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陆菱和郑渺渺离开了望涯宗山门，到了临江边。
“渺渺你”途中陆菱好几次想要开口，却都被郑渺渺打断。陆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一向直来直去的小师妹了。
“这几天，我都被以‘养伤’为由关在屋子里，如果我知道要有今天这么一出，说什么也不会让师姐一人独去的。”郑渺渺在岸边找了一块石头，扶着陆菱缓缓坐下。
“你又何苦”陆菱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留下来，难道就会比离开更好吗？”郑渺渺反问道。
陆菱一时沉默，她不得不承认，郑渺渺说的是事实。吴林拿她先发作，不过是因为关如松之死与她有直接关联，她以大师姐的身份管理宗门多年，早碍着他的路了。
至于郑渺渺，既不管内务，又“凶名在外”，是不用着急对付的。可是不着急，并不代表会轻易地放过她，她毕竟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届时，就算郑渺渺没有争上一争的心思，那些顽固派也会架着她，不容许她放弃的。
“反正都已经离开了，再想也没什么用了。”郑渺渺撑个懒腰，顿觉“无官一身轻”。
“师姐，接下来怎么办？”郑渺渺问道。
“这么多年，我出临江仙城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一次都是带着事务出去的，不曾好好游玩一番。左右现在是个无牵无绊的潇洒之人，不如趁此机会，周游五洲，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陆菱说道。
“如此甚好！我也要去！”郑渺渺道。
“我正要说此事，”陆菱温和地说道，“我们，就此别过吧。”
郑渺渺听了这话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陆菱，“师姐是不要我了吗？”
陆菱噗嗤一笑，“你是我师妹，不要你还能要谁？只是”她斟酌地说道，“渺渺，我此生修为，恐止步于此，但你却不一样，好容易出来了，如果跟着我，太浪费了。”
“什么浪费不浪费的！”郑渺渺喊道，“我才不稀罕什么修为！”
“又说胡话！”陆菱点点她的脑袋，“不要修为，那你拿什么去追你的沈昭哥哥？”
郑渺渺一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瞒谁也瞒不过我啊！”陆菱笑道，“我今后，是打算游山玩水，做个闲散修士的，但是你还年轻，大好青春，不应该浪费在山野之间。”
陆菱劝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1，你我师姐妹一场，我更不能阻了你的前程。更何况，是时候留你独自去闯荡了。”
“近来，我总是想起那日遇见的你的朋友，他们皆出身于所谓‘小门小派’，是我们平日最瞧不上的。可是平心而论，他们比望涯宗的大部分弟子强了不止百倍。”
“他们不骄不躁，以诚待人，一心求道，而我们自诩高人一等，却恰恰远远不如他们。”陆菱拉着郑渺渺的手道，“从前，我们都被迷了眼，困在牢笼里，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现如今，我们有机会去见识见识外面的大千世界，这是天道之恩惠。”
郑渺渺轻轻点点头。
“还有，沈昭肯拼死护你，足以见得他不是冷心冷肺之人，你甘心就这样和他一拍两散吗？”陆菱问道。
郑渺渺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师姐我不想”
陆菱没有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偶然之念头，竟然真的这么快就成真了。
“我细细思考过，太清门的许掌门是个和善之人，看他培养的两个弟子便足以见得，程澄和你要好，沈昭与你有情，还有秋水山庄的于韵，你必不会受委屈。”
“太清门不比望涯宗，但是人少琐事也少，而且栖塘镇偏远，远离是非，是个再好不过的静心修炼之所了。”
“师姐，你就这样着急赶我走吗？”道理郑渺渺都懂，可是一想到从此与陆菱天各一方，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又不是此生不能再相见了，”陆菱拍拍郑渺渺的肩膀，“再者，你若是能在太清门混出些名堂来，我将来少不得还要借你的光呢！”
“嗯让我想想”陆菱故作思考状，“等以后，我便去投奔你，你可得高低给我安排个长老一职，既尊贵又体面，还清闲呢！”
郑渺渺笑道，“我这还还没去呢，倒先盘算起我来了！”
笑过之后，二人重归沉默。
“照顾好自己，别人家不必自己家，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陆菱嘱咐道。
郑渺渺点点头，“师姐，放心，你说的对，我不能总是靠着别人替我解决事情。”
陆菱欣慰地笑笑，挥挥手，“你且去吧。”
郑渺渺强忍着泪水，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看见师姐的身影，好不容易坚强起来的心又重新崩塌。
直到出了临江仙城，她才远远地眺望一眼自己曾经生活过的这片地方。
郑渺渺略去自己和陆菱的一番对话，捡了大概，和程澄众人说了。一时间，大家皆无言。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郑渺渺打破了沉默，“我怪不好意思开口的，毕竟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你能来，我们都很欢喜。”沈昭道。
听了这话，郑渺渺别别扭扭地不敢看他。
“人多才热闹呢！”程澄也道，“咱们一处练剑，一处学习，不比自己一个人好玩得多了吗？”
“多谢。”郑渺渺谢道，“我想着，还是要去拜谢一下掌门，说明情况。”
沈昭点点头，“师父在和光殿，我带你去吧。”
程澄摆摆手，“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一会儿若是掌门问起阿澄的功课，你们可不要替她遮掩。”秦追游笑着道。
众人又是哈哈一笑。
西洲，沙城。
“明日考这一周所学剑谱，都好好复习复习。”杨玉安道。
“别啊！大师兄！上周不是刚考完吗？”一众弟子哀嚎。
“嗯？难道我上次没有说，以后每周都要考的吗？”杨玉安疑惑地问道。
钱力一愣，继而哭丧着脸，对同伴说道，“完了！我怎么记得，好像师兄真的说过”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旁边人推他一把，“你再仔细想想。”
“我也记不清了，但是今日师兄一提起来，我似乎有些印象，好像确实是说过”钱力努力回想道。
“今天先到这里，明日不要迟到啊。”杨玉安不忘嘱咐一句，留下一众苦瓜脸的众人。
“老钱，我们当中就属你练得最好，快快快，帮我指点指点，我可不想再被师兄罚了。”
一时间，大家都凑在钱力身边，围着他你一句我一句。
“要我说，咱们今晚索性不要睡了，练他个通宵，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我看行，苦了一晚上，幸福下一周呢！”
“就这么办！师兄，快教教我，我一见杨师兄就紧张，什么都不会了。”
就这样，大家七嘴八舌地敲定了突击夜训的时间。
是夜，钱力叫起了众人，一齐来到了练剑场。
今夜月满，月华如水，照得竟似白昼般分明。然而众人却无心欣赏这动人的月色，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突击训练。
忽地，不知从何传来一声怪响。
“奇怪，难道是我今天熬夜的缘故，怎么还出现幻听了呢？”有人喃喃道。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还是我听错了？”
“诶诶诶我也听到了！”
“我也！”
钱力揉揉耳朵，有些不舒服，不止他一个人听到了，总不会大家都幻听了吧。
等了一会儿，再没出现别的动静，大家也就不去管它，重新开始练剑。
就在此时，一阵地动，钱力没站稳，差点摔个踉跄。
“地地动了？！”
这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仿佛有千军万马崩腾而来似的。
杨玉安早已被惊醒，推门而出，已经装扮整齐，就要出去查看，却没料到大半夜，大家都没有睡。
“你们”
钱力连忙解释道，“师兄，我们额就是想着临期再努努力”
杨玉安一笑，没责怪他们，便要出去，又停下来对他们说道，“现下不知是出了何事，你们莫要随意走动。”
钱力点点头，刚要称是，话音未落，一声巨响震在耳边。
杨玉安心中突然生出一阵强烈的预感，而且这场景，他怎么会觉得似曾相识
“那是什么？”赵行知只觉得光线突然变暗，不经意抬头，却看见什么东西飞至上空，它那翅膀一样的东西，遮住了满月的月光。
“快躲开！”
那东西像是感觉到了地面投来的目光，不再前进，而是直直俯身冲下。
赵行知呆愣在原地，一动也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它越飞越近。
“叮——”
杨玉安一剑斩去，正砍在那只似鹰非鹰的东西的喙上，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一击不成，那鹰似是被激怒了一般，后退一段距离，再次蓄力俯身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