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二日，轮到程澄跟随白竹仙君学习御剑了。
虽然她昨天有过疑问，为什么御剑不能两个人一起教呢？不过既然是仙君，肯定他自己的道理，程澄也就没有多想，安安心心地遵从安排。
她起了个大早，将自己平平无奇的小剑擦得锃亮。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
“随我来吧。”白竹仙君依旧惜字如金。
程澄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向远处走去。
“御剑，即是人掌控剑。初学者，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被剑驱使”，白竹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论是御剑飞行，亦或者是用剑进行其他活动，你都一定要记住一个原则”，白竹停下脚步转过身，严肃地说道，“那就是，剑修使剑，不为剑使。”
程澄认真地点头表示记下了。
剑修使剑，不为剑使。
程澄觉得自己还需要思考一下这句内涵深远的话，她似乎马上就要抓住了某些转瞬即逝的灵感。
“记在心里，只是第一步”，白竹继续说道，“在你御剑而飞的时候，在你每一次挥剑的时候，你是否能够真的做到‘不为剑使’，才是最困难的。”
程澄一边思考一边理解白竹仙君刚才所说的话，这时，走在前面的白竹仙君停下了脚步。
程澄回过神来，他们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山崖。
“做好御剑姿势”，白竹仙君吩咐道，“你觉得从这里望去的景色如何？”
“很美。”程澄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个朴实无华的字。
微微清风吹拂她的发梢，鼻子嗅到的，是令人神清气爽的勃勃生机。
很静，但是又不是死气沉沉的寂静，程澄有些形容不出来这种感觉，也许是昨日修炼问灵有了些许进步的缘故，她似乎隐隐能感觉得到，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蕴含的，一直不为人所知的热闹。
“我一直不认同，把御剑仅仅当作一种弥补人类没有翅膀这一缺点的出行方式”，白竹仙君缓缓开口道，“乘坐浮舟，或是依靠御兽，亦或是能够载人飞天的法器，都一样可以达到方便出行的目的，但是御剑不一样。”
“残酷一点说，剑修和他的剑，并不是天生契合的，相反，他们之间存在着驱使与被驱使的矛盾关系。万物有灵，剑也是如此，特别是你修炼含灵术，会比其他人对剑的‘灵’更加敏感。”
“但是，剑之灵远远达不到可以形成思想，可以自主行动的境界，不知道从何时起，竟然有传言说剑可以生出剑灵，剑灵就如同修士无疑，这是无稽之谈。”
“世间不存在剑灵，那是无法驱使剑的嫉妒者的妄想，他们企图用此等幻想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因为剑有‘灵’，所以才会不为他们驱使，大错特错。”
“你要记住，你的剑，就是剑，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它的确有灵，但必须在你的意识，你的思想之下。”
“回到正题，御剑，是你和你的剑进行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是你控制它，让它服从你的指挥，带你到你想去的地方；还是你需要迁就它，调整自己以适应它的频率。”
白竹示意程澄再走近一点，“你看到的景色，是你希望看见的，而不是剑带你去看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本来，你需要好好理解一番我刚才说的话，但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需要在阆苑秘境开启之前，帮助你学会必要的技能，所以，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办法。”
等等！
程澄心里突然警铃大作。
脚下的土地似乎开始震动，是错觉吗？还是地震了？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烈风吹得迷人眼，毫不留情地扇在程澄的脸上。她浑身汗毛竖起，心脏咚咚咚跳得震天响。身体比思维先一步做出了选择，全部的灵力瞬间被调动起来。
御剑！
剑！
那是程澄脑海里仅剩的一个念头，人在生命受到巨大威胁时所爆发出的能量，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她感受到了她的剑！
这短短的片刻，在程澄的感受中，却被无限拉长。
她的心跳开始渐渐平缓，才找回了五感，尽管脚下的剑似乎喝醉了一般，东倒西晃，歪歪扭扭地不走直线，但至少她避免了自己被摔成肉饼的悲惨结局。
程澄再一次调动灵力，尝试着驱使她的剑上升高度，很缓慢，不过还算稳当，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她重新上升到了之前她所站的山崖。
哦，现在应该叫断崖比较恰当。
程澄稳稳地站在剑上，与白竹仙君对视。
“阿澄，抱歉”，白竹伸出手，扶着她在陆地上站稳。
程澄一愣。
“我此举虽然打着‘为了让你快速学会御剑’的旗号，但终究是十分不妥当的”，白竹轻轻拂去粘在程澄头发上枯枝。
要说程澄心里一点也没有生气，那是假话。任谁一言不合突然被扔下悬崖都会愤怒的好吗？
可是在慢悠悠地御剑上升的过程中，程澄最终还是与这股怨气和愤怒和解了。实际上，在这方修仙世界，比这还要残忍，还要痛苦的修仙方法不知还有多少。而且多少事情，一句“师命难违”，做徒弟的，就必须以“师命”为信条，半点不可违背。
她是个极少数的幸运儿，有师父、师兄的宠爱，现在又得到了白竹仙君的悉心教导。
这一切被批评和指责为“揠苗助长”，“有违人性”的“残酷”的修炼，都有着一个最淳朴的目的，那就是教会她生存的技能。
没错，是“生存”。
不是像现世的家长那样，为了孩子将来能过上怎样辉煌的人生，能获得多少财富，能获得多少的成就。
在这里，师父、白竹仙君和所有长辈们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她能拥有尊严，甚至是活下去的资格。
修仙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