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身世
出生在圣洛伦尔，作为尊贵的王子殿下，波顿无疑是不幸又万幸的。
父皇对他的存在并不亲近，甚至算得上冷淡，多亏母亲庇护他。身为维多利西大公爵的女儿，西尔维亚王妃有足够的权势维护她所有的子女。
圣洛尔学院的那条允许拥有黑发学生进入学院的条例也是为他添改。
可惜他辜负了母亲的期望，短短两年，再也无法在学院呆下去。
那些不经意目光与话语如同针扎一般狠狠扎刺在他的心上，让他毫不犹豫的离开，缩进了名为宫殿的安全区。
西尔维亚王妃是包容的，特别是对自己的孩子，她允许了波顿的逃避，也愿意给他时间。
即便是一辈子。
看着蒂娜渐渐成长，波顿是羡慕的，可阴霾压在他肩头缠在他腿上，他寸步难行。
直到宴会上，诺伊斯与安娅的出现，两人的关系打破了他一贯的认知，又在得知蒂娜要去拜访二人时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看到两人的默契，他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不是梦。
同样被人贴上不幸的标签，诺伊斯比身为王子的他更勇敢。
身为平民，对方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波顿见过其他与诺伊斯处境相同的人，无一不是在泥沼挣扎受尽欺辱。
他是不一样的，从诺伊斯身上波顿看不到一点阴郁。
第三次见面不是巧合，他知道对方今天会来，便让侍女将东西转递给他。
两人打了招呼，诺伊斯接过材料检查，手法熟稔。
波顿在一旁也看不懂，便自觉取出棋盘在一边研究起来。
等诺伊斯布置好一切他才上前。
波顿对眼前的男孩很感兴趣。
诺伊斯则截然相反，他对波顿一点兴趣也没有，一心等蒂娜快点检查了放他回家。
“为什么你不一样？”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叫诺伊斯皱了下眉。
安娅没告诉过他有人问这种话该怎么回。
他无端想起自己也曾问过安娅同样的问题。
当时女孩正在书上做笔记，也没多想，随口道：“有闲工夫想这些，你该做的都完成了？”
那天的作业她布置了许多，诺伊斯才完成一半。
听完波顿有些错愕，他还没来得及问更多，蒂娜的到来终止了二人的谈话。
她检查完后还算满意，诺伊斯从侍女手中拿到报酬便毫不留恋的离开。
“哥？哥！”
提高的音量唤醒正陷入自我考量的波顿，他朝一脸狐疑的蒂娜笑了笑。
在蒂娜没注意时，波顿又往窗外诺伊斯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该做的事吗？
回去的路上，诺伊斯经过一条热闹的商道，他让马车停在一处卖衣服的商铺大门。
眼也不眨的买下五六套衣服，店主的甚至连嫌恶态度都没来的及展露，便搓着手谄媚的为对方介绍新品。
“拿来看看。”
诺伊斯不意外，这些他有经验。
研究了一天，安娅收获不错。
收到诺伊斯回来的消息便洗手开始准备晚餐。
将最后一份食物端上桌，只听开门声一响，她便扬起笑容来对他说到，“欢迎回家，今天过的怎么样？”
“很顺利。”
看到诺伊斯从储物袋取出大包小包的东西，高高的堆成一座小山。
心中有了头绪，安娅再次确认，“这些是？”
“礼物。”
学会坦诚后的诺伊斯也不别扭。
那双真诚双眸看看向她，声音里含着期待，“你现在开心吗？”
安娅用行动证明自己激动的心情，一把扑上去抱住男孩，两个人差点摔倒。
“我快开心死了！”
她崽怎么会这么可爱！
“不许死。”
诺伊斯叮嘱的很认真，叫安娅憋不住笑出声。
诺伊斯皱眉说教：“也不准笑。”
安娅笑吟吟点头：“好好好听你的，快来吃饭，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
饭后安娅拆起礼物来，里面有各种或浅色或鲜艳的精致服装，漂亮的发夹，可爱的动物娃娃。
将小狗娃娃拿在手上，很舒服。
安娅捏揉着手中并不实用的礼物。
其实她已经过了喜欢漂亮衣服和洋娃娃的年纪，理智上觉得有点浪费钱。
可情绪在和她唱反调，现在活跃过头。
收拾好碗筷，诺伊斯走出厨房就看到这一幕。
女孩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手中的布偶，粼粼的双眼里倒映着璀璨光芒。
她听到脚步声，看向自己，随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他很幸运。
胸口暖洋洋的，诺伊斯忍不住回以对方笑容。
这时安娅总会呆呆的看他许久。
诺伊斯想起了波顿今天没头没脑的问话。
其实他与旁人没有不同，只因为这家伙在他身边，所以才更为谨慎罢了。
洗了澡，安娅顶着头滴水的头发和诺伊斯分享她今天的收获。
开始弄出这怀表不过是当做替代巴罗送那玩意儿的替身，没想到这东西比她想象中争气。
“时间魔法？”
“对！不过还很弱小，需要不断积累，说不定以后能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
穿着睡袍，安娅任由诺伊斯接纳了为她擦头的任务。
不得不感叹诺伊斯对魔法掌控的精细，那热风在他掌控下简直比吹风机还好用。
全系大佬就是牛！
诺伊斯前天突破的，现在已经正式晋升魔法师行列。
安娅一边感慨崽的牛逼，一边给自己鼓劲加油。
安娅突然道：“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这些？”
还都是些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不像是诺伊斯会挑的。
诺伊斯也不隐瞒，告诉她实情。
“原来是蒂娜啊……”考虑到自己与对方年龄相近，会被认为喜好相同也不算奇怪。
安娅犹豫再三，还是将更喜欢实用的东西这类话憋回去。
她不想诺伊斯难过。
而且布娃娃的手感很好。
与安娅相处久了，其实诺伊斯多少也清楚对方的喜好，他知道对方的部分曾经。
只是觉得既然其他女孩都有，安娅也应该有，她值得更多的更好的。
或许是气氛太好，两人都很放松。
也不知是谁先提起，随口一说。
坐在安娅身旁，诺伊斯第一次讲述起自己的身世。
安娅静静的听着。
诺伊斯出生的家庭并不富裕，家中只有母亲，可惜母亲不喜欢他，父亲更是因此抛弃了家庭。等他长大后母亲就得了疯病放火烧了家里，他身上的伤也是这么来的。
之后诺伊斯成了孤儿在街上流浪，运气还好，碰上了一个嘴硬脾气差却很好心的老乞丐。
可惜刚入学对方就死在了外面。
说到这里诺伊斯手中一暖，被安娅捏的温热的小狗娃娃被塞在他手里。
诺伊斯看着安娅，他的脸上没有悲伤，像是虚无的。
他又讲起来，倾诉着无法对旁人诉说的真相。
诺伊斯刚入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没有常识，身上还有会被人带来噩运的标签。
被众人排斥的诺伊斯像是活在最底层的老鼠。
诺伊斯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直到某天，一名女孩突然对他亲近起来。
他们很快成了朋友，那是诺伊斯生命中的第一位朋友。
可惜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女孩不过是与曾经欺负诺伊斯却被他反咬一口的贵族小少爷打了个赌。
赌他会不会为了‘朋友’付出一切。
他们将诺伊斯当做提线木偶肆意操纵，最终诺伊斯斩断了操纵他的丝线，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到对方因为被诺伊斯揭穿而恼羞成怒，还带一群人围堵自家崽的时候，房间里响起安娅磨牙的声音。
“那群家伙是谁？”老子要把他们的头掰下来当球踢！
诺伊斯回忆着，记忆中的脸并不清晰，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的东西不需要花时间去记。
他只好小声道：“我很强，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安娅依稀记得阿米与她说的传闻，庆幸诺伊斯有足够自保的实力，又对自己来的太晚感到遗憾和心疼。
“嗯。”
安娅应了声，对此十分认可。“我们家诺伊斯可是个天才啊。”
说起来，安娅目前还没见过比诺伊斯的天赋更高的人。
通常在故事中，像对方这样能吃苦有天赋，能从逆境中成长的都是主角。
诺伊斯忍不住避开了安娅的注视，坦白了部分实情，男孩却隐瞒了母亲情妇的身份以及自己非常人的身躯。
安娅厌恶的继母就是情妇，他不希望与女孩产生间隙，也不愿意再赌。
只要他不说，安娅还是会用坦诚而亲切的态度对待自己。
几句话转移了注意，诺伊斯脸上那令人心悸的神色终于褪去。
安娅暗中松了口气。
没有错过女孩眼中的关切，可怜的身世让安娅将诺伊斯久违的留在了房间里。
房间里很快响起女孩均匀的呼吸。
在古基轻快而明媚的生活让时间过得更快。
一眨眼睛的功夫，就到了他们该回学校报道的日子。
回到圣洛尔学院，代表诺伊斯又将回到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之下，安娅犹豫再三。想起诺伊斯曾经经历过的不幸，安娅还是主动与诺伊斯提起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诺伊斯愿意，他可以留下在这里过平方的生活。
这里的人都和他们很熟了，也不会再发生不好的事情。
“你觉得怎么样？”
安娅甚至在心中做好打算，将这处房产完全转移到他的名下，未来出租或者办其他事也很方便。
没预料到自己心机换来安娅这样的念头，诺伊斯仿佛被人当头一棒。
脑袋嗡嗡作响，即将被人抛弃的恐慌让诺伊斯一把抓住了安娅的手腕。
“不要！”
诺伊斯正极力遏止着心中翻涌的破坏欲，他不安，委屈，控诉，以及克制的情绪都流露出来。
如此强烈的抗拒有一瞬间让安娅觉得自己像一个抛家弃子的负心汉。
安娅不得不重新捡拾起自己的安抚工作。
开始哄人。
听到这个答案安娅还是很开心的。
圣洛尔给诺伊斯留下了太多负面的回忆，她希望对方可以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以诺伊斯的能力要应对这里的人以及自给自足都绰绰有余。
不觉得诺伊斯的天赋没用在魔法上是一种浪费，即便是，安娅也更在乎诺伊斯是否过得高兴。
当然，这只是一种选择。
成为更优秀的人能去更广阔的世界，提高实力能保护自己。
主要还是舍不得他一个人。
男孩发红的眼眶使安娅的良心受到极大的谴责，许诺下也不说这种话又哄了许久，这场小小的闹剧才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