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午后,阳光带着炙热的温度撒下。
偌大的玫瑰花园里立着一栋四层高的洋楼,二楼的餐厅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拿着块脏兮兮的抹布费力的擦着地板。
旁边站着一位戴着围裙满脸皱纹的老侍女,她干看着女孩干活,眼里尽是挑剔。
女孩有着一头亚麻色的长发,被扎出一条粗糙的麻花辫,小脸脏兮兮的,眼睛倒是漂亮的水蓝色,皮肤也白。
她身上穿着一条与行为格格不入的华丽长裙,若不是如此,哪里能看出这是位本该娇生养着的贵族小姐。
“你看看你看看!”
老侍女忽然大声嚷了起来,吓的女孩动作一僵,惶惶的看向她。
“这怎么还有脏东西?小姐你怎么连擦地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这里全部都得重新擦一遍!”
女仆一连指了好几个地方,都被擦的很干净,根本看不出哪里脏。
摆明了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故意为难。
仆人能理直气壮对着小姐大放厥词,看来这没规矩的行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安娅也不反驳,乖顺的垂下头听老女仆的数落,一副可怜模样。
她知道自己的解释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打压,不如趁机休息一下,已经干了一整天活,这会正腰酸的不行。
女孩听着忍不住走神,她原本住的地方可比这里小得多。
那时候她还叫闻安安,也不长这模样。只是个有着华裔标志黑发、棕眼和黄皮肤的女孩。
为了逃离要将自己‘嫁’给48岁老汉的养父母家,闻安安当天就跑路了。
可惜运气不好,村子山路黑,不小心摔下山了,一醒来便发现自己成了个小孩。
现在的情况,不过是从一个狼窝穿到了另一个狼窝。
面对还在滔滔不绝的老女仆,以前的安娅或许会委屈,现在她只觉得耳朵痒。
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形容就不能更多点吗?安娅无聊的想。
“午安,母亲说外边太闹了,让我来问问发生了什么。”
带着古怪的腔调,金发碧眼像个洋娃娃似的女孩走来,她穿着身精致又不失大方的蓝色蛋糕裙,声音温和的询问侍女。
而她优雅的小脚正踩在刚擦干净的地板上,并且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这人是继母的女儿,罗德尼艾梦儿。
直觉告诉安娅,她又可以多歇一会了。
“艾梦儿小姐,我得告诉您,刚才大小姐将这里弄的很脏,我们需要处理这件事,惊扰了夫人实在非常抱歉。”
京剧变脸的技巧也不及这侍女变脸的速度,面对艾梦儿,老侍女弯下身子恭敬的说着。
“原来是我不中用的姐姐啊,怪不得。”
艾梦儿恍然大悟,目光落在了安娅唯唯诺诺的脸上。
她走上前,手掌不经意间摸上厅桌的花瓶,笑容灿烂往下一扫。
“砰——!”
“呀!”
花瓶碎在地上,罪魁祸首惊呼一声,脸上却是毫不遮掩的嘲弄:“姐姐生气可以冲着我来,怎么能乱摔家里的花瓶,这可都是花了爸爸的钱买的。”
“你不珍惜就算了,怎么能乱摔东西呢?”
“你…”
安娅难以置信的看着艾梦儿半响说不出话。
“父亲知道后肯定要生气,我的好姐姐呀,还不快动动你那不争气的脑子想想怎么让父亲消气。”
艾梦儿像没事人一样带着侍女离开。
两人一走,刚刚差点要急哭的女孩恢复平静,她敷衍的将碎片扫进角落。
演戏时用力太猛也累,但现在可以休息了。
这样幼稚的戏码在安娅来到这后时有发生。
她的房间在三楼的最里面,很窄,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被她打扫的很干净。安娅不挑,也没得挑。
将身上繁琐的裙子换下又拆开头上的辫子,安娅往床上一扑,带着一身疲倦很快入眠。
睡着的安娅看起来乖巧恬静,皱起的细眉惹人怜爱。
脚下软绵绵的触感却意外的没有感到不安,如果不是周围漆黑一片,安娅会觉得自己是踩在云上。
意识很清醒,不像是在做梦。
她没来得及细想,带着压抑的哭腔从不远处传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幼小身影映入眼帘。
亚麻色的头发、水蓝色的眼睛,还有熟悉的脸,她忍不住唤道。
“安娅?”
哭声停止,被叫出名字的女孩抬起头,眼里倒映着黑头发黄皮肤的少女。
这个在哭泣的孩子是真正的安娅,刚意识到这件事,原本还在哭泣的人就朝自己这边跑来,撞进了她的怀里。
“你……”
视线突然朦胧一瞬,随后娇小的身躯像是阳光下的细沙,被看不见的风吹散。
就在怀里的女孩消散时,一段记忆涌进脑海。
人类的记忆从幼年五岁时断断续续延伸,五岁的安娅有着温柔的母亲和父亲,每天都过着幸福无忧无虑的生活。
忽然有一天,母亲不见了只留下黑白的画像,周围的人在说着安娅听不懂的话,她只能用哭泣来表达失去母亲的哀伤。
可还没从母亲过世的打击下走出来,父亲便领着陌生女人和女孩进入家门。他说她们是安娅的新母亲和新妹妹,要听新母亲的话。
这一日起,噩梦开始了,安娅明明按照继母的话做,可父亲却总冲她发脾气。
明明是继妹撒谎,还将她从自己漂亮的房间赶进脏乱的小屋子,父亲总是批评她对妹妹不够宽容。
新来的女仆会骂她是个没用的大小姐,还常常扯着嗓子大声吼她。
安娅不喜欢这些人,可是没有人帮她,于是少女懦弱的低下头,缩进自己的乌龟壳里。
懦弱换来变本加厉的欺压,十岁的生日那年,继妹自己用滚烫的水烫红了她自己,可怜的对父亲撒谎。
父亲发了很大的火,可怜的安娅被关入漆黑的房间里,一关就是八年。
这段黑暗的时间里极少有人和她说话,她偶尔会靠着夜晚数星星来应对漫长的折磨,心中却在依旧抱着一丝期待,期待父亲会来救她。
可惜,那所谓的父亲从那以后再也没看看过她,哪怕一眼。
浑浑噩噩活到成年,继母打开房门,为少女传达她最后的命运,一段名为不幸的婚姻。
不需要安娅同意,她会嫁给丑陋的,只会从凌虐女人身上得到快/感的人渣,继母用这样方式换取利益,榨干女孩最后的价值。
最后,安娅的故事结束在她穿上婚纱的那天,也是她生命的终点。
拥有了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也代表安娅已经消失,在这具身体里的是一个全新的灵魂,闻安安将顶着安娅的名字继续生活。
屋子里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安娅睁开眼,门外传来了侍女不耐烦的声音。
“该吃饭了大小姐,你怎么能让家主大人和夫人在楼下等你?礼节呢!赶紧出来!”
“知道了,马上就来。”
嘴里应付着,安娅拉开衣柜,里面衣服不多,她选了条简单的白裙换上。
在镜子前走了两圈,皮肤被白裙衬的苍白毫无血色,瘦弱的身躯像是迎风而倒的小苗。
不错,是她想要的状态,安娅带上怯懦的伪装来到用餐厅。
除了艾梦儿,桌旁还坐着一对成年男女。
安娅的父亲罗德尼巴罗有着一头棕色的卷发,下巴上胡子拉碴的也不影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满满不愉。
而她的继母罗德尼曼妮则是将长长的金发盘在头顶,脸上保养的很不错一看就不像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袭长裙贴身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姿。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姗姗来迟的女孩身上,罗德尼巴罗看着大女儿的纤弱身躯,被挑起的火气顿时弱下三分,语气还有些生硬。
“怎么才来?”
“对不起,爸爸。”
女孩的嗓音还带着不适的干哑,光听就透着一股可怜:“下午我突然头疼,就去房间里睡了一会……”
“不舒服就算了。”
男人摆出了一副慈父面孔,让大女儿坐下。
餐桌上的食物被制作的很精致,精致的晚餐也包括了安娅的份。但她知道,自己面前的食物除了最外面那一层外,里面却是换成了连盐都没放的生肉,根本不能吃。
她们还真是喜欢这种下作手段。
“姐姐怎么不动吃呀,难道今天的晚餐不符你的胃口吗?”
艾梦儿一开口,父亲便皱起了眉,继母不说话,一副看乐子的姿态。
“我…想要和爸爸说一件事。”
水色的眼角弥漫湿气,女孩眼眶泛红却还是鼓起了勇气,让男人的心都被看软了。
“我允许你向我倾诉,我亲爱的安娅。”
摸着被掐疼的大腿,安娅扫了一眼所有人的表情,双手拢在前胸做出忏悔的姿态。
“我刚才撒谎了。”
“其实,摆在这里的花瓶是被我打碎的,我怕爸爸责备就躲进房间里。”
艾梦儿感到古怪。
安娅这个废物不禁吓,每回都安静的像个木头任她捏扁搓圆,这次居然主动开口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又要说出来?”巴罗不解。
“妹妹说这个花瓶很贵,也是爸爸花了许多钱买来的……我想了很久,爸爸教育过我应该做一个诚实不撒谎的孩子,我觉得爸爸说的很对。”
女孩朝着男人弯下了腰,用无比真诚的口吻说:“对不起爸爸,我知道错了。”
“是这样吗?艾梦儿。”
罗德尼巴罗看向小女儿。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艾梦儿下意识便点了点头。
“抬起头我亲爱的孩子,那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瓶子,不值得你如此不安。”
巴罗看小女儿的目光带着点失望,或许是没想到他看中的这个孩子连寻常的花瓶和珍品都分不清。
旁边端庄的继母将丈夫的表情看的分明,嘴角的笑意僵硬,目光落在她向来看不上的女孩脸上,显然不善。
本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却见安娅固执的摇头,她说:“爸爸你教导过我,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我愿为我做过的负责,就请罚我今天不吃晚餐,也告诫自己下次不能再犯。”
“不过,这些毕竟是爸爸辛苦赚钱得来的食物,不好浪费。”她继续说着,低头思考了一会。
“嗯,我想好了!我认为爸爸是这个家里最辛苦也最有能力的人,当然也可以吃两份晚餐。”
女孩的声音如此的真诚,仿佛发自内心的这样觉得。似乎怕被再次拒绝,她连忙将自己的晚餐放在了父亲面前。
安娅悄悄扫了一眼艾梦儿和侍女的表情。
那位她名义下的妹妹正用着要吃人的表情瞪她。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贝拉也慌了神,满是皱纹的脸上血色褪尽。
真奇怪,她可是按照她们的要求‘动脑筋’让父亲消气了啊。安娅心中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