩儿只是想要瞧瞧哪些才俊上榜罢了,母亲这是作何?”
薛姨妈冷笑,居高临下看着儿子。
“如今你还嘴硬?若不是你妹子机敏,怕是你要铸成大错!那林家岂是你轻易能惹的?”
薛蟠见此,再也不装,梗着脖子。
“怎么惹不得,当初要不是因为那林大人,我们家又怎么会做不来苏州的生意,我就是要惹,又如何!大不了舍了一条命去!”
宝钗在旁,知晓薛蟠这等做法荒唐,也不劝薛姨妈,反是抹着眼泪,对这哥哥道。
“哥哥何必说这等话叫母亲伤心,若不是为了哥哥的性命,我们又何必往这京中来?
住在旁人家院子里?”
见哥哥无动于衷,宝钗眼泪掉的越发多了。
“这林家大爷的亲事,可是先皇赐下的,哥哥若说不晓得,谁人会信,你做出此等事,就是辱没皇家,倒是恐怕不是舍了你一条命,而是薛家上下的性命,哥哥且数一数,这是多少条性命?”
薛姨妈听宝钗如此说,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委屈,揽了女儿在怀中,痛哭起来。
“我的儿……还是你知我的难处……”
因得薛姨妈看得严,放榜那日薛蟠根本出不得门,先前谋划的事自然不了了之。可是薛蟠没做成坏事,却不等于林家这边毫不知情。
林瑾听了缘由,亦是怒从心起,他一直全心备考,这一段时间是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薛家的大爷当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想做这等勾当!”
林如海这个当爹的上辈子就领教过薛蟠的嚣张乖戾,倒是一点的都不急,只愿这薛蟠更混球一点。
“你且平心静气,过了殿试,此事为父自有计较。”
林瑾也道:“我心知,如今就算发难,左不过一个他小儿顽皮,他还与我那舅舅家连着亲,暂时也奈何不得,却也不是个好时候。”
“虽说不将他办了,但这人太过乖戾,总得盯紧了,他不对孩儿下手,指不定会对咱们家中其它人不利。”
林如海点头道,又赶了儿子去看上书。
“读你的书去,为父还不会被这十几岁的娃娃辖制,不过多留他几日,还有些用处罢了。”
总得要四大家族的根系越发盘根错节,将来连根拔起时,才能带出更多的泥。
作者有话要说: 林瑾多关心这表兄弟!
对吧!
爱他,就让他读书!
你不是天生异象,这么好的苗子,就该读书!
勤奋,努力!
写字,念书,考功名!
林家一家子都来关心宝玉的学业!
啊!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