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最好交代清楚
温铭听了三言两语,也大概理清楚了其中的关窍,无非就是让小师妹跑一趟,寻来青焰草略微报答一番救命恩情。
只是他这师弟自个思索半天也不言语,仿佛师妹一趟是去刀山火海一般,一脸凝重,看的温铭心惊肉跳。
幸好,楚大少爷不是个拎不清的,终于垂下眼道:“师妹承蒙道友关照良多,若是不嫌弃,就让她去跑趟腿吧。”
临川自然是不嫌弃,他本就有此意,当然顺水推舟就定好时间,决定第二天就启程出发。
入了夜,破庙里异常安静,只有火苗偶尔呲喇一声,临川一个人坐在最角落闭目养神,这边几个人围着火堆昏昏欲睡。
许明月睡了一天,这会正在调息打坐,楚砚坐在她对面,盯着燃烧的火柴堆不知道在酝酿些什么。
“师弟。”温铭睁开眼,哪里有半分睡意,一屁股坐在楚砚旁边,开口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楚砚却瞬间听懂了,他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句,决定当个锯嘴葫芦,缄口不言。
“难不成你想一辈子把她拘在身边?”温铭问。
楚砚听的心烦意乱,懒得搭理他,蔫蔫的看他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了条锈红色的发带,飘逸柔软,触感极软——据说这是蜀地特有的一种灵蚕蚕丝编织而成,灵蚕存活不易,蚕丝极为稀有,黑市上是价值连城。
楚砚在黑市混迹了这么些年,统共也就克扣下来这一条发带长的面料,一直没舍得拿出来。
他低头咬破指尖,一滴晶莹殷红的血珠就这样滚落在发带上,转瞬间便隐匿其中消失不见,随后他将灵力逼成细细的一根,绣花一样在发带间来回穿梭,不多时,一道成型的傀儡符就完工了。
指尖一点,那条发带便轻飘飘的往许明月发间飞去。
温铭看的目瞪口呆:“师弟,你,你镇定些。”
暂且不说许明月如今修为如何,修士打坐入定,神识必然外放,哪怕是无意识,又怎会让别的东西随随便便近了身。
大师兄仿佛看到了哗啦啦的金子在眼前碎了满地,心痛不已的用眼神控诉着败家子楚大少爷。
楚砚:“你看。”
楚砚低低嘘了一声,只见那发带畅通无阻的飞到了许明月的发尾处,没有任何阻拦,半松的发丝被发带束起,最后还打了个结,从头到尾都没惊动许明月。
温铭神色几变,这说明师妹此时此刻压根没有一点防备。
他低低叹了口气,“左右不过几日时间,且放宽心。”
翌日一大早,临川就准备出发,乌日塔见了他就怕,死活不愿意跟来,许明月只好作罢,便独自跟着临川上路。
楚砚酝酿了一肚子嘱咐叮咛,然而自个过了一遍,又觉得格外啰嗦,索性全烂在心里,一句废话也没说,只挥挥手,冲许明月道:“走吧,快去快回。”
许明月反而有些不放心,大少爷神色萎靡,她挨个叮嘱了个遍,最终抱着宋嫣然叹道:“要是有什么宝物,能直接把人召过来就好了。”
这一句话又听的楚砚七上八下,险些控制不住要反悔,恨不得将人捆在身边,手指在衣袖里握成拳头,硬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就你主意大,快走吧,啰嗦。”
说完,他一甩袖子,率先出了庙门,不敢再回头看。
天大地大,他不能自私的困住她。
许明月目送着师兄师姐们离开,直到几人的身影在面前缩成了一个黑点,她扬起的笑脸才松懈下来。
亲近之人面前,她总是不敢过分显露心事,许明月自己提出要帮临川去寻灵草,一方面是想着报答恩情,另一方面跟楚砚的想法不谋而同,她也想着离开几天比较好。
大少爷态度恶劣,极其不配合,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但是许明月也不是傻子,多多少少也才猜到楚砚的心魔十有八九跟她有关系,不然按照楚砚那个性子,怎么会什么都不跟自己说。
许明月虽心思细,但总是少了几分机巧,她能猜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再一联想到这几日楚砚见到自己抓耳挠腮,坐立难安的神情,许明月只觉得是自己留在楚砚身边给他添堵,倒不如离开一阵让大少爷清净几日。
顺便将希望寄托在自己七窍玲珑的大师兄身上,盼着大师兄能想到什么有用的法子。
温铭靠不靠谱许明月心里没底,她只知道这才刚离开,自己就无可抑制的开始思念起来。
临川看她一眼:“舍不得怎么不跟上去?”
许明月收回目光:“正事要紧。”
临川不以为意:“凡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吗?”
许明月:“……”
临川也不多说,只低低吹了声悠长的哨子,惊起一阵飞鸟。
声音绵长,随即哒哒哒的马蹄声就从身后传来,许明月眯起眼,只见从前面缓缓驶来了一架马车,车身很大,两匹高头大马在前,车厢锦帘隐隐飘动。
临川先行一步,许明月紧跟其后,她刚撩起帘子,一只脚踏上车厢,就迎面对上了张意想不到的脸。
除了临川,车厢里竟然还有一人,端坐在前,着一袭蟹壳青的长衫,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笑的满面春风。
那笑容看的许明月一阵战栗,遍体生寒。
她愣在原地,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平都山,眼睁睁的看着师父烟消云散。
“前辈,好久不见。”那人冲她拱手,声音澄澈,如珠落玉盘,说话间嘴角勾起,梨涡若隐若现,
那是云朗。
云朗……云朗……许明月默念着这个名字,有一瞬间的眩晕,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姜文昌那个老头子,当年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
一股怒火从心底陡然窜了起来,眼眶火辣辣的疼,许明月盯着那道身影,长生剑嗡嗡作响,蓦地出鞘,寒气四溢,她阴沉着脸,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几乎是从嗓子眼里硬生生挤出来一句,
“云朗,你最好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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