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只是朱颜改（1）
清燃闻言顿时沉默了起来，她看着怀中熟睡的墨珏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又强迫自己从沉思中回神，“此事待所有的事情都了结后再谈吧。”说完，她便召出风葬刀递给湚离。
“不必，你收着吧。”湚离见状便推了回去，随即起身道：“快傍晚了，本座去做些吃食来。”
清燃抿了抿嘴唇，轻轻地拍着怀中的墨珏，她并不记得拜入扶摇派之前的事情，只觉得那时年纪还小，恰逢天下动荡，战乱不断，有些事情不记得也实属正常，但是她从未想过她同湚离原来有这样一段过往。
尔善身为鬼神一族的首领，卜算之术强于天道，四海八荒、三界五族他无事不知，无事不晓，也可以说他是超脱三界的存在。
清燃觉得尔善所说的应当是实话，既然如此她便更不能对湚离起些旖旎的心思了，起码在八荒海封印被破之前不能。从墨珏降生之时起清燃便计算好了每一步，现下一步也不能出错。
“清燃，吃饭了。”说着，湚离便将吃食端上了桌，他还记得清燃饮食清淡，特意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还烧了一只叫花鸡。
湚离将红豆粥端到清燃面前，又将她最爱的炒竹笋放得近了些。
红豆粥熬得稀烂，其中还放了几颗香甜的红枣，木勺搅动起来香气扑鼻，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清燃吹凉了勺中的粥，浅尝了一番，红豆软糯入口香甜，“没想到你还会煮这些。”
湚离笑道：“都是你当时教得好，之前本座是不怎么做这些的，自从恢复了长野的记忆，这些自然而然便会了。厨房里还有些，你若是喜欢，本座再给你盛些。多喝一些，算算日子，你现下还处于坐褥期，好好养养。”
清燃捏勺的手一顿，并未对此进行反驳，她身为上神，身体的恢复程度自然不能同凡人相比较。
一连几日二人相处十分的融洽，只要湚离不犯别扭挑事，清燃通常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每当夜晚来临，湚离便摆一张摇椅在清燃的门前，望着漫天繁星从出神到入睡。
湚离有时醒来先会迷茫一段时间，他会觉得自己是长野，活在清燃还未收胡云溪为徒时，无名岛上就他们两个人。
往往墨珏爬到湚离身侧时，他还要辨认一番，随后才满脸兴奋地将墨珏抱到腿上。
清燃一连几日都在房间内推算与尔善一战的胜率，第十四万次推演才得到了一次胜利的卦象。
清燃放下龟甲，她已经没有精力再推算一次了，十四万次居然得一次这样的结果，实属让她难以接受。
清燃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她起身走出了房间，无名岛上海风徐徐，咸湿的味道中夹杂着海藻的清香。
摇椅上睡着长相颇为想象的父子二人。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逸，谁又能想到三个月后的凄惨光景。
清燃偏头看着父子二人出神，她要想办法改变这个结局，没有人能从她手中夺走珍贵的东西，尔善也不行。
“湚离？”
湚离觉得四肢发沉，觉得有人在唤他，但是双眸就是不听使唤，又沉又乏，根本睁不开眼。
清燃唤了几声便觉得有异，她抬手施法在湚离的眉心处注入一道神力，随后矮身在摇椅侧边，轻轻地拍了拍湚离的胸膛。
湚离此时才觉得有些力气睁眼，他握住清燃放在胸前的手，“师尊？发生何事？”
清燃蹙眉，“你的伤还未好吗？”
“什么伤，本座哪里有受伤？”
清燃的手背上突然蔓延出白色的脉络，它们快速生长着，从她的指尖发芽抽条，随后再没入湚离的胸膛中。
湚离睁着双眸反应了片刻，才察觉清燃在做何事，他慌忙起身道：“本座没事。”
墨珏被他过大的动作惊醒，险些从躺椅上滚落下去，幸亏及时扒住了湚离的手臂。
“这是何时的旧伤？”说完，清燃便将湚离按在了躺椅上。
湚离思忖了片刻，“好多年前的伤了，怕是这次中了尔善一掌被勾了出来吧，平时压制的很好，并无复发的迹象，不必挂心。”
清燃面色不改地说：“之前听闻妖尊喜爱拿女子做鼎炉，已经有不少前夫人毙于新婚之夜，那些人怕是用来修复这旧伤的吧。”
湚离揉着清燃覆在他胸口的手，“本以为历劫后妖力大增能彻底修复这旧伤，却不曾想妖力是增了，但是伤依旧在那。”
清燃收了神力，白色的藤条缩回叶子化作神力回到了她的体内，从而消失不见，“这是天道的全力一击所致？”
“本座休息几日便成，清燃不必担忧。”湚离伸手将墨珏抱在怀中，“珏儿，张嘴，让爹爹看看你牙长得如何了。”
墨珏乖巧地张开嘴，两颗乳白色的下牙已经全部长了出来。
湚离见状笑着摸了摸墨珏的脑袋。
清燃突然提议道：“我要去血海将枯木放下，不如你同我一起回去，在妖界总比这里利于你恢复。”
湚离颔首，“你同本座，还有珏儿，我们一家人去哪都可。”
【妖界】
清燃在血海的入口处将墨珏交给了湚离，“这里戾气太重，你们两个在这里等我片刻。”
“你快去快回。”
湚离整了整墨珏头上的虎头帽，这是他见人间很多小孩都会戴的帽子，戴起来虎头虎脑的十分有精神，他见了便觉得心中欢喜，便买了一顶给墨珏。
清燃进入血海中，纵身飞至中央的小岛之上，随后将那截枯木恢复原状栽进了血土之中，她往其中注入一道神力，希望有一日风闲可以苏醒过来。
崇明宫内，煦风的妖力游走于湚离的周身，尔善所致的伤是小事，只是连带着那处旧伤有些棘手。
湚离见煦风停了手，便开口问道：“如何？”
煦风如实道：“旧伤复发，要多休养几日，必要时还是需要鼎炉来修复。”
湚离蹙眉，“还有其他的法子吗？”
煦风说：“尊主天生地长，修复能力自然也非同常人，以鼎炉修复，伤势恢复得会快些，若是尊主有所顾虑，便只能慢慢养着了。”
“现下也只能如此了。”湚离说，“我离开的这几日妖界可有棘手的事不曾处理？”
煦风取了方折子递给湚离，“一切安好，只不过海妖那边说自己丢失了至宝，同夜叉一族打得不可开交，现下想让尊主出面给做个主。”
湚离问道：“何等至宝，以至于要大动干戈？”
煦风面上露出一丝的窘迫，“海妖女王的鲛纱衣。”
湚离顿时对此事有些无语，这海妖女王天□□美，又生得一副如甜酒般曼妙的歌喉，出行时前后必定簇拥了一群男宠，这个女人十分的难缠，只不过丢了一件纱衣便要同夜叉族开战，可见其野蛮泼辣的性子。
“本座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妖界此时正下着一场小雨，清燃抱着墨珏在廊庭中看雨。
墨珏自出生便没见过下雨，视线被这细如丝的水珠吸引了过去，他目不暇接地看着，一副想伸手去接又不敢接的模样。
清燃见状，先是将手伸出廊庭，待雨水将手心打湿后才收回，“珏儿，你看这是雨水，现在下雨了，你伸手试试？”
墨珏看了看清燃的手，又亲自上手摸了摸她手心的水珠，凉凉的，他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立刻欢快地伸手去接。
煦风恰逢此时出门，便听到墨珏轻快的笑声，心情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夫人安好，可否让我抱一下珏儿？”
清燃颔首，“不过他有些怕生。”
墨珏还未玩够雨水便见自己突然被掉了个方向，十分不满地瘪了瘪小嘴，但是看到煦风的那一刻突然眯眼笑了起来，“娘亲，鹿，是鹿。”
煦风见状伸手接过墨珏，他的拇指轻轻地擦过后者的眉心，“珏儿不亏为神妖胎，连双眸都十分的特殊。我修炼至此，已经不曾有过被人第一眼便看出原身的经历了，却没想到今日被珏儿一眼看了出来。”说完，他便将墨珏还给了清燃。
“夫人，我还有事便不久留了，尊主的伤还需要您多多上心。”
清燃颔首，“大可放心，毕竟墨珏以后还需要他多多照看。”
煦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并不觉得清燃的话有何不妥。
清燃推门走进房间，见湚离已经躺在榻上睡熟了，呼吸均匀又绵长。
“啊！”
墨珏伸手指了指床榻上湚离，随后扭头不解看向清燃。
清燃示意墨珏噤声，并低声对他讲道：“爹爹累了，让他睡会，我们不要打扰他好不好？”说完，她便拿着湚离在集市上买了草扎蝴蝶，坐得离床榻远了些，晃着那只蝴蝶陪墨珏玩。
湚离睡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醒来，他捏着眉心起身，脑海里全是方才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醒了？”清燃抱着墨珏走进，手上端了杯热茶，“身上的伤感觉如何？”
湚离接过清燃手中的热茶，往床榻里处靠了些，让清燃有空坐下。
“好多了，陈年旧伤了，清燃不必一直挂怀。”
清燃将墨珏放于榻上，小家伙调动四肢爬到湚离身侧，扬起头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他。
湚离喝了口热茶才觉得浑身舒缓了不少，他摸了摸墨珏的小脸，将他提到自己的腿上来坐。
“鱼！鱼！”
湚离笑道：“珏儿想吃鱼？”
“看！鱼！”
清燃解释道：“煦风说过你要去西海一事，同珏儿讲了些海妖和夜叉的事情，珏儿很感兴趣便想着等你醒来，带他去西海看鱼。”
湚离将茶杯放在手旁的矮几上，伸手抱起墨珏，“好，爹爹带珏儿去西海看鱼。”