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Chapter148
九月初, 伦敦今年的社交季已经结束。
论起今年社交季议论度最高的事,不是谁和谁传出了恋情绯闻,而是皇家赛马大赛的冠军选手。
今年有一匹黑马杀出重围。
它长相有点丑, 却是爆了冷门。最郁闷与最开心都是人类,赌马或是输了一大笔或是赢得盆满钵满。
从荷兰坐船回伦敦港,客船的咖啡厅里旅客多在闲聊马赛的胜负。
玛丽旁听了几句,七月下旬皇家赛马决赛中『毒药』一骑绝尘,它让至少十人在一夜之间拥有了上万英镑的身价。
给马匹起名『毒药』,也能看出来这马原本有多不被期待。据说是临时用来凑数的, 因为临到参赛前,原本的那匹马被雷劈死了。
故事够奇异。
其貌不扬的马, 本来是马棚里的小丑。它的邻居是获胜率极高的高人气选手, 但很不幸在雷雨天被死神带走了。
小丑马代替邻居出征, 一不小心就跑成了第一。
“不过, 我听说事情没那么简单。有几位参赛选手质疑『毒药』是不是服用了特殊药物,否则凭什么跑得那么快。”
”哦!一群输不起的家伙。报纸上也刊登了小丑马的照片, 公布了它的身体数据。虽然说它不是夺冠热门, 但是所有指标在马匹中都是上乘的。“
有关『毒药』的议论还在继续, 而且越发热闹了起来。
玛丽喝尽最后一口咖啡,没有在嘈杂的餐厅逗留,走到甲板上吹吹海风。
近两个月,她一点都没闲着, 先是去了荷兰阿姆斯特丹,对裘德医生进行了一番生活轨迹调查。
很遗憾没有多少进展。
正如所料离岛时的预测, 很有可能见不到策划海岛死亡事件的幕后操纵者,在七月六日抵达阿姆斯特丹的当天就听闻了莱·裘德的死讯。
裘德,今年51岁, 擅于心脏病治疗。
原先供职于奥地利的一家小诊所,后来为便于给佩奇岛主治病而移居到了荷兰,在一家药房做顾问。
他本人却在7月2日当夜死在了租屋中。
直到3日夜晚,邻居闻到裘德屋内传出奇怪的气味,在敲门无果后终是跳窗查看才发现死亡的尸体。
裘德没有结婚,没有直系亲属,也没有亲近的远方亲属或朋友。
回顾过去两年,与他接触最频繁的居然是小岛古堡里的佩奇岛主等人。
讽刺的是,根据尸检结果裘德本身也患有心脏病,其病情与佩奇岛主表现出的症状很接近。他正是死于心脏病发。
然而,找不到裘德去医院的问诊记录。
另外,在裘德租屋地下室的化学器皿与药店购买清单记录,可推测看出他选择了医者自医。
具体怎么医治?
实验记录手册上写得清清楚楚,从中不难得出一个推论,裘德给自己开的药物是有对应的临床实验。
药物实验总共10人,其中之一是佩奇岛主。
好家伙!
佩奇岛主在看了记录手册上的用药数据后,差点被气到晕厥。
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往死里薅。
又是拿他的古堡当做屠宰场,又是把他本人做药剂测试对象,这利用得也太彻底了。
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会相信裘德那只人皮畜生?
恐怕是与裘德善于伪装,可以轻易取信于人的特质脱不开关系。话术一套接一套,的确可能让人无知无觉地踏入死亡陷阱。
佩奇岛主立刻设法预约大医院的心脏科医生。
虽然近两年感觉病情逐步得以控制,但真被裘德搞怕了,谁知道那人会在药里掺点什么。
这会佩奇岛主只能自我安慰,他的运气还算好,没有直接被死神带走。岛上死亡的十二人,其中就有为裘德做事还被坑死的人。
先前就确定了弗格森死在密室机关上,是被裘德算计而亡。
离开小岛后,调查了另外两批死者。
雷欧祖孙在睡眠中毒发身亡死去,是不是中了安眠药?
尸检结果显示确实如此,是有镇定药剂的成分,而很有可能是他家随行的管事下手。
原因可能与管事的嗜好有关。勘察其住处,发现他私下收藏了不少孤本书籍。
古堡藏书室有不少孤本古籍。或是裘德事先与雷欧家管事暗中协议,只要他对大小主人下一些安眠药就能获得好处。
雷欧家管事不敢对主人下毒,但如果只让祖孙两人安睡一晚的话,他有那个不忠的胆量。谁能料到毛绒玩具猴子的眼珠也是剧毒,触摸过它的人都会死去。
裘德怎么敢确定雷欧祖孙与其管事都会触碰,又怎么料定毒发时间?
恐怕就是他亲手递出毛绒猴子,在地下实验室内也找到了鸡母珠与制作玩偶的材料。
至此,尚有哈伯德之死仍不确定。
他死在了浴池中,死亡时面带微笑,究竟是不是中了传说里的腓尼基人「死亡微笑毒药」
哈伯德的尸体被直接运回了德国。
此前,仆从也说了听到过主人哈伯德与合伙人说要找明顿先生谈生意,才有了哈伯德的海岛之行。
玛丽为查清内情亲自走了一趟德国,去哈伯德经营的传媒公司寻找他的合伙人。
人算不如天算的事出现了。那位合伙人去接哈伯德的尸体,一队车马在途中遭遇了特大暴雨。
暴雨引发了山洪,运尸队伍很不幸地被山洪埋了。
接下来是漫长地搜救,足足花了半个月才把山洪中的遇难者都找到。
哈伯德的棺材被滚落石头砸碎,尸体被砸成两截。
由于在雨水泥沼中浸泡多时,凭着当下的技术没有办法精准验尸,而其合伙人也死在了山洪之中。
线索断了。
玛丽在德国没能有进一步的收获,除去哈伯德与其合伙人,无人知晓哈伯德的公事安排。他究竟为什么去小岛找明顿先生,暂时成了无解之谜。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无奈。
差了一点点运气,那一点点就是生死之隔,掩埋了来不及出口的秘密。
不过,此行也非一无所获。
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圣甲虫社的成员都擅于蛊惑人心。
从走马灯数凶手以牧师为身份寻觅合适的献祭对象,到精通催眠精神控制术而控制了一群人食人记忆的安东尼·考斯特,再到把布置了海岛杀局的裘德。
这些圣甲虫社成员,无一不聪明,无一不擅于抓住人性的弱点。
社团早就解散了,无从去问社团活动内容。令人不得不防备的是,它的其余成员会不会也都是犯罪高手?
伦敦,繁华依旧。
灯红酒绿的背面,是数不清的罪恶。
有罪犯,就有打击犯罪的人,比如新入住伦敦的侦探歇洛克。
当下,歇洛克却不在伦敦。
敬爱的哥哥果然信守承诺,为他牵线搭桥介绍了几件有趣的案子,而他非常乐意为了破案出差远行。
歇洛克坐上了火车,为以往一度腹诽迈克罗夫特而默默自我检讨了三秒钟。真是非常抱歉,他之前怎么能暗讽迈克罗夫特弄丢了良心?
他分明拥有一位好兄长,迈克罗夫特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从来都不计前嫌。何止是没有故意使坏让他接不到案子,反而还贴心地选择了有挑战性的案情。
蓓尔美尔街。
迈克罗夫特在连续两个月准时出入第欧根尼俱乐部。期间,马修来过两三次,又捎来了一些麻烦事。
此时,有一位喜欢找麻烦弟弟的好处就凸显出来。
做哥哥的仔细甄别,确定那些案子无法制造偶遇明顿先生的机会,直接把案子扔给弟弟就好。顺带换来弟弟的感谢,真是一举多得。
即便一举多得,即便免去了四处奔波之苦,但生活过得难免平淡了些。平时白厅的工作事务格外繁琐复杂,那更是让人想要找点生活的乐趣。
去甜品店,偏偏不敢敞开了吃。谁让福尔摩斯家族没有易瘦的体质,一旦糖分摄入量超过运动量,两个月足以让人变胖。
既然说服了明顿先生不轻易服药,迈克罗夫特自认作为监督人一样要有自制力,他在吃糖时要有一定自控力,不然容易让明顿先生抓住反攻他的把柄。
玛丽是在某些人的等待中回到了伦敦。
她没有马不停蹄地回家。昨天发了电报,感谢华生此前迅速组织海船救援队,是请客约了一顿晚餐。
“抱歉,迟到了两个月,我才正式表达了对您的感谢。”
饭后,玛丽问起了正事,“昨天,您给我回了一封电报里面提到了是有事商议,具体情况呢?”
为什么一回伦敦就立刻约饭?
当然不只是为了郑重道谢,还因为华生电报里提到有事希望可以尽快商量。
华生知道明顿先生一路车马劳顿,也不拐弯抹角,早点说完可以让对方回去休息。
“我希望请您帮忙调查一件事情。三天前,我收到了一封老同学的来信,内容有点奇怪。”
寄信人卢克·艾伦。
信的内容没有文字,而是杂志的一角剪报,其上是一盘烧焦的鱼的照片。
“我和艾伦是高中同学,以前一起打过球。自从我来了伦敦读大学,我们只见过两次。“
华生回忆,“是在我实习的医院,他来看骨科,问诊和复查时巧在走廊上巧遇过。”
也就是说,双方不算熟悉。
华生很奇怪为什么会收到这样一封没头没尾的信。
收到信的第二天,他听说了一件事,“伦敦郊外的一家电报站发生电路问题,着火了。有两位电报员不幸遇难,艾伦正是其中之一。”
一张烧焦的鱼剪报,寄出剪报的人被烧死了。
这两点联系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感到有种莫名的诡异。
华生有想过自行调查,但医院的实习生活过于忙碌。
近期又有同事请病假,他更加腾不出时间来,而只能麻烦明顿先生。
“不麻烦,明天我就替您走一趟。”
玛丽爽快地应了下来,收好了这封古怪的信件。“时间也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时间不早吗?
伦敦九月,夜七点半,天色还没暗。
华生隐隐觉得明顿先生似乎有点赶时间,他也不废话只说关键,“还没说调查费。“
“友情价,二十英镑吧。”
玛丽随便报了一个数字, “有进展之后,我会及时通知您的。”
这还真是友情价了。
华生回想起多年前一起去钻的下水道,阻止了一场银行大劫案,那位行长付出的数字要多加两个零,
事情议定,玛丽没有再逗留。
她提着从荷兰捎来的特色甜点,疾步踏上了返回蓓尔美尔街的路。
甜点,当然是出差回来给迈克罗夫特的小礼物。为了搭配这盒甜点,当下还顺路拐进花店。既然是荷兰特色甜点,不如就搭配郁金香。
半个小时后。
在初秋的晚风中,玛丽左手鲜花,右手甜品,敲响了迈克罗夫特家的门。
此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不在伦敦的日子里,也不知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有没有发胖?
如果有,她就把特色甜点送出去,但只让对方大饱眼福一分钟。
接下来,以帮助对方控制身材为理由,贴心在迈克罗夫特的眼皮底下,把这份礼物都吃光——那是不是很有趣?
二楼,迈克罗夫特听到楼下的动静,仆从说明顿先生来了。
他立刻刚要放下手里的书,正要起身去迎接,但鼻尖忽然有点痒。不好,是越来越痒,想打喷嚏。这感觉,是不是有谁在打他的坏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