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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Chapter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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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山地玫瑰, 迈克罗夫特还带来了一枚圣甲虫社的徽章。

    徽章是铜制鎏金,二十多年过去已经有了锈迹。正面有制作日期与编号,显示「1848, 11,5—no12」

    这与走马灯数凶手哈伦·托里就读柏林大学的时间吻合, 当年他刚刚大学一年级。

    背面的刻痕并不工整, 非常容易看出那没有多少专业雕刻技术。

    目前无从解读那首小诗,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握住了半面旗。此刻,看到一只怪异的飞鸟冲向了太阳。」

    它是红舞鞋童谣的后半段吗?

    或者, 与之并没有特殊的关系,而单独表达了某种隐藏的含义?

    这些疑问需要更多的线索出现才能有所解答。

    伦敦是一座有秘密的城。大多数人并不关心晦涩的秘密, 在意的是看得见的热闹。

    四月走向尾声,当五月即将来临,意味着另一个重要节庆日就要到来。

    ——五朔节, 据说在公元前1世纪就传入了英格兰岛。

    在这个节日, 可以有很多庆祝的元素。

    比如采摘新鲜的花楸枝,用羊毛线将捆成十字架的模样挂在大门口,以而驱赶邪灵。

    比如采集可供燃烧的木材,在五朔节之夜点燃篝火,载歌载舞,庆祝温暖光明的春季终于到来。

    19世纪的伦敦城, 几十年来也形成了独特的庆祝方式。

    这座城市少不了烟囱工人。在五朔节,他们不复日常黑漆漆的满身煤灰模样。

    换上最干净的衣服,点缀上亮闪闪的丝带。呼朋引伴,三五成群,一边奏乐一边舞蹈, 开始了一场街头表演式的游行。

    如今,参与表演游行的不只是烟囱工,其他各工种的劳工只要愿意都可以加入。

    他们的着装更加花哨了,扮演成国王、皇后、巫师、甚至是小丑。通常,围观街舞的路人都会给些小费。

    过去四年,玛丽没有参加任何五朔节的活动。

    不是忙到连几天时间都抽不出来的地步,仅仅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欢庆春日,驱

    赶邪灵,听起没有什么意义。

    今年玛丽怎么就有兴致关注五朔节了?

    假话:生活难免需要仪式感,过节也是有必要的;

    真话:当出现了一位令你感到有趣的人,两个人在一起做无意义的事也变得愉悦了起来。

    她特意向积极参加各种活动的宾利打听了。

    即便是随和如宾利,给出的建议里也有一条,不要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轻易成为街头舞蹈游行的观众。

    近些年,会遇上了一些过分‘热情’的表演者。

    他们会围着观众不停转圈圈式手舞足蹈,直到观众给出了足够令人满意的打赏费。

    “福尔摩斯先生,您在伦敦生活了几年,对于欢度五朔节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玛丽在下午茶时间去第欧根尼俱乐部闲坐一会,顺便和迈克罗夫特打了招呼,聊起即将到来的五朔节。

    「陌生人房间」,第欧根尼俱乐部内唯一允许谈话的地方。

    在创立俱乐部之初,迈克罗夫特认为自己踏足这间房的次数只会少不会多,但现在居然想要制定例外条款。

    当明顿先生来找他时,两人可以不用在陌生人房间,而是在专属阅览室内被允许聊天。

    幸而,理智尚存。

    如果为了明顿先生破例,那对于其他会员不公平,更容易引发有一就有二的情况。

    其他会员也想要破例,第欧根尼俱乐部以安静为主的规则就会被彻底打破,那么也就丧失了俱乐部建立与存在的意义。

    迈克罗夫特庆幸自己在俱乐部的问题上还能够坚持原则。

    但是,转折词又一次出现了。

    在庆祝五朔节的方面,他无法在坚定地说,「明顿先生,您可别开玩笑。节日庆祝,那种事一点价值都没有,只不过是闹哄哄的一群人做着毫无价值的一些事。」

    虽然在伦敦生活了几年,以往他从来没有特意去庆祝五朔节。

    肯定不会去参加过于嘈杂的街舞游行,锣鼓喧天的声响简直不亚于一场谋杀。

    篝火晚会通常在郊外或乡村进行。怎么可能

    跑那么远,只为看一群傻子围坐一圈,拍着手等待大火吞噬了一堆干柴。

    至于用花楸枝装点大门,那也是佣人们去操心的事。

    今时不同往日。

    迈克罗夫特觉得随着年纪的增长,为人越来越成熟了,而且更加积极地过生活。

    “我觉得也不必搞得太复杂。五朔节是为驱赶邪灵,最重要的是心意。”

    迈克罗夫特还没有疯到要去围观街头表演,而选择了几种方式里最安静的那一种。“亲手制花楸枝十字架,您觉得怎么样?“

    玛丽点了点头,“您说得不错,心意最重要,不必选择那些太过闹腾的活动。花楸枝十字架就不错。”

    采集花楸枝,听起来简单,却也有一套规矩。

    人们相信花楸树有驱赶邪恶的魔力,很早以前就定下来五朔节花楸十字架的制作方式。

    等到深夜,不在意究竟长途跋涉多久,来到鲜活的花楸树边上。不可以用刀斧,必须用手折断树枝才能保持魔力的纯正性。

    “如今无需再远行至城外,为了迎接五朔节,伦敦市内的公园或是特定的私人庭院都有可供采摘的花楸树。”

    迈克罗夫特报出一连串的合法采摘地点,有的免费,有的需要支付一定的入园门票。“明顿先生,您觉得哪里比较合适?”

    如果期望去的目的地人流量少些,付费的私人花园更为合适。

    “摄政公园。”

    玛丽却选择了公共花园,“听说每逢这种节日,夜间公园外有售卖街头小吃,我想看看。”

    是的,看看,并不是买了吃。

    玛丽对于这个时代的食物持谨慎态度,但不妨碍她观察并了解真实的伦敦夜生活动态。

    两人定下后天的夜行之约。

    4月30日,夜晚九点半出发去摄政公园。

    定下时间的那一刻,玛丽和迈克罗夫特相视一笑。

    请相信,不论是谁,笑得都很简单。

    正如选择制作花楸十字架的原因很单纯,是选择了最安静的庆祝方式,才不是搞什么两个人的夜晚约会。

    “约会,那是不可

    能约会的。”

    苏格兰场,雷斯垂德看着加班排班表,一旦重大节日来临,对于新人警员来说就意味着加班。根本谈不上约会,也基本告别了出游玩乐的可能性。

    雷斯垂德瞄了一眼葛莱森,“嘿! 你的巡逻排班似乎比我少了一天,为什么还是苦着一张脸?”

    两人参与侦破了狩猎凶杀案,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出名了。

    之前发生的案件,因为受害者们身份特殊,比如有费伦茨这样的贵族继承者,所以对外尽力封锁了此案的不良影响。

    没有名誉上的奖励,但多少有一些物质上的奖金。

    几位幸存者自愿拿出一笔钱感谢搜救小队的施以援手,毕竟搜救工作着实辛苦且有危险性。

    当然,那也有几分封口费的意味,希望光着身体被当做动物被狩猎的丑闻别传出去。

    这钱,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

    此刻,葛莱森没有因为上周的一笔横财而心情舒畅,反而蹙眉盯着手里的一封信。“雷斯垂德,我觉得你看了它,也会稍稍心情不适。”

    “瞧你说的,不至于吧。”

    雷斯垂德接了过来,信纸上只有两三句简短的话,却是暗红色的。

    「篝火、鲜花、舞蹈并不足以迎接五朔节。那些有罪的人们啊,只有让他们流出鲜血,魔鬼才会被威慑。清除计划开始!——绿巨人」

    这封信,看起来像是示威信。

    它散发出一股血腥味,不是红色墨水书写,而是某种血液。

    “哦!我觉得算是好消息。”

    雷斯垂德凑近闻了闻,“以我走遍东区,时常见到流血事件的经验来看,这玩意不是人血,更像是羊血。气味比较膻,没有人血的咸腥味。”

    至于别的?

    没有必要太大惊小怪。

    苏格兰场不能说每天接到奇奇怪怪的信件,但也是每个月都会接到一些来历不明又内容诡异的信件。

    着实没有太多警力去调查所有信件的真伪,可以确定的是,迄今为止没有一封信的内容成真。

    “葛莱森,你

    什么时候如此胆小了?”

    雷斯垂德抓住机会嘲讽,“以前,比这更加直白的恐吓信,你也瞧过不少。今天居然对它如此小心翼翼。“

    葛莱森皮笑肉不笑地夺回了信件,决定找人去化验确定血字的成分是否真的与人血无关。

    “我这是谨慎。别和我谈以前,以前你能想到不是一只猎豹吃了人,而是有人类模仿猎豹杀人吗?”

    额……

    雷斯垂德忽然无言,这个例子举得居然见鬼的有道理,让他没有办法反驳了。

    五朔节之夜,如期而至。

    今夜,伦敦比以往更热闹了几分。

    很多人会在夜间出门采摘花楸枝,还有一部分人在抓紧时间进行彩排。

    明天就是街头舞蹈游行。几十年前,它还是自发组织的小众活动,但演变至今颇具规模,必须要提前彩排在即将巡游的路上走一遍。

    街头巷尾,不时可见流动摊贩。

    有的兜售小玩意,有的兜售各种食物。后者更受欢迎,因为不少人下班较晚,会在街头凑合一顿。

    热土豆、馅饼、炸鱼等等,各式街头小吃的香气混杂在一起。

    光顾小摊的客人们往往并不讲究,一边走路就一边吃了起来。绝大多数情况下,那不是绅士们会做的事。

    夜间,九点半。

    玛丽和迈克罗夫特离开了蓓尔美尔街,没有坐马车,两人散步去了摄政公园。

    也就闻了一路各式各样的食物香味,当场制作的小吃看起来还不错,却无法保证有多卫生。

    可别忘了,伦敦被称作雾都,街头能有多干净?

    不说别的,马车在路边停靠,你管得了一匹马忍不住排泄一番吗?

    玛丽保持着微笑,更对于食物制作者的手部卫生不予置评。

    条件所限,她不可能要求太高让便宜的街头摊位摊主们保持双手的干净。那些指甲缝里的黑色物质,她就当做没有看到吧。

    看到了又能如何?

    如今还没有大众化的塑料制品,一次性塑料手套根本不存在,而让小

    本经营的摊主随时保持双手整洁?

    那是做不到的。酒精消毒成本太高,更不提不可能使用活水与肥皂。

    来到19世纪的伦敦街头,可以治好一个人的洁癖。

    玛丽庆幸她本就没有洁癖,只是在可以选择时,过比较舒适的生活。

    如果身处深山老林,比如去x森林寻人时,对于饮食休息的标准也要一再妥协。

    此时,迈克罗夫特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然后松了一口气。

    幸好明顿先生没有对街头小吃表现出兴趣,否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牺牲自己的胃,陪着一起试吃了。

    必须夸奖,不亏是明顿先生,很懂得看看就好是一种明智之举。

    两人继续散步。

    然后听到了一声“汪!”。十米之远,坦纳店主牵着他的狗一起出行。

    不奇怪,今夜在伦敦街头撞上熟人,一点都不必觉得奇怪。

    双方笑着点头问候,又是各走各路,朝着不同的目标花园而去。

    又走过了几条街。

    将要转弯时,迈克罗夫特却忽而停下了脚步,迅速退了半步,似乎在回避什么。

    街头走过一支街舞彩排的队伍。

    队伍人群身着奇装异服,与明天表演时的差别是今夜彩排就不化妆了。

    “怎么了?”

    玛丽好奇地看了一眼彩排队伍,又看向迈克罗夫特。

    “福尔摩斯先生,您现在的样子,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很像是偷吃了糖果后,怕被大人发现的模样。”

    哪有偷吃糖!

    迈克罗夫特毫不心虚,不就是两个人一本正经地走在街上。五朔节的前夜,好朋友一起去采摘花楸枝,丝毫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如果街头出现的是歇洛克,完全不必担忧他胡思乱想什么。

    但,瞧一瞧那支彩排队伍里,居然出现了一位非常不可思议的人物。明明是劳工们组成的街舞游行队,为什么马修阁下会混在里面?

    这个世上,除了明顿先生,只有马修知道罗曼夫人的真实身份。可别忘了,马修曾经将信将疑,罗曼夫人是否与明顿先生假戏真做了。

    “明顿先生,请容我纠正。”

    迈克罗夫特义正词严,“不是我心虚怕被发现,而是为他人着想,不希望对方尴尬。我似乎看到了我的上司,在奇奇怪怪的街舞彩排队里。”

    “哇哦!那真是对生活颇有热情的表现。”

    玛丽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在几十人的队伍里定位到一个中年男人。要说他有什么不一样,养尊处优久了总会有些气质上的不同。

    玛丽却不免笑了,“福尔摩斯先生,您的上司是穿着一套带翅膀的服装吗?他还背着一把箭,是在扮演中老年版丘比特吗?白厅的人,都这样有情趣吗?”

    迈克罗夫特:他也是白厅的一员,所以这究竟是不是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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