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张茵彻底从博瑞离开的举动,无声地打响了双方的战役。
一个礼拜后,林新月拿着一纸方案书,找到了待业家中的张茵。两人就着这张纸,开始商讨起了年底这几个月内的规划。
张茵紧蹙眉心:“咱们现在最棘手的,就是没有其他可相信的人。”
林新月思索着摇了摇头:“这是小事,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张姐也应该听过。咱们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分工,找店面,去南方进货几件事情都得同时进行。”
张茵撑着脸有些愁:“那怎么办?”
“不着急,这个事情我来安排就好。”林新月叠好那张纸,沉吟片刻:“现在需要张姐做的,是先把店面确定下来。”
张茵有了明确目标,松口气:“没问题的。”
“我们先进点不同款式的货试试水,如果卖得好,那咱们之后就清楚开厂的第一批货要怎么迎合现在的买主心理,再去添加创新。”林新月仔细安排着。
张茵道:“我听你的。”
“也不能只听我的,张姐你要有建议,也要告诉我。”林新月笑着打趣,而后站起身,“那我先回了,过几天我让人在家里装部电话,你有事打给我。”
张茵见状赶紧拉住她的手:“新月,你等等。”
说完,她转身跑进厨房里拎着一小袋子东西塞给林新月,神色有几分不好意思:“这是我今早炸的小酥肉,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当个零嘴。”
“不不不这不好……”林新月缩回手。
张茵一把按住她:“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不收姐可生气了。”
林新月无奈,只好道了声谢接过来。
从张茵家里离开,林新月垂头慢慢思索着去南方进货的事情。
现在卢远山那边的双眼皮贴厂已经走上了正轨,就算没有林新月盯着,也出不了什么问题,她有足够的时间做手头这个。
只是下南方终归不是近处,她还有两个孩子……
“嘶——”林新月肩头被人撞上,疼得她皱了皱眉。
男人边回头看边道歉:“抱歉抱歉,我没看见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新月捂着肩膀,越听这声音越觉得熟悉,仔细多看了两眼,顿时笑意弥漫:“哎你不就是火车上卖化妆品的那人吗。”
闻言,白一鸣抬起头,也极其惊喜:“是你啊!”
“你怎么在这儿?”林新月扬了扬眉。
白一鸣张嘴刚要解释,道路那头就有人叫喊着追了过来,最前面的男人手里还拿了根铁棍,模样凶狠。
林新月眼神微滞,想到刚才男人的神色立时反应过来。
她抓住白一鸣的手腕,用力拽住对方绕进另一条街,而后抄近道回了家。
两人站在门外气喘吁吁,林新月拍着心口顺气:“你怎么回事儿?这是……这是被人追杀还是演电视剧呢?”
白一鸣也累的不行,朝她竖了个拇指:“我是遇上事儿了。刚才多谢你,不然的话我可能就成了那铁棍底下的肉泥了。”
说完他自嘲一笑,看起来有些狼狈。
林新月没多问,缓了阵子拉开木栅栏看向他:“进来说吧。”
领着他走进客厅,林新月倒了杯水:“你叫什么?我叫林新月。”
“白一鸣。”男人喝了口水,低叹着主动告知:“其实也不是我的事,算我家里的事情,最近要账的找上门来了。”
林新月不明白:“那为什么要找你?”
“是我弟弟。”白一鸣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咬牙切齿:“他欠上了高利贷,我刚从哈市回来就被按着打了顿,身上的钱也基本都搜刮走了。前几天我弟弟给人家说我有钱,让他们来找我要钱。”
林新月微微咂舌:“这是你亲弟弟?”
“没见过吧?”白一鸣苦笑,“你没见过的还多了。”
“不仅是我弟弟,连我妈都说让我帮我弟还钱。也幸亏我回来之前,多少存了一些在银行里,不然的话我现在连吃喝都是问题。”
沉默片刻。
林新月捏着杯口缓慢转动,转移了话题:“从火车上分开后你去了哈市?”
“嗯。”白一鸣点头,“不瞒你说我又去南方进了些男士羊毛衫,辗转去了哈市。一路上不算太平,我原以为这钱又要打水漂了,但没想到居然都卖了出去。”
林新月若有所思。
见她没说话,白一鸣慢慢凑近:“你猜我赚了多少。”
林新月瞧着他的神色,笑了笑随便估了个数字,只见白一鸣摇头:“不止。那批羊毛衫我卖的价高,赚了将近小一千。”
“你的确有胆量,就不怕再赔本吗?”林新月问。
白一鸣轻叹:“想赚钱没胆量还怎么赚?”
林新月闻言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试探:“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我现在?”白一鸣嗤笑,抹了把脸神情挫败:“我现在只想避开这些讨债的,家里的人这回我也是看明白了,什么亲情都是假的。”
林新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什么?”白一鸣抬起头来。
林新月简要的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白一鸣,笑眯眯地:“开厂的事情还不急,我缺个帮我跑腿去南边进货的可信人。既然你要躲人,不然就跟我合作吧,躲开追债人还能赚一笔钱,怎么样?”
听完她的话,白一鸣眼神有些复杂。
林新月当他是不愿意,只好缓声宽慰:“当然你不想的话也没关系,之后要是有什么麻烦事,我能帮忙的肯定会帮。”
毕竟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
但白一鸣却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感慨,你说你一个女人家怎么就有这么多的想法呢。想法多也就不说了,还能这么胆大的去干,我真的佩服你。”
林新月微怔,笑了起来:“那你这是答应了?”
“就你当初那么仗义的帮我了解决那堆化妆品,我也得答应啊。”白一鸣打趣。
两人商量好了这事,等再与张茵见过面,确定下来需要进的货物有哪些后,白一鸣便背了个贴身的包登上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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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第一医院。
妇科病房内,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刚查完房,忽然被婆子抓住了胳膊。
他回头微微蹙眉:“你这是?”
“医生,我女儿的病还有救吗?”韩老婆子眼眶通红。
早上医生就已经详细地解释了病人的病情,可眼前的婆子非但不听,还总是干扰他的工作。避了一天,直到这会儿快下班,他才不得不进行最后一次查房。
见她又问,医生眼神无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女儿这个病不严重,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术后好好调养,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韩老婆子认真听着,又问:“那手术要花多钱?”
“目前不太清楚,得看后期恢复。”医生略微思忖,“治病还是多备点钱的好,免得后期出现差错,您说对不对?”
韩老婆子不依不饶:“可我听说不是有什么大病政策可以少交钱吗?”
“您女儿这个病不算大病,是没办法报销的。”医生耐心解释。
韩老婆子皱眉:“可是那么多钱……”
医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摇摇头避开她赶紧走了。
韩老婆子拽着衣角走进病房,看着靠在椅子上小憩的韩奕,想了想问:“儿啊,你妹妹这个病只能做手术,要不你看……”
“上次看病检查,我已经掏了五百了,妈,你也不能这么偏心吧。”韩奕闻言睁开眼睛,有些不满。
自从离婚后,韩奕在十里镇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罪魁祸首就是那封举报信。
韩奕被调查丢脸不说,还彻底失了人心和工作。
想到这,韩奕忍不住怨怼:“当初让你跟林新月好好相处,你非不听,把人逼急了反咬我一口,现在倒是搞得我工作也没了。”
“这事情你能怪我吗?!”
韩老婆子不可置信:“你跟柳玉兰上床,难道还是我逼着你去的?”
韩老婆子是典型的农村妇女,没什么文化,说起话来粗鄙又不顾忌场合。
病房里还有别人在,她这么一句话,惹得众人都抬头看过来。甚至连始终闭着眼睛的韩奕妹妹,都捏着被角转了个身。
韩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顿时站起身吼:“妈!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韩老婆子觉得没面子,梗着脖子辩驳:“林新月性子那么好,谁让你不好好跟她过日子的,离了婚倒是怪老娘了?”
韩奕顿时气血上涌:“你觉得她好你去跟她过啊!”
“你个小兔崽子,老娘——”韩老婆子作势就要打上去。
病房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旁边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吵什么啊?再吵滚出去吵。”
“妈的我老婆都被吵醒了,娘俩都有病。”
韩老婆子立即噤声,韩奕一甩手哼了一声离开了病房。
母子俩性子都极其倔强,这下谁也没搭理谁。直到傍晚,护士来催着交费用,韩老婆子才厚着脸皮跟过去。
“要钱的时候就想起我了?”韩奕瞥过她。
韩老婆子讪讪:“你再给我点钱,我去给你妹子交钱。”
韩奕皱着眉从包里翻出张钱递过去,吐出的烟雾让神色有些看不清楚:“我身上也没多少了,这手术费……”
韩老婆子突然说:“前几天我遇见林新月了。”
韩奕侧眸:“啥意思?”
韩老婆子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道:“我看见她进了家饭店吃饭,一看就是花大钱的那种。她现在怕是过得好,不然咱们去投奔她吧。”
“投奔她?你想什么呢,林新月都恨毒我们了,还能帮我们?”韩奕不屑一笑。
韩老婆子却不以为然:“她不帮咱们就把她偷情的事情说出来,况且她走的时候还拿了你几张大团结呢,你忘啦?”
提起那笔钱,韩奕就一阵肉疼。
仔细想了想韩老婆子说的话,竟然觉得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于是两人合计着,次日一早打听着去了林新月的家。
“没想到这么多人认识她,随便一问就问出来了。”韩老婆子沾沾自喜,又艳羡的小声骂:“小贱人离了咱们还真是过得好。”
韩奕不耐烦地丢掉烟头,用脚踩了踩,抬头正好看见出来倒水的林新月。
年轻女人穿着黑色的大领厚外套,头发松松垮垮的在脑后绑了个结。额头饱满白净,眉眼在清晨的雾气下显得格外灵动,唇红齿白,甚至比离婚前还要漂亮。
想到婚后愈发让他厌烦的柳玉兰,韩奕眉心微皱。
等他回过神,韩老婆子已经快步迎了上去:“新月啊。”
韩奕看着老娘谄媚的嘴脸,不由得感到一阵丢人,随后也快步跟了过去。
林新月闻声抬眼,看见面前人不由得仔细思索了阵子,才迟疑着开口:“韩奕?”
“对,是我!”韩奕上前一步。
对于林新月居然一眼认出自己这件事,韩奕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抬抬下巴:“这是你家?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林新月脸色古怪。
旁边的韩老婆子搓搓手,开门见山:“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有点事情。”
“直说吧。”林新月放下铜盆,双手环胸。
韩老婆子见她这么好说话,一时激动:“就是想问你借点这个。”
说着她搓了搓手指。
林新月只觉好笑:“您说什么呢?我带着两个孩子艰难讨生活,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你们借。况且真的是借吗,就怕我借出去没有还的吧。”
“你看你这孩子,我能是那种人吗。”韩老婆子有点尴尬。
韩奕久久未能等到林新月搭理,神色不虞:“离婚的时候我可给了你不少钱呢,怎么?你把钱全都花了?”
林新月坦然:“是啊,全都花了。”
“但你这段时间也赚了不少吧,我可都已经听人说了,你搞了个摊子生意红火的很呐。”韩老婆子没了耐心,阴阳怪气:“做人也别这么小气嘛,好歹咱们以前是一家人,我对你也不差吧,借点钱给我周转一下怎么了!”
终于露出原本面目了。
林新月偏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张脸漂亮的像是刚绽放的芍药花,明艳大气,把韩奕的眼睛差点晃花。
随后她疑惑地问了句:“你对我不差?”
“难道不是吗?”韩老婆子心虚。
林新月动了动眼睑,神色厌恶:“你还要脸不要?”
场面一时寂静,这句话就像是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他们的脸上。
“你说什么!”韩老婆子愣了一瞬后气得跳脚,“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尊老爱幼你不懂吗,这么跟我说话是要遭天谴的知不知道?!”
林新月被逗笑了:“遭天谴?”
“你这样的人都没有被遭天谴,那我又怕什么。现在想起来我可还要感谢你当时逼着我离婚呢,怎么?你儿子跟柳玉兰的日子不好过,又想到我了?”
韩奕俊秀的面容被她这番话讥讽的发青,出声辩解:“谁说我们日子不好过,我跟她过的可比跟你过的好!”
林新月轻啧:“那你刚才满脸后悔的是给谁看?”
韩奕噎住。
旁边的韩老婆子见说不上话,听见隔壁院子里发出开门的声音,立时睁大了眼睛口不择言:“你到底给不给钱,你要是不给我就把你偷情的事情说出去。”
卢青隔着院墙探出头来:“新月,出什么事儿了?”
林新月挥挥手,笑着看向韩老婆子:“你爱说就说呗,不过得让我想想。”
韩老婆子警醒地问:“想什么?”
“想我是应该说跟供销社那位秃头中年男不清不楚的人是柳玉兰呢,还是说她现在很有可能怀孕了,但这孩子不一定是韩奕的?”
林新月可还记得那本三观不正的原著剧情呢。
男主韩奕与女主柳玉兰的第一个孩子,是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流产的,当时韩奕满心愧疚,殊不知孩子压根就不是他的。
或者可以说,韩奕根本没有生育的能力。
盯着林新月眉眼弯弯的脸,韩奕呼吸急促瞬间就没了反驳的能力,脑子嗡嗡作响。
一旁的韩老婆子更是喘不上来气,两眼一闭“咚”的一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