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道歉
直到踏入宴会的殿堂，安娅才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宫外的庄严的建筑在第一眼就牢牢的抓住她的视野，殿堂内更是金碧辉煌，大理石被雕刻成精美的石柱，墙面上镶着金子刻的花纹，上面还挂着风格各异色彩缤纷的油画。
来来往往的人们无一不在彰显着自己的华贵，女士们身着最流行的礼服，头发编织成漂亮端庄的模样。
珠宝、黄金等一切被世人称为奢侈品的东西，在这里就如同呼吸一般平常。
即使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但人们依旧带着名为华丽的面具在这里聚集。
没有人会在意两个小孩的存在。
公主殿下的生日自然不是一般的气派，仅看这阵仗便足以看出她深受国王的厚爱。
安娅欣赏完美景，便牵着已经在打哈欠的诺伊斯直奔摆满了精美食物的餐桌。
再如何的精美和气派，这些她又不能带回家，唯有美食可以放进她的肚子里。
不过刚到餐桌边，一位侍女便走上前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来的正是上回被诺伊斯关在门外连茶都没喝到一口的芬妮。
“请问两位是诺伊斯少爷和安娅小姐吗？”
“是，不过我们见过吗？”安娅感到疑惑。
她记得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曾有幸替公主殿下为二人送礼。”
芬妮持着宫廷侍女的高级素养，微笑着往旁边的男孩身上看了一眼。可惜那张脸被面具遮住了，而本人的目光全然不在她身上。
原来是见过诺伊斯吗？不过他这头黑发的确不难认出来。
“上次来的是你啊。”安娅恍然。
“是的，殿下说等两位进来后让我领你们过去。”芬妮抬手请示。
“这边请。”
“行，那走唔……？”
紫色的马卡龙外酥内软，被诺伊斯用流畅的动作塞进了安娅的嘴里。
迎着安娅疑惑的目光，他提醒道：“这个时间不吃东西你会痛。”
安娅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差点忘了自己日渐娇弱的胃。
她刚吃完马克龙，诺伊斯又端来了苹果派。
安娅只好和芬妮打声招呼，“我们吃点东西再过去可以吗？”
“…当然。”
似乎刚刚回过神，侍女并未阻拦。
听这温柔的声音，瞧这体贴的举动，这小孩和昨天那人是同一个吗？
芬妮有一瞬间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直到两人走进公主的衣帽间，男孩才摘下面具，露出那张粉妆玉琢的脸。
偌大的房间里，蒂娜身着粉白色的蔷薇花长裙，整个人正端正的坐在柔软的坐垫上，她的身边围着四五位侍女，有的忙着给她编发，有的在为她挑选首饰，脸上的妆容也被画的越发精致。
芬妮上前行礼后道：“殿下，您邀请的两位客人来了。”
繁琐的事情数不胜数，关打扮这一件，蒂娜便天不亮就得起，现在是她打的第十六个哈欠。
两人的到来让她为之一振，抬手挥退了侍女们。
“你们终于来了。”蒂娜语调显然多了轻快，金灿灿的双眸一眨不眨的落在两人身上。
“当然要来，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安娅将礼物递给她。
“谢谢，我很高兴。”
与预料中的不同，得知药物的作用后蒂娜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喜悦不像是作假。
目光从礼物上移开，蒂娜很快发现了安娅头发松散，脸上甚至没有妆容。
全靠那身从容的气质与身上礼服撑着，这才没多少违和感。
“参加宴会你就这样打扮自己吗？”蒂娜不可思议道，随后唤来几人，准备让侍女帮她拾掇拾掇。
“你可是被我邀请来的，我的朋……客人，怎么能如此低调！”
安娅迟疑的时间里便已经被一行侍女请去里面的化妆室梳妆。
“你们家的侍女编发手艺可不行啊。”蒂娜直言，目光经过诺伊斯身上时停顿了片刻。
“侍女？”
‘你们家’这几个字听在诺伊斯耳旁尤为顺耳。
男孩朗朗的声调如同过电般穿过她的耳膜。
他的嗓子被治好了？蒂娜记得对方曾经的声音，像是干涩的沙，稍微高一点就会变得尖锐刺耳。
“我们家没有侍女。”
诺伊斯讲的一板一眼，话语却对蒂娜的认知产生了一些波动，至少在她的印象中贵族之流再埋没，也不该连个侍女都…
蒂娜的思绪骤然而止，回忆到学院中安娅平日着装便与众人大相径庭，甚至称得上不受待见。
以及自己第一次与对方见面就中计误会她，还在众人面前出手伤人的黑历史。
小公主的表情逐渐僵硬，怎么想自己的交友之路都比较艰难的样子。
是的，蒂娜邀请安娅来她生日宴单纯就是想交个朋友。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身为公主，但蒂娜从小长到大却很少有真正的朋友。
大多数都是按着家中地位高低被安排在她身边的人。
明明所有人年纪都不大，却都模仿着大人的姿态畅谈言语，无数追捧与夸赞落下都不过是虚假的伪装。
日日看着周围的人演戏，蒂娜只觉得无趣。
即使走入社交后她也习惯了，但是安娅的出现无疑打破了常态。
安娅一开始被她视做对手，后来一些意外又让她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相处的时候她不需要像面对其他人那样端架子，每次聊完心情总是舒畅的。
随着蒂娜对她的了解，她发现安娅不论是脾性还是作为都很对自己的口味。
第一次起了主动想和一个人成为朋友的心思，蒂娜有些生疏，其中还带了些期待。
总之，要和一个人成为朋友的话，就要从了解对方开始。
记着从书中学来的小窍门，蒂娜甩掉了脑海中的黑历史，她看向进来后一言不发的男孩。
“上次也被我雇佣的人也有你，你有想要的报酬吗？”
诺伊斯看着偌大的衣帽间，他垂眸思索片刻。
随后问道：“你是公主的话，那一般女孩喜欢的东西你都知道对吗？”
“哈？”
蒂娜有些傻眼。
在试炼场进行考核的几天诺伊斯几乎从不主动与她和珀西尼搭话，唯有在安娅面前才会说上两句，两人配合默契，几乎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可诺伊斯还是第一次和蒂娜说这么多，当然，大多数都是在问女孩子的喜好或者日常需要的东西。
从服装到首饰的种类，漂亮的玩偶和可爱的小动物，水晶又或者是珍珠甚至涂抹在脸上的妆品。
除了安娅之外，蒂娜也想不出对方问这些会为了谁。
直到安娅被打扮的漂漂亮亮走出来，他们的话题才止住。
安娅一脸好奇：“你们在聊什么？”看起来很投机啊。
“……没什么。”
蒂娜眼神有些空洞，在交朋友这件事上，她败了，给了旁边这个闷葫芦。
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一男孩，没想到心思还贼多。
人靠衣装马靠鞍，宫廷侍女出手就是不一样。
在妆容和精致发型的衬托下，安娅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就像是误闯进华丽庄园的小鹿，俏皮又灵巧，清澈的眸子带着无辜与单纯，仿佛随便撒下一些精美的糖果，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她骗走。
当然这都是假象。
蒂娜心中满意，“这种程度还差不多。”
“很漂亮，很好看。”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一眼。
“谢谢，你的侍女们手真巧，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施了魔法。”
安娅站在镜子面前打量了一下自己，听到夸奖后心情轻快，虽然其中有一个人完全是复制了自己以前对他的夸奖。
“那当然。”蒂娜仰头，对此颇为满意。
几人聊了一会，一旁的芬妮上前在蒂娜耳边说了几句。
“知道了。”蒂娜收敛了脸上放松的神情，随后对两人说道：“我现在得去处理一些事情，你们可以上大厅去玩一会，结束后我再来找你们。”
安娅笑着应下，诺伊斯则戴上了面具。
两人离开后，蒂娜与旁边的侍女吩咐：“芬妮，你现在去宴会上看着他们，如果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当然，他们是我邀请来的客人，我不希望他们在我的生日上受到委屈，你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公主殿下。”
芬妮连忙应下，看来这两人对公主殿下来说的确不一般，她必然要谨慎对待。
而正在宴会上的二人正停留大厅的一根雕花的石柱旁边小声的嘀咕着。
诺伊斯正蹲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面的金色花纹。
“这是魔法阵的阵眼。”
“怎么看出来的？”
诺伊斯拉着她看了几处墙面，他告诉安娅，这是一种将原有法阵图纹打乱的方式来将魔法阵的施展范围扩大，从而达到将整座宫殿都笼罩的目的，是相当强大的防御法阵。
“也就是说，整座宫殿都被魔法保护着。”
诺伊斯点头：“没猜错的话，灌入的魔力越多它的防御力就越强。”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离会场比较远的地方，突然一道含着怒意的声音插入了二人之间。
“安娅？”
回过头，身形肥壮的男人看向二人。
在看见安娅的脸后，表情扭曲一瞬。
“你怎么在这里？”那正是这幅身体的父亲，罗德尼巴罗。
圣洛伦尔最小的公主生日宴，自然会有身份足够的贵族受到邀请，巴罗只是子爵，花了些功夫才进来，想要接触更上一层的权贵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现在，比起安娅为什么会出现在宴会，巴罗更在意的她身旁那个带着面具的黑发身影。
一时之间，愤怒、失望、无奈、悔恨等各种情绪在巴罗的脸上出现。
他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尽量不在这人多密集的地方宣扬家中的丑闻。
“你！跟我过来。”
牵着诺伊斯的手捏了两下，男孩抿着唇，手中凝聚的魔力散去。
可不能让诺伊斯在这动手，两人跟着巴罗去了无人的空地。
巴罗看着两人还牵着手，眼神跟刀子似的刮在两人身上。不在人前，他迅速脱下了伪装
“看看你！”
“家也不回，一天天的像什么样子！还学会威胁妹妹，我当初那么信任你让你好好照顾她，结果天天和这种东西混迹在一起还嫌不够给我们家丢脸吗？啊！”
“爸爸……”
“不要叫我爸爸！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小兔崽子！”
男人吼了一声，女孩顿时红了眼眶怯怯的，往旁边的人身上看了一眼仿佛从对方身上得到了勇气一般固执的将人拦在身后。
“你太过分了，你都不了解我的朋友，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全然一副你骂我可以但不能骂我朋友的姿态。
“还敢顶嘴！”
巴罗高高的扬起手。
躲在暗处的人正要动手，忽然她动作一顿。
啪！
“啊——！”
一个高高壮壮的大男人，却被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轻而易举的撂倒在地上，他握住男人的两手往后背用力一折。
巴罗顿时疼的连叫都叫不出声。
“呀……”
惊呼一声，女孩担忧上前，仿佛是无意间踩中了男人的卷发，一时间巴罗连头都没法抬起来，脸被死死摁在地上。
“你……你……你别这样好吗？……”
安娅有些结巴了的劝诺伊斯许久。
在巴罗看不到的位置，手上给人比了个大拇指，诺伊斯嘴角上扬，配合的冷哼一声，仿佛一个完全不开窍也不听劝的狂妄小鬼头。
“唉。”安娅叹了口气，话语里是满满的无辜：“如果爸爸不动手的话，我朋友也不会发脾气呀，你看他现在气的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口吻里不难听出指责。
“不然爸爸道个歉吧？说不定他就放开你了呀。”
谁要和个臭小子道歉！
巴罗气不打一处，憋屈的五官扭曲，可偏偏邪门的很，这么个小孩他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对方。
偏偏又是他将两人带来这没人的地方，连想叫人帮忙都没有。
当然，他没想过连个孩子都打不过还要叫人帮忙，这件事显然更丢脸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