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是夜，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身披墨色斗篷，趁着夜色隐匿踪迹，快速向着千剑宗断崖的方向赶去。
“结界符，定！”
两道微不可查的金光从林思忆手中飞出。
“夏夏，你注意隐蔽，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使用示警符示警，我去去就来。”
陈夏点点头，选择一个角落保持警戒。
越接近断崖崖顶，罡风越是猛烈，吹得林思忆的黑袍猎猎作响，她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道，“姓岑的，你最好别让我冒这么大风险白跑一趟。”
万籁俱寂，只剩罡风呼啸。
一人衣袍单薄，身材消瘦，孤零零地在山石上盘膝而坐。林思忆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堪称悲苦的场景。
“岑峰主好雅兴，不仅躲开了峰内繁杂的大小事务，还能趁着这月色皎洁，好好赏一赏景呢！”林思忆阴阳怪气地说道。
“林峰主，有何要事，不惜擅闯断崖也要向岑某人问个究竟？”岑若白平静地问道。
“还‘有何要事’？”林思忆心里的火腾地一下起来。
“你那寂峰都快关门了，你倒好，两眼一闭，装不知道是吧？可惜了玉安这个好孩子，竟摊上了你这么个师父！”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可林思忆正在气头上，岑若白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半个字。
“是我连累了他们。”这些日子的罡风之苦，使他不再像原来气度非凡的一峰之主，而逐渐显露出苍老之态来。
林思忆心下一亮，“果然与你和徐清山的旧事有关，对不对？”
“你想知晓？”岑若白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是一向谨小慎微，最怕惹麻烦上身吗？把隐峰上下封闭的如同铁桶一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你向来是不愿理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今时不同往昔”，林思忆撇撇嘴，“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徐清山越发无所顾忌，恐怕在你之后，我就是他的下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宋平最擅长审时度势，伏低做小，早早地就投靠了。元朗是个不中用的，闭了这么多年关，怕是修为没多少长进，峰头倒是让人家架空了。”
林思忆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她在成为隐峰峰主之前，与徐清山交情甚少。
徐清山继任宗主之后，林思忆是靠着自己的母亲——上任隐峰峰主，才白捡了这“铁饭碗”。
如果不是有着这层关系，这峰主之位怎么想也不会轮到她来当。
岑若白是徐清山的师弟，宋平，元朗也多与他相交甚密。她与他们不同，是个令人憎恶的“关系户”，是以这么多年，林思忆一直龟缩在自己的隐峰，除了实在推脱不了的场合，剩下的时间都甚少露面。
明哲保身，是林思忆一直以来的准则。
可是这刀，马上就要架在脖子上了，再与世无争的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命丧黄泉，或是沦为阶下囚。
在当日传出徐清山与岑若白发生激烈争执的消息时，她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后来，岑若白被不由分说地关在断崖，更是让她大为不安。
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撕破脸皮准备动手了吗？是不是与魔物的入侵有着直接联系？毕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
林思忆深信，当日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而想要弄清楚这一切，除了去当面询问当事人，别无他法。
随着杨玉安带着一众寂峰弟子远离宗门，被“流放”到沙城值守，这一风波渐渐平息，慢慢淡出大家的视线。
这对于林思忆来说，是必须抓住的时机。
“我知道，当年我是靠着我母亲的关系，才得了这峰主之位，你们对我心存怨怼，这无可厚非。可是你与徐清山是亲师兄弟，关系也远比我们三人要亲厚得多。”
“徐清山不拿我先开刀，怎么反倒‘大义灭亲’，对付起你这个亲师弟来了？”林思忆问道，“当年谣传，说你们师兄弟之间为了争夺宗主之位，早已是面和心不和。”
“不瞒你说，徐清山当了宗主之后，我没少观察你们两个人，虽然确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但我个人判断还远远达不到撕破脸皮的程度。”
“带着面具当了这么多年‘好兄弟’，怎么偏偏现在就继续不下去了？”林思忆字字逼人地追问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下令让守塔弟子回援？你是不是预料到了魔修们会集体自爆？亦或是”
林思忆眯起了眼，手已握住腰间长剑，“你与魔域早有勾结！”
岑若白一直安安静静地与周围融为一体，默默地听着林思忆讲话。
面对林思忆的追问，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小心明”
“冥？眀？他是谁？全名叫什么？”林思忆确定自己印象中没有这号人物。
“他与你们什么关系？是不是也在当日入侵的魔修之中？”林思忆穷追不舍地问道。
“他应该算是我们的师弟”，岑若白艰难地开口，“他曾经是外们弟子，与徐清山有杀身之仇。”
林思忆一愣，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旧事。
千剑宗，天下第一大剑宗，五洲剑修趋之若鹜的圣地，其宗主却曾经残杀同门。
这是足以震动五洲的天大丑闻，足以令千剑宗千年威名毁于一旦。
林思忆定了定心神，“所以他入侵宗门是为了向徐清山报仇？那徐清山为什么要把你关在断崖？”
岑若白保持沉默。
“还有，你说的那个人怎么最后又变成了魔修？”林思忆与岑若白对视，“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会预料到魔修的集体自爆？”
“林峰主果然明察秋毫”，岑若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亦不知他为何会成为魔修，至于旧事”
“此事除我以外无人知晓，那日我认出了领头之人，而宗主此时又不在宗门，我恐他将仇恨转移到宗门普通弟子身上，这才下令所有弟子一律撤回宗门。”
“我与宗主争吵一事，无外乎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岑若白坦然地答道，“即便是我替他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活人哪有死人嘴巴严呢？他现在无法杀死一个峰主，但至少还有囚禁我的权力，也许日后，待他实力更加强横，随便再找个什么理由，杀了我也未可知。”
“你就甘心这样任人宰割？”林思忆毫不留情地质疑道。
“甘心？”岑若白摇摇头，“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徐清山的秘密，还帮他保守了这么多年？因为”
岑若白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对自己喃喃自语，“我亦是帮凶啊”
林思忆连表面的淡定都快几乎无法维持了，一个宗主，再加上一个峰主，这雷埋得可真够深，真够大。
林思忆摇摆再三，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
“你你们当年为何会”
话音还未落，腰间的示警符开始突然发烫。
林思忆来不及多想，只恐陈夏遇到危险或是暴露了身份，转身飞速向山崖下赶去。
尽管还有太多不合理之处，戳得她心中焦虑不安，但奈何仓促之间只得令寻机会再探。
待林思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后，断崖又恢复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或许在当时，我选择了包庇师兄，就注定会迎来如此结局”，岑若白自言自语道，“看到你没有死，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因为你成了魔修而恐惧，反倒是因为你还活着而松了一口气。我欺骗自己是迫不得已，欺骗自己早已将它放下，都不过是假话而已。”
“我这一生犯下大错，已经绝无被原谅的可能，只愿玉安，不要再受我的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