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虎杖悠仁不知道【太宰治】是谁, 但他十分好奇到底是谁才会让织田先生用这种口气说话。
毕竟在之前短暂的相处里，即使不太爱出声，但【织田作之助】给人的感觉却一直很安静温和, 鲜少有表现出这种冷冽态度的时候。
这次的反常让虎杖悠仁忍不住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
等等？！
虎杖悠仁忍不住睁大眼睛。
他记得很清楚，刚刚回来的时候明明是看见有两个人站在那里的, 现在怎么只剩下了一个？
——那个穿着长袈裟的男人……去哪了？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像虎杖悠仁一样对凭空消失的家伙感到惊讶。
相反，此时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太宰治】的身上，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的靠近。
黑发鸢眸的青年意外地没有露出任何类似于悲伤的表情, 甚至还弯了弯唇角, 浅笑着从藏身的黑暗中走了出来，被「帐」削弱的光亮映在身上，隐隐泛着凉意。
【太宰治】的指尖有些发寒，但他毫不在意：“没想到最后会是你来接我，我还以为会是……”
“中原中也吗。”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十分平静：“他的确一直有在找你, 只不过森鸥外一直都没有放他出来。”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太宰治】的笑容一顿，忽然沉默了下来。
“就不能让我忽略你之前的话吗, 织田作。”
“你不应该回避事实。”
“但我不相信那是事实。”【太宰治】抬眼看着面前蒙着眼睛的男人，声音忍不住拔高，但下一瞬却又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就像回到了之前一样，语气有点委屈, 甚至带着微颤。
“只是我相信, 你是需要我的。”
【太宰治】这个人，如果没有人对他说“活下去”这三个字是不会活下去的, 而恰恰也只因为曾经有无数个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所以死亡于他就成为了不敢奢望的追求。
总是会下意识否定自己、总觉得自己做不好任何事情, 所以面对着挚友的“不需要”，即使清楚对方极大可能是违心的言论，但也会陷入无法自控的惶恐状态。
就像是离开了武装侦探社，【太宰治】下意识把自己的“背叛”当成无法释怀的罪孽，所以像个胆小鬼一样默默为【中原中也】清除障碍，从来不敢露面。
【织田作之助】深深清楚自己这个朋友的性格，所以他也同样清楚，如果再待在港.黑，对【太宰治】来说只会是一种折磨。
第一次感谢自己的眼睛被蒙上，这样太宰就不会看到他真实的情绪。
织田作之助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想放两句狠话，结果一道声音却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嗨嗨～虽然是叙旧，但还是先打断一下。”
五条悟终于好好“询问”完了高层关于少年院的事情，此时姗姗来迟。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究竟站在了怎么样的修罗场里，见三个人望过来，五条悟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我看见「帐」消退了，咒灵好像已经被祓除成功了。”
虎杖悠仁：您打断那么紧张的气氛只是为了说这句废话吗。
“我来之前就已经祓除了，这次的任务不是我做的。”看到五条悟，【织田作之助】倒是松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感谢着他这次的出面。
虽然【织田作之助】也想让太宰尽快离开港.黑和自己的身边，但凭心而论，他还是不太想对对方说太过绝情的话。
五条悟懒洋洋地站在一边，看着站在【织田作之助】面前的【太宰治】，眼中划过意味不明的笑意：“我知道我知道，这次多亏了太宰嘛。”
想起上次被坑的经历，他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没想到太宰竟然也会斩杀咒灵，我还以为你和咒灵的关系比较近呢。”
五条悟清晰地记得【太宰治】的攻击手段是利用暴增实力的咒灵进行战斗。
“五条先生，我才要问你为什么怎么跟织田作认识的呢。”
【太宰治】已然整理好了情绪，冷冷地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碰巧而已，就跟上次遇到你一样，一见如故。”
“现在我跟作之助已经是很好的朋友啦。”
“作之助？”【太宰治】撇了五条悟一眼：“你倒是会自来熟。”
五条悟轻笑一声：“毕竟我们是兄弟嘛。”
【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
你胡乱脑补的请不要当作事实说出来好吗。
“顺便一提，作之助已经答应来我们学校就职了，刚刚的任务也是他的第一个祓灵任务。”
五条悟说这句话多少有点火上浇油的意味。
他虽然对【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之间的纠葛全无兴趣，但这并不妨碍让他报一下上次被【太宰治】坑到的仇。
不过【太宰治】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除了刚开始短暂的震惊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突然有点没劲。
五条悟随意扯下眼罩，睁开湛蓝色的眸子看向【太宰治】的方向，百无聊赖下又一次远程探查起他的咒力。
而和之前的结果一样，对方体内的咒力流动还是处于奇怪的混合状态。
——果然是和作之助一样的症状。
不……还是说「异人馆」里出来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他忍不住去猜测这些问题，同时推算着有可能的情况。
结果，当视线落在某处的时候，五条悟猝然愣住。
随后在场的几个人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咒力气息猛然爆发，下一秒，五条悟几乎瞬移站在了【太宰治】的面前，甚至还抬手拽住了他的衣领。
和毫无波动的鸢眸相反，五条悟的湛蓝眸子里似乎盛满火光，而一点隐秘的欣喜和慌乱也被悄然藏在底下。
“刚刚的咒灵是谁祓除的？”
虽然只是随意的一瞥，但透过「六眼」，五条悟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并记住了在地面、墙壁上残留的咒力残秽。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股波动就像是刻在灵魂里的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
【太宰治】有些意外五条悟的态度，但仍旧记得夏油杰嘱咐说的话，没有把实情说出去，只道：“是我祓除的。”
“你在撒谎。”
真相或许就在面前，五条悟不会放弃任何机会。
“我的「六眼」同样看到了你的咒力波动，但是……这里除了你和咒灵的，还存在第三种残秽。”
属于他……已经死去的挚友。
旁边和【织田作之助】并肩站立的虎杖悠仁有点茫然。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太宰治】的人要对五条老师撒谎，明明他刚来的时候也看到过还有一个人存在。
五条悟的步步紧逼，一时之间似乎还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太宰治】却毫不回避地望了回去：“才过去没有多久，你就已经忘了之前我模拟咒力残秽的事情了吗？”
“模拟……？”
“上次浅川佐夫的事情。”
“这次也是我随便模拟了一种咒力残秽，只是没想到……你恰好认识。”
“不管你在想什么，从来没有另外一个人和我一起祓除过咒灵。”
几番提示之下，五条悟也记起来了这件事情，划过心头的短暂欢喜立刻销声匿迹。
失望倾盆而下，他松开手，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而这个时候，在门外等了许久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冲了进来。
“五条先生，你刚刚说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吗？”
刚刚进门的男人和【太宰治】对视之后，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站在一边却辨认出声音的【织田作之助】沉默了片刻，开口时语气有些沙哑：“安吾？”
“……是我，好久不见了，作之助。”
出现在门口的，正是被叫来清理后续工作的【坂口安吾】。
说来也很奇怪，曾经明明一起把酒言欢无话不谈的三个人，现在见面却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不过【坂口安吾】最受不了这种尴尬到让人头大的气氛，于是硬着头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主要是这次事件涉及的普通人比较多，我被派过来临时跑个任务，刚刚遇到了五条先生，所以就跟着一起来……”
【坂口安吾】顿了一下，干巴巴道：“没想到还挺巧的。”
“……”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薄茧。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过去的场景。
那个时候自己刚加入港口mafia，紧接着太宰也跟着加入了港口mafia……原本热闹的三人立刻溃散。
而好几次忍不住经过Lupin的时候，都会看到安吾一个人坐在原本的位子上喝酒……
直到有一次终于在对方不在的时候进了门，看到他略带惊喜是调酒师缓缓叹了口气。
“坂口先生他……一直在等你们。”
在熟悉的时间落坐，直到更深露重才带着醉意离开。
——看着友人越走越远，却无力挽回，最终只能独自留在原点饱尝回忆。
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的【坂口安吾】没有归宿，而曾经的依靠一个一个地离开。
“……是要用异能吧。”
【太宰治】接下了【坂口安吾】的话。
“那现在就过去吧，之前泪香跟他们说的借口恐怕拖不了太久。”
之前栗花落泪香为了让其他一些人暂时回避，跟目暮十三随便说了个理由，反正是仗着目暮十三对她的信任胡诹。
但理由拖一会还好，时间长了难免起疑。
虎杖悠仁在旁边站了好久，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等！等等！两位先生请等一下！”
见两个人转过来，他忍不住道：“你们刚刚提到了泪香？”
“是的，栗花落泪香……你认识吗？”
【坂口安吾】有点奇怪。
“我认识，那个……她难道和你们是一起的……？”
“她是我们「异人馆」的成员。”
【坂口安吾】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催促了几句，抱歉了一下便匆匆跟了上去。
虎杖悠仁被突如起来的消息砸的有点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朋友怎么突然就成为了一个组织的成员。
——而且这个组织里的人好像都很厉害……
“如果担心就去看看，有什么困惑直接问出来就好了。”
【织田作之助】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是很好的朋友吧。”
虎杖悠仁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是很重要的朋友。”
他说完又忍不住问了一句：“织田先生……跟那两位先生也是好朋友吧。”
“……嗯？”
“我就在想，如果是朋友的话……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虎杖悠仁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或许是从未经历过，所以无法感同身受。
这一次，【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会，最后道：“因为回不去了。”
——
最后的收尾由【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共同完成。
【坂口安吾】的能力「情死考」在【太宰治】存在的时候完全解封，由普通的消除特定记忆转变成大范围的群体失忆，再加上【太宰治】负伤状态下的增幅……
“得小心点，不然这群家伙的存在都会被抹消。”
【坂口安吾】看了一会【太宰治】的伤，有点担忧：“你这个强度……我总觉得我可能白白得支持一堆家伙的衣食住行。”
如果真的把存在抹消了，那现在的这些人将被彻底遗忘，就像是清空游戏存档一样，一切必须从头开始。
虽然嘴上那么说，在现在暂时没有治疗的情况下，【坂口安吾】也只能更加小心地控制能力。
幸好最后还算成功，等所有人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彻底忘记了刚刚“天黑”和来这里躲避的事情。
而凶杀案也彻底结束，为了营造效果，浅川佐夫杀人的时候并没有造成外伤。因为不能像表世界普通人透露关于咒灵的消息，所以这具死于咒灵之手的尸体只能被判定为心源性猝死，最终以意外结束。
一切都完结以后，【坂口安吾】甚至没有来得及打招呼就赶了最近了一班飞机匆匆回了横滨。
不过在走之前倒是透露了一些最近横滨「虎」作祟的消息。
“据说已经完全占领了大部分小型的黑.手.党组织，而且没动手，还是那群领导人自己主动送上去的。”
“他们的Q被劫了，精神系的能力对付起来也很棘手。”
见【织田作之助】说着沉默了下来，【太宰治】立刻猜出了他的想法：“你是想让与谢野……”
“不，先不说首领会不会放，与谢野小姐的状态本来也很不稳定，虽然主人格无害，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的另一个人格太危险了。”
“同样是精神力的能力，如果对抗起来绝对是一场灾难。”
【太宰治】很清楚「虎」首领的想法：“他本身的目的就是制造灾难和混乱，这种做法只会推波助澜。”
“那我们……”
【织田作之助】说到我们的时候蓦地沉寂了下来。
【太宰治】沉声道：“现在是横滨整个城市的危机，织田作，我们必须合作。”
“我明白了。”
“现在人选有两个。”犹豫片刻，【太宰治】道：“比起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们更适合这次行动。”
“你是说我们的Q和芥川老师。”
“或许还有费佳……不，他就先算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太宰治】立刻否定掉了这个选择。
“治愈系的能力，而且我感觉芥川老师似乎跟【中岛敦】相识。”
“……似乎？”
“不确定，没有亲眼见过，但我在【中岛敦】但据点里看到过芥川老师的书。”
“或许会是突破口。”
——
横滨最近不太太平。
不知道什么时候，织田作之助有了这样的感觉。
虽然每天如常出版社—家—武装侦探社三点一线，但莫名的预感还是让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
……或许是杀手的直觉？
织田作之助也不清楚，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叮嘱了孩子们放学就好好呆在家里，轻易不要去外面逗留。
就这样过了几天，织田作之助突然发现这种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买书的人变少了。
无关质量的原因，也不是个人的成劣，而是分布在横滨各处的出版社销量全部下降。
每天织田作之助的总编都在那里愁眉苦脸，天天看，饶是他脾气那么平和的人都忍不住烦躁了起来。
而这一天，他刚好和武装侦探社的众人筹划对付未知势力「虎」的计划。
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正犹疑着是不是有委托上门，国木田独步拧开把手，一句“抱歉，最近不收委托”还没出口，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连声音都有些卡壳。
“芥、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