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你说什么？”江隽目光危险的瞪着林柠，拳头握的咯吱响：“你要把第一让给我？第一是你家的吗？你说让就让？”
林柠感觉到他生气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想了想小脸认真的问：“真的不用让吗？”
江隽气笑了：“你这就这么笃定自己能一直凌驾于我之上？”
林柠摇头：“不知道。”
江隽无语：“那你说什么让？”
林柠茫然：“我不让你怎么得第一？”
江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偏偏林柠还一脸懵懂无知的问他：“你为什么要生气？不想要第一吗？那我不让了就是，你别生气了。”
江隽气的差点爆粗口，冷笑反问：“你觉得我不要自尊的吗？你觉得我就那么差劲考个第一还要人让吗？你真当自己是考神永远不会从神坛跌落吗？
我是想要第一，但我想光明正大的考过你，赢得第一。
我不需要你让，你若是真敢在考试的时候故意让我，我就”
江隽挥了挥拳头，恶狠狠的瞪她，威胁的意味十足。
林柠趴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知道了，不让就不让。”
江隽拧眉，从小到大被所有人誉为天才的少年，第一次尝到了被人轻视的滋味。
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甚至不明白这叫做轻视，但对他的打击同样致命。
此后半个多余，他似疯魔了一般，卷子做了一张又一张，习题做了一本又一本，对知识的掌握明显觉得更牢固了，反观林柠
他看着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少女，用力的闭了闭眼，再一次的告诉自己无视她。
——
期末考试。
巧之又巧的林柠与江隽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只是一个在第一排，一个在最后一排。
考卷发下后，肩负还债任务的林柠，趁着自己还未犯困之前，将所有题浏览了一遍后便开始迅速写答案。
监考老师是高一二班的班主任，就坐在林柠面前，看到林柠一气呵成的将所有题写完后，打了个哈欠，连检查都不检查，将放在桌子上的棒棒糖往嘴里一放，趴在桌子上便睡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最后一排一直关注着林柠的江隽，看到时间才过了半个小时，她就趴桌上睡起来，立刻站了起来：“老师，考试睡觉是不是对其他同学不太尊重？”
高一二班的班主任，轻咳两声神色怪异的道：“她题都做完了，睡一会儿应该没什么吧？”
瞬间，全班的考生全都愣住了，纷纷看向腕表，再看看自己连一半都还没写完的考卷
我操，这是什么怪胎？
真是简直了。
江隽抿唇，面无表情的坐下调整心态，继续做题。
之后，每场考试，江隽都会在林柠睡着后站起来问同样的问题，问的多了监考老师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你做你的，老是盯着别人做什么？”
江隽淡淡的道：“我得确定她有没有把题做完。”
监考老师挑眉，明白了江隽的意思，学霸之间的争夺赛啊，可以理解。
其他各班的考生，从最开始的震惊到麻木，最后平静的接受了人家是天才的事实。
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江隽深深的吐了口气，自信的想着，这次他应该能逆袭第一了吧。
等各班考生走的差不多了，江隽双手插兜酷酷的站了起来，走到旁若无人呼呼大睡的林柠身边，屈指敲了敲桌子：“该回去了。”
林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江隽，茫然的问：“有事吗？”
江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事，你继续睡。”抬脚就走。
林柠愣愣的坐起身，看了看周遭所剩无几的考生，终于清醒了，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拿着自己的东西跟在江隽身后离开。
晚上回去的路上。
江隽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问她：“考的怎么样？”
林柠道：“还行吧。”
江隽皱眉：“还行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林柠想了想道：“总分应该在1030到1040之间。”
江隽停下脚步，深邃的眸子目不转瞬的看着她：“你说真的？”
林柠点头：“嗯。”
江隽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走吧。”
林柠眨眼：“你怎么了？没考好吗？”
江隽不想理会她，他考完也估分了，估分在1020到1030之间，跟她上次一样，原本还以为自己可能逆袭的，如今
接下来的几天，江隽一直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林柠几次问他怎么了，他都不搭理她。
直到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林柠考了1034分，江隽考了1021分，老刘念着两人的成绩脸上笑得比鲜花还灿烂。
跟上次一样，林柠的卷子一发下来就被江隽抽走了。
他将两人所有的考卷放在一起，全部对比了一下，她的语文比他多3分、英语多5分，政治多2分，历史多3分，其他科目他们都是满分。
每科相差的分数并不多，但是加在一起愣是比他多了13分，这差距
江隽郁闷的要死，偏偏林柠还扎心的朝他捅刀子：“别生气，下次让你第一。”
江隽没好气的瞪她：“你是真的想挨揍是不是？”
林柠眉眼一弯：“你不会揍我的。”
江隽冷哼，将她的卷子还给她，心情不悦的他，拿了根林柠的棒棒糖撕开放进嘴里，浓郁的中药味苦的他差点吐出来：“怎么比之前更苦了？”
林柠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华爷爷家里没甘草了吧？”
江隽皱眉：“那你平常还吃的若无其事？”
林柠笑了笑：“习惯了就不觉得苦了。”
江隽沉默，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默默的将准备扔掉的棒棒糖又放回口中。
林柠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伸了个懒腰，开心的道：“终于可以回家了。”
放寒假了。
林靖开着三轮车在校门口等着林柠，车上还拉着她心心念念的二哈。
林柠刚出校门，二哈便从车上跳了下来，跛着脚奔跑着扑向少女。
林柠蹲下身张开双臂被它扑的倒在地上，将它紧紧的抱在怀里，小脸蹭着它的颈窝，笑的像个孩子。
杜森刚巧出来，看到林靖开的三轮车，和那只跛着脚的二哈，轻蔑的道：“土包子。”
江隽跟在林柠身后出来，看到扑向少女的二哈，瞳孔一缩，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是一只军犬。
看其老迈的姿态和受伤的脚，应该是跟随退伍军人一同退伍的军犬。
他听到杜森的话，冷笑：“有本事你这个杜氏集团的大少爷也考个年级第一试试。”
杜森的脸色立刻难看成猪肝色，这次期末考他的排名在年级两三百名往后，跟年级第一的林柠比起来，那分数根本不值一提。
江隽迈着大长腿走到林靖的三轮车前，出于对军人的尊敬，他恭敬的唤道：“林叔。”
林靖笑道：“你爸给我打电话让你跟我们一起回桃花村，你”
江隽直接抬腿上了三轮车：“我知道。”
林靖笑了笑，朝抱着二哈在地上打滚的林柠喊道：“闺女，走喽。”
林柠拍了拍了二哈：“二哈乖，我们回去。”
一人一犬上了车后，林靖开着三轮车离开校门前。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远去的三轮车，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我们的年级第一第二，家境似乎不太好埃”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知识改变命运，山里的孩子总有一天也会出人头地的。”
众人立刻沉默。
——
云台山脚桃花村。
林柠刚下车，便带着二哈在村里挨家串门。
“李伯我回来了，您的腿怎么样了？能走路了吗？”
“哈哈，柠柠回来啦，李伯的腿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秦婶我回来了，你买的牛呢？快让我看看。”
“哎呦，我们柠柠回来了啊，婶子就等你回来跟你说呢，大牛被你华爷爷救活了，就是看病买药把钱花光了，柠柠不介意吧？”
“大牛没死？太好了，我去看看大牛和小牛宝宝。”林柠带着二哈跑到后院的牛棚，压根没将钱的事听进耳朵里。
她到了牛棚看到大牛真的没死，开心的抱着它的头使劲儿蹭：“大牛真好，你没死你没死。”
大牛叫了两声，目光充满灵性的看着少女，抬脚踢了踢脚边的小牛宝宝。
林柠立刻蹲下身摸着小牛宝宝，目光闪闪发亮：“好可爱哦。”
跟小牛宝宝玩了一会儿，离开秦婶家后，她又跑去华爷爷的小院子，还没进门便喊道：“华爷爷我回来了。”
华爷爷听到林柠的声音，开怀大笑：“柠丫头回来啦，几个月没见，快进来让华爷爷好好看看。”
华爷爷看着走进门的少女，抹着湿润的眼角笑道：“丫头瘦了。”
“有吗？”林柠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圆滚的身材：“没瘦埃”
华爷爷看着依旧呆萌没什么改变的少女，乐呵呵的笑道：“是没瘦，不过精神比以前好多了。”
林柠点头：“嗯，您最近做的棒棒糖虽然苦了些，但是吃了后没以前容易犯困了。”
华爷爷叹了口气：“那就好，就是苦了你。”
林柠摇头：“没事，我都习惯了。”
华爷爷家就在林柠家隔壁，江隽将行李放进林靖专门为他收出来的房间后，便去了院子里，听到隔壁院子里老人和少女的对话，目光黯了黯。
林靖在院子里烧柴开炉准备炒几个硬菜款待江隽的到来，听到少女的声音，隔空喊道：“柠柠，去钓两条鱼，爸给你们做糖醋鱼吃。”
林柠应声：“好。”
“华爷爷，我去钓鱼了，您先歇会，一会儿去隔壁吃饭。”
“哈哈，好。”
林柠带着二哈跑回自己家，路过江隽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要去钓鱼吗？”
江隽点头：“渔具呢？”
林柠随手抄起放在院子角落里的竹竿：“就这个就行。”
江隽无语。
他也没少跟父亲去钓鱼，但是那一套高档的渔具，跟这个竹竿比起来
真的是一言难荆
他跟在林柠身后，望着少女脸上始终洋溢的笑容，有些无语，眼前这个充满活力的少女，跟学校里那个做什么都没精神的少女，完全不像一个人。
俩人到了小河边，二哈趴在岸边玩蚂蚁。
林柠将鱼竿递给江隽，自己蹲下身找了一块松软湿濡的土地，用手刨着泥土抓蚯蚓。
江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捏着一根还在蠕动的蚯蚓挂在鱼钩上，忍不住问：“你不怕吗？”
林柠眨眼：“怕什么？蚯蚓吗？不怕啊，你怕吗？”
江隽别开眼，将鱼钩抛进小河里，嘴硬的道：“不怕。”
天知道，他从小就害怕这种滑溜溜会扭动的生物。
林柠笑了笑，蹲在他脚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河面。
两人等了半天，不见鱼儿上钩，林柠嘀咕：“今天怎么回事？鱼儿怎么不上钩？”
江隽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钓鱼要有耐心。”
林柠摇头：“不是，平常鱼饵抛下去三分钟就有鱼上钩了。”
这话说得，江隽抿唇，脸色有些难看的站起身：“你来。”
林柠哦了一声，接过鱼竿，刚坐下就感觉鱼竿一沉，她连忙喊道：“快，鱼上钩了。”
江隽瞬间无语，帮着她将鱼拉上来，鱼还不小，足有三斤多。
这运气
江隽只想吐槽，老天不公。
林柠又钓了一条三斤多的大鱼，才高高兴兴的与江隽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见江隽一直闷闷不乐的，好奇的问：“你怎么了？是因为没钓到鱼不开心吗？下次我让你。”
江隽额上青筋高蹦，牙齿咬得咯吱响，又是这句话，这丫头是老天爷专门派来打击他的吧？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林靖已经把炉灶点燃，大锅里炖着排骨，看到他们回来了，还拎着两条那么大的鱼，立刻笑开了花：“今天收获不错啊，吃一条，另一条留着给你们做鱼干吃。”
林柠甜甜的笑道：“好。”
她跑过去要帮林靖摘菜，林靖连忙挥手：“去去去，屋里睡会儿去，别一会儿饭做成了你开始犯困了。”
林柠摇头：“我不困。”
林靖瞪她：“那也去屋里歇会儿去，有小江帮我就够了。”
林柠看到江隽已经自动自发的去摘菜了，听话的回屋了。
不过她没睡觉，而是偷偷翻出自己藏在床板下的日记本，趴在桌子上将自己离开桃花村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一件件的记录了下来。
院子里，林靖一边挥刀利落的杀鱼，一边对第一次动手摘菜，动作很是笨拙的江隽笑道：“柠柠在学校给你添麻烦了吧？”
麻烦没添，气倒是没少受。
他淡淡的道：“没有。”
林靖叹气：“柠柠从小在山里长大，没接触过外人，对人际交往什么都不懂，但是她单纯、心善，没什么歪心思，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也绝对不是有心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江隽抿唇：“没事。”
林靖看了少年一眼：“你是不是很好奇，柠柠没上过学，上课还经常睡觉，却每次都能考高分是为什么？”
江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说是她妈妈教她的。”
林靖点头，眼中浮上淡淡的伤感：“没错，柠柠妈是个绝对的天才。柠柠四岁便开始跟着她妈妈认字学习，六岁时已经学完小学知识，八岁时学完初中知识，九岁的时候高中的知识学了一半她妈妈便走了。”
江隽心中一震：“她妈妈不是”
林靖苦涩的笑了：“我们骗她的。”
江隽目光复杂：“那将来万一她知道”
林靖摇头：“我们不会让她知道的，人总要心里有什么一直惦记着，才会活得更长久。柠柠的病需要她妈妈活着。”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林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跟你说这些，其实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江隽抬头：“您说。”
林靖默了默道：“柠柠的性子过于单纯，虽说单纯没什么不好，但是离开了这里到了外面，她那性子容易得罪人，容易被人排挤，所以我想请你帮忙试着改变她。”
江隽愣了一下，这件事上次投篮挑战时，他便已经在做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我尽力而为。”
林靖松了口气，笑道：“叔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江隽摇头：“林叔客气了。”
饭做好后，林靖对江隽道：“我去隔壁请华爷爷过来，你去叫柠柠起来吃饭。”
江隽愣了一下，朝林靖指的房间走去。
他先敲了敲门，没听到应声，才推开门，顿时厚重的书纸气味迎面扑来。
他震惊的看到约有二十多平方的屋子，一半的地方都堆满了各种试卷、习题册和学习资料。
他随手抽出一沓子卷子是初中试卷，工整的黑字，红笔改的卷子，每张都是满分。
他又翻了一些卷子和习题册，全都是做过的。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少女，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眼尖的瞥到她压在脑袋下的日记本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不禁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